升火,放調味料混合好,用醬把肉先泡好……練雲生在光明大陸四處游走的日子里,對于烤肉這一點已經是大有心得。在近乎麻木的狀態下作出了烤肉之後,練雲生將成品交給侍衛後就走出了這個木屋。他這番弄完出來發現,擂台上竟然又換了一批人。舞刀弄槍的倒是越顯賣力,撥琴吟詩的也都無比陶醉。一個擂台上擋板格開,同時看著左右不同的表演,練雲生頓時有大笑的沖動。
侍衛端著烤肉去到那小樓之中,好一會之後竟然匆匆的跑了過來說道:「喂……呃,不對。先生,請你走到距離那邊小樓十步遠的地方站好。」
練雲生見那侍衛神色之間已然沒有原先那種居高臨下的姿態,心里有些詫異,暗想到自己做的只是一般的烤肉,莫非就這樣引起了琪娜或者康德甯大公的重視?當下只是點了點頭,就按照侍衛的要求走了過去。真元運起,小樓里面的對話再次盡收耳底。
「琪娜,我覺得這個烤肉味道雖然不錯,但是也不是特別出色啊。說真的,格特瓦刺家的二少,據說在美食上的造詣實在是……」
「咳咳。」
「呃,這個烤肉味道還真不錯,我再嘗一塊試試。」
練雲生走到小樓之下,里面的談話馬上停了下來。在練雲生此刻無比靈敏的听覺搜索之下,還能感覺到琪娜的呼吸和心跳都變得有些急促。好一會,她的呼吸和心跳又回復正常,同時口中小聲的低語道:「不是,又不是他。」
這樣小聲的低語,即使是坐在琪娜身邊的康德甯大公都沒有听清楚。但是在練雲生的耳里,這幾個字卻像驚雷一樣轟鳴而過。
「她在找我!琪娜他是為了找我才弄這個‘比武招親’的花樣出來!」練雲生此刻的心中,有一個巨大的聲音在說道。一陣眩暈的感覺,不期然的在腦海里面翻騰。他自己也是懵懵懂懂的,不能明白這是一種什麼感情。但是他卻是能夠明白,這一刻他最想做的,就是沖到那小樓之上,大聲的說「我就是練雲生!」
正當他呆呆站在小樓之下時,不知道哪里來了一股勇氣,向著小樓之上大聲說道:「不知道琪娜小姐覺得,我的廚藝是否還算過得去啊?」
守在樓下的侍衛全都呆住,在康德甯大公和琪娜小姐的面前,這個平民居然不知死活的大聲喧嘩,實在是好膽色啊。待得侍衛們反應過來,馬上抽出佩劍,呼呼喝喝的走上前來。看那架勢,大有將這個大膽狂徒立斃劍下的打算。
「等等!」一個聲音輕輕的在樓上說道。侍衛們馬上就像听到了最高命令一樣,齊刷刷的收劍站定。隨著那紗簾掀開,一個身穿淡淡天藍色服飾的女子走了出來。練雲生抬頭仰望,心中好一陣感慨。當初認識琪娜的時候,她才十六歲。到現在,已經是一個二十多的姑娘了。原本束在腦後那俏皮的小辮子,現在已經是化作梳理整齊的長發,用亮銀發夾柔和自然的挽住。一種令人傾倒的氣質,自然而然的散發出來。琪娜清澈的眸子倒是依舊,不過卻少了很多許多稚氣。
「以前怎麼就沒有發現,小姑娘原來這麼漂亮……」練雲生心髒不爭氣的狠跳幾下,一如當年初次見到琪娜一樣。
琪娜看著下面這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饒有興趣的說道:「你的手藝雖然算不上好,但是卻很像我一個朋友的作出烤肉的味道……你有沒有見到過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黑色長發,看起來有點文弱的感覺。對了,他作出來的烤肉味道和你這個真的很像。」
練雲生歪著腦袋想了一陣,然後說道:「那個年輕人啊,有見過啊!背著一把奇怪的劍,廚藝還確實了得哦。我這個烤肉,就是跟他學來的。」
「啊!」琪娜驚呼一聲,身子仿佛站不穩一般搖了幾下,說道:「你見過練……你見過他!?在哪里?什麼時候的事情?他……他還好嗎?」
練雲生見到琪娜如此關心自己,心里一股暖意不住的涌動。不過如果在此時暴露自己的身份,想來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于是按耐住自己的情緒,淡淡的說道:「他還好啊,我兩年前見到過他一次,那時他正在……」
還沒說完,琪娜竟然捂著臉哭了起來,還小聲的嗚咽道:「他說了會來看我的,說了沒事就會過來……」
練雲生算是知道了,沒有什麼事情比女人哭更麻煩的。不光那幾個侍衛,連後面那些貴族子弟們看到琪娜在哭,馬上丟下手中活計,一股腦的都涌了過來。大家看著練雲生的目光,幾乎都要噴出火來!
「琪娜小姐,是不是這個賤民讓你不高興?我們馬上就教訓這個不知道死活的賤民!」
貴族對于平民的優越感,這個時候馬上毫無保留的爆發出來。不但是那些有過武技修行,前來考較武藝的貴族。掂量了一下練雲生的身高和那平平無奇的相貌之後,來考較才藝的幾個貴族竟然也有了滿胸豪氣,摩拳擦掌的準備跟在那些手里有家夥的貴族後面上去「一展身手」。
練雲生本來就不是一個想找麻煩的人,右手撓了撓後腦勺後說道:「喂喂,你們弄清楚再說吧,我可是什麼都沒有做啊!」
旁邊一個先前看到烤肉被拿到樓上去的貴族想當然的說道:「一定是你剛才做的烤肉太難吃了,所以琪娜小姐才會這麼難過!」
「投毒!這簡直就是要謀害康德甯大公和琪娜小姐!我看這個家夥明顯就是從北方過來的奸細!」
這些貴族子弟倒是有些腦子,畢竟這里是康德甯大公的地頭,並非自己的家里。就算要鬧事,先扣個大大的帽子給對方總是比較穩妥的。練雲生听到他們說自己從北方過來,心里倒是覺得這樣說好像也不算錯。正沒計較的時候,突然他發現琪娜已經沒有在哭了。
「叮叮……」一陣金屬絲極端而微秒的聲音從小樓之上傳來,沒有給人任何喘息的機會,這來自二十四弦豎琴的美妙樂聲馬上緊緊的抓住了所有人的心。優美的豎琴樂音,讓從來也沒有對音樂和樂器有過半分感覺的練雲生也感到短暫的失神。悠揚而略帶哀傷的音樂,比任何語言都能更深的讓他明白,在這個演奏者的心中,是如何的深深思念著一個人。
琴聲是什麼時候中止的,沒有一個人知道。練雲生唯一知道的就是─────不知道通過什麼辦法,琪娜已經認出自己來了!正想是否該上前相認的時候,貴族子弟們那邊倒是又有了動作。
「看啊,琪娜小姐親自操琴鼓舞我們啊!要是不能馬上收拾這個賤民,怎麼對得起琪娜小姐剛才那一番演奏?」
「沒錯!看來琪娜小姐很是認同我們的決定!大家上!一起教訓這個賤民!」
練雲生:「……」
不管是樓上的康德甯大公或者琪娜,都沒有想到這些貴族子弟說動手就動手。但是跟康德甯大公不同,琪娜此刻的眼中雖然還是帶著淚水,但是卻滿蘊著笑意。她的異端哥,絕對不會是這幾個敗家子就能對付的!
練雲生看到那些貴族子弟開始動手,眼中厲芒猛烈的一閃而過。就他現在的水準,已然可以調動新真元的各種特質。原本來自黑龍真元的那一部分,現在已經完全的發揮了出來。那種久違的,有若實質的殺氣迅速蔓延在練雲生的身邊。不用如何動作,周圍所有人都感覺到眼前這個「賤民」居然在瞬息之間變化成了一只隨時能夠撲殺獵物的猛獸。
琪娜這下已經毫無懷疑,這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人正是練雲生。當初在教堂那里初次遇到練雲生的時候,這種恐怖的殺氣也讓她記憶相當深刻。
最先作出反應的,自然是那些守衛在樓下的侍衛。如此非同尋常的殺氣,他們產生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保護康德甯大公和琪娜小姐」。跟那些嚇到難以動彈的花拳繡腿的貴族子弟不同,侍衛們可是經過了長期訓練挑選出來的精英。當下大家也不用招呼,騎士劍已經整齊的從各個方向向練雲生刺了過來。
一聲長嘯,練雲生逆天劍金光大作中繞身一周,所有襲來的騎士劍全都宣告化作廢鐵。匹練的金光到底是何物,在場的人還沒有弄清楚的時候練雲生已經踩在了逆天劍之上,猛的一個加速就沖到二樓之上。看到笑意盈盈的琪娜,練雲生順勢一拉,帶上她就直飛空中。恍惚之間,練雲生想到了自己在中康城的最後一天。風嘯林大哥就是這般在街上,也不問個緣由就帶著練雲生就離開地面。
「什麼事情都不用再去煩惱,就這麼自在的飛吧!」練雲生取下了異者的假面,看著有些驚詫的琪娜。想起她還沒有在空中飛過,馬上運起了真元氣罩將兩人護在中央。驚魂稍定的琪娜伸手接過練雲生手中那銀色的面具,輕輕擦了一下後才小聲說道:「異端哥,真的是你來了……我就知道,這個什麼鬼比武招親的名堂弄出來,你就肯定知道是我在找你了。」
練雲生此刻身上哪里還有半點殺氣來,一臉憨憨的樣子,就知道嘿嘿傻笑。至于笑點什麼,他自己到也不太清楚。好半天之後才問道:「小姑娘,剛才你是怎麼認出我來的?」
「嘻嘻∼∼」琪娜俏皮的笑了一下,神情仿佛當年那愛鬧的小姑娘一樣:「你一旦沒有辦法或者有些尷尬的時候,就喜歡撓後腦勺。這個動作在橫穿那些無名群山的時候,我早就看了無數次。這樣都還不能認出你來,真的是傻子加瞎子了。」
練雲生听得琪娜這樣一說,有些不好意思的想撓了下後腦勺。不過手才舉到一半,就哈哈的大笑起來說道:「沒錯沒錯,我自己都沒有注意到還有這個習慣咧。」
興奮勁過去,琪娜向著腳下看去的時候又有些眩暈。練雲生知道半空中還真不是一個好聊天的地方,馬上就找了一條小河邊降下飛劍來。兩人腳一沾地,逆天劍就縮成一根金針般大小,被練雲生收了回去。
小河雖然不算清澈,但是周圍卻沒得什麼人跡的樣子。兩人從剛才初見的興奮中回復過來,一下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練雲生對于女孩子,從來都是木得可以。雖然他自己也隱約覺得小姑娘真是不錯,但是真的要他確定這個想法,還真是有點難度的事情。
練雲生正發呆,一只柔軟的小手卻搭在他的臉上。定楮一看,正是琪娜在仔細的打量他。這下好了,練雲生的臉馬上紅得跟喝醉了酒一樣。想要張嘴說點什麼,話卻又如同卡在了嘴里一樣。
「真是奇怪啊,異端哥你竟然一點變化都沒有!」琪娜嘖嘖稱奇,越看越是想不通。要知道練雲生此刻的外貌,完全停留在四年前那個模樣。琪娜現在是二十歲,看起來仿佛和練雲生一般大小。
笑了一下,練雲生說道:「沒變不是很好嗎,以後不能再叫你小姑娘了。這個真是有點虧了,呵呵。」有了話題,練雲生腦子稍微靈活了一點。
琪娜跟著笑了一下,接著問道:「異端哥,你當初和我們分開的時候,說了事情完結就會來看我。我這一等,可就是四年過去了。要不是這次弄個你跟我說的比武招親,沒準我還要再等一個四年。說,是什麼回事?」
練雲生想起了那次遇到了銀先生,和琪娜還有劍邪老大分開後的際遇,心中一時感慨萬千。猛然間想起一件事情,便急急問道:「小白呢?它沒得什麼事情吧?」
琪娜嘴巴一扁,抱怨道:「還沒問我如何,倒是先去關心那個大家夥來了。放心吧,小白被喂得又肥又大,生活比我還好。不過現在你若要去騎它,它可不定還跑得動哦!」
兩人相視一笑,突然發現有很多話說了還不如不說。于是選了個干淨的石頭,一起肩並肩的坐下。在潺潺流水聲中,一切已經盡在不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