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真見過祖女乃女乃!」這一聲清喚便引得所有人注了意,顧老夫人眼中掠過一氣,到也沒爛了臉色,問道︰「怎麼就這般遲來,莫不是有什麼更重要的事耽誤了?」口氣自是不好,到是臉上未露生氣,而眼里更閃著讓人不懂的看重之意,眾人都是靈巧之人,看這老夫人到是對這平凡的二小姐,有不一樣的對待啊!
雪真一笑,很是溫和。起身臨到近身處,道︰「怎麼會有事重過祖母過壽辰,只是真真晚間歇得晚了,早上起不來身多睡了會兒,祖母最明真真孝順的心,可別怪我喲!」
顧老夫人拉著她的手一陣氣直眼,假裝著嚴肅斥著她道︰「你到是個直白的,遲來了這麼久,還不怕羞的報出偷懶睡得晚了……」雪真樂笑,周圍的人听到她先前的言辭,哪有好顏色的,認定這二小姐不僅是個草包,還如此懶惰,與另外兩位小姐比起來,真是差太多了,不想這顧老夫人不惱怒也罷了,偏還對她有些偏心的疼愛之情,那裝作的斥責,卻是比笑顏相迎來得更慈愛不是。
「祖母知道孫女懶散,怎麼得還當著眾人說來著,以後要真真的臉往啊兒擱呀!」雪真這般嗔道,顧老夫人一陣沒好氣的瞪她,到是大夫人走近二人,道︰「娘,還是我們真真夠真不是,有什麼說什麼,決不會有那些個花花腸子,她啊就一眼看通的人,對女乃女乃也是最為孝心的。」
大夫人其實對雪真的態度又氣又堵的,這些年來,她到是投老夫人所好,盡數引得人歡心,可是,在這群貴婦之中,她這直白的性子決不是惹人喜愛的,不過到也好,大夫人突想起昨夜娘家大哥的話,便又消了言語,規順的再坐入席中與熟識的貴婦們聊起來。
「女乃女乃……」突然顧雪嬌起了聲,她盈盈起身向正位一拜,道︰「孫女知道女乃女乃什麼都有,自是覺著還是送一副親手刺的繡卷孝敬女乃女乃,希望女乃女乃喜歡。」這時兩個機靈的丫頭立即雙手捧上紅錦的絲卷子,二人輕輕展開,竟是一副「金字百壽」圖,一百個小壽字工整絹秀的刺在卷面上,最為外層的是一個正大的壽子于正中。
錦紅絲絹自是顧雪真親手而紡染,因為這種材質輕絲極端少見,而那紅艷卻不張揚的染色卻是眾多紅艷中最為貼切的一種,也是蕭氏染坊剛剛密質的染料,不想這巧手顧大小姐,竟然能夠親自制作出來。
而最為妙的還是那黃金閃閃的湛刺秀字體,卻是萬人中選一的絕技,只是在顧府內部才明白顧雪晴的用心,作為從小就有天生巧手之稱的顧雪晴,怎麼會甘心輸于什麼都不是的顧雪真呢,打開這副字圖時,她便沉著以待,定定得看著認真看繡品的顧老夫人。
「嗯,不錯尚有長進!」顧老夫人這般稱道,到也沒有多的話來,顧雪晴明顯有些失望,但終歸都是好的評價,又加上眾夫人小姐的附和之聲涌起,自然滿意的喜了眼,安了心,卻是看到顧雪真正認真的看著那副圖,心里微微一動。
顧雪晴自信的向老夫人賀道︰「孫女雪嬌祝祖女乃女乃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老夫人樂得笑臉直稱著她乖,好。顧雪晴帶著笑起身,走過雪真身釁道︰「不知道二妹妹要送女乃女乃什麼禮物,姐姐可想看得緊 !」暗眼示意良辰收起她獻的賀禮。
她這一聲當然引起眾人注意,都想著這老夫人喜愛這二小姐的原因莫不是有什麼特別之處。當然指的便是繡技,可人人心中又想,再特別怕也頂不過顧真晴的技藝湛,剛剛見到的那副繡字,卻是讓眾家女人們羨慕又忌妒,暗自琢磨著自己的技藝與顧家到底還差了多少距離。
雪真听大姐這麼問,先是一笑謙虛的對她道,「我那三腳毛的技藝,女乃女乃都只憑了個不學無術,自然比姐姐差得可天遠地遠了。」顧雪晴溫和大度的客氣幾句,到也沒表現出多少得意。雪真接著便向顧老夫人道︰「不過雖是粗劣之作,還是希望女乃女乃看在孫女一片孝心的份上,喜歡才好。」
眾人一听這話,便心中肯定,這二小姐就是嘴上討得老夫人歡喜,到也沒真材實學可比的。雪真不在意大家的臉色,慢慢從懷包里掏出一物來,幾許貴婦人立即斥笑出來,卻見到顧老夫人無比慎重的看著她的禮物,就連坐于老夫人向旁的顧雪嬌也來了興至,一個沒眨眼的看著雪真手上似香包的東西,幾人才臉上紅吶吶的逼上嘴,與眾人一起直盯著那瞧,卻真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雪真知道女乃女乃慈愛向佛,所以年前我就上‘榮化寺’向主持求得寺中鮮花,洗曬干淨做成香袋送給女乃女乃……」雪真遞上手中物,老夫人接下細看著繡袋面,到對包中之花沒多大興趣。
雪真又接道︰「大姐也講過,女乃女乃現在是什麼都有,又是出了名的儉,所以孫女才敢拿這不起眼之物送于女乃女乃,不求女乃女乃喜愛,只願女乃女乃夜夜能把這香包放于床榻之上,據那主持所講這包中干花名作‘燻衣草’有鎮靜安神之功,也是听良辰講女乃女乃晚間常常驚醒,卻是再難入眠,所以孫女才得了這心思,望女乃女乃以後每夜都睡得香甜,為我們這些兒女孫女們好好保重身ti才是。」
雪真言辭說得肯切,到是把眾作人母的女人亂感動了一把,大夫人則自覺臉面有光,有些得意有些不屑的看了一眼呆作的顧雪晴,她到不是因听到這番感人肺腑的言辭所滯,而是那錦包上的繡品,是所有人都未見到的。
那正是如今最為聞名的大畫者「三木」的梅蘭竹菊四君子圖,從不知雪真會繡花草,卻是這般極至的妙,那四副圖向來模仿刺繡的繡娘,都會用丈尺的絲絹制作,卻不想這顧雪真只用巴掌大小的繡包刺成,卻包攬四圖,各圖都質而清晰,更驚嘆它與「三木」畫風如一個模子所印而出。
老夫人安然了神色,把小秀包貼身放好,對著雪真怪道︰「你就是個耍嘴賣乖的,什麼時候才能端莊嚴肅一點。」其實雪晴明白,到不是雪真不夠端莊,女乃女乃要講的是雪真那怪異的性子何時能定下心專攻秀作,可若她真靜心往刺繡上展,那她這個天生巧手的顧大小姐,在刺繡界將再不會是頂頂有名,刺繡第一人也即將換人。
雪真笑著爬起來,道︰「女乃女乃,雪真可說不來祝賀的話,真的就求著女乃女乃保重好身ti,就什麼都夠夠的了。」老夫人拉著她的手不放,道︰「去,少在那說些惹女乃女乃感動的話,你那張小嘴啊,可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卻是這麼說,到是眼角已滲了淚,不感動那才怪。人老了想得便更多一點,恰巧這丫頭總是一副乖巧的溫和模樣,常如解花語般慰藉她孤獨的心,惹她歡喜少憂愁,怎麼不得她的心呢!更何況這手技藝,想到這里老夫人心中到是一氣來著,沒好眼的瞪了雪真一眼,若是把心思放在正途之上,這顧繡定會在雪真手上更加揚光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