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藏曲 第二卷 第四十章 百日

作者 ︰ 楓舞邀雪

邪王殿後山,綠樹蔥蘢,百花爭妍,空中彌漫著一股清冽的百花香氣。今日是鏟除血煞道與惡鬼道的百日之期,恍惚間,秦歌已在邪王殿呆了三個多月了。

這三個多月來,秦歌身上傷勢已然復原,可是那顆蘊含著無盡悲楚,支離破碎的心,卻是永遠也難以愈合了。

三個月來,西陵山那日的景象不斷在他腦海中回蕩,無數個夜晚都夢見那修羅地獄般的場景,每次都在深夜被驚醒,爾後心緒難平,唯有獨自在黑夜里咀嚼著這無人能夠分擔的苦楚。

若不是有林月兒相陪,心系于他,他只怕早已因為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痛苦而死去。

不知不覺間,秦歌已在這後山靜立了一天,夜幕沉沉落下,天地一片昏暗,山風嗚咽而過,淒楚悲苦,迷離飄蕩,拂在秦歌鬢角那一絲垂掛的白發。

容顏未老,華發垂鬢,在清冷山風吹拂下,顯得落寞與蒼涼。

月華如水,照在他的身上,更顯孤單。抬頭望天,月色正濃,清輝普照,灑遍天地間。微風陣陣,吹動著山間的樹木之上的脆葉,沙沙作響,但不知為何听在他耳中,卻像是听見無數怨靈在他耳邊淒厲哀嚎,似乎是哽咽訴說︰「還我命來。」

微風吹在他的身上,只覺渾身冰涼徹骨,臉色忽然閃現出一絲驚恐的神色,一種發自于靈魂中的驚恐,一種無助感從心底蔓延著,滋生著,一道道紫黑色血氣從他體內迸發出來,洶洶血氣,繚繞于他周身三尺,遠處望去猶如九幽地獄血魔附身。

幽冥血煞再次出來作亂了,他已經不知道多少次了,不知多少次,那種令人欲狂的痛苦再次襲遍全身,那種猶如沉溺于深淵中無力自拔的感覺再次襲來。

滿山綽綽搖擺的樹影,此刻就像是無數索命冤魂,呼嚎著、痛哭著、一張張面無表情的面孔再次出現在他的眼前,十歲的頑皮孩童,呱呱落地的嬰兒,白發蒼蒼的老嫗,一張張面孔都蘊含著無邊的冤屈,蘊含著無邊的怨氣,一起朝著他撲來。

「呃。」劇烈的痛苦襲遍全身,錚錚鐵骨的脊梁也緩緩彎了下去,一張堅毅的面孔也不斷扭曲著,但是更痛的卻是那顆早已被無邊淒苦佔滿的心。

「呆子。」一聲悲慟的哭喊在這清寒的夜間傳得老遠,就連棲息于樹間的鳥兒也被驚得振翅而逃。

月光下,林月兒清麗如仙,雅致如畫,翩然飄來。緊緊地抱著他,想與他一同承受著這無邊的痛楚,就算那一絲絲幽冥血煞侵入她的體內,也渾然不覺。

「月兒。」輕呼一聲,猛然發現幽冥血煞瘋狂地涌向少女體內,顧不得劇烈的苦楚,迸發出一道浩然正氣,將少女體內的幽冥血煞之氣吸出,爾後強撐著無邊的痛苦,將散于體外的幽冥血煞之氣全數收回。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再也支撐不住,昏倒在地。

少女淒聲哭喊,喊了許久,背著他,往邪王殿走去。

邪王殿中,烏樸面色肅穆無比,對著淒楚哀苦的林月兒說道︰「月兒,這幽冥血煞之氣乃是天地間最為污濁之氣,就算是我的醫術也難以根除,這幽冥血煞已經與他溶為一體了。」

林月兒撫模著那一張冷汗涔涔,憨厚的臉,悲痛欲絕道︰「烏爺爺,難道一點辦法都沒有嗎,再這樣下去,呆子會死的。」

烏樸搖搖頭,道︰「他體內的幽冥血煞之氣濃重異常,就算他身具浩然正氣,也只能夠壓制幽冥血煞,但是卻不能根除。」想了一下,眼楮一亮,道︰「哎呀!我怎麼將他給忘了,他老人家一定會有辦法的。」

林月兒淒楚的臉上閃現一絲欣喜,道︰「烏爺爺,你說的那個人是誰,我去找他。」

笑聲戛然而止,烏樸面色沉重道︰「我說的那人乃是淨念禪院的無名老僧,當年我還是一個窮困潦倒的秀才之時,隨他學了一年的醫術。他老人家醫術通神,沒有他治不好的病。」微微頓了一頓,沉著臉繼續說道︰「秦歌乃是道門中人人喊打喊殺的殺人狂魔,若是此去淨念禪院找無名老僧,定然會引來道門中人對他圍追堵截。」

林月兒臉色一白,沉默了許久,決然說道︰「我不管,只要能夠救活呆子,我什麼都不怕,若是遇見道門中人生事,來一個我殺一個。」

烏樸忙說道︰「月兒,你可不許莽撞,這事還得請示宗主,若是由他出面,就好辦多了。」

林月兒微微點了點頭,道︰「也不知爹爹幾時回來,若是久去不歸,呆子可支撐不住啦。」

話音剛落,只听見邪王從屋外走了進來,柔聲道︰「月兒,你是不是有闖什麼禍啦,要爹爹幫你承擔。」

林月兒戚容稍整,指著床上的秦歌,說道︰「爹爹,呆子體內的幽冥血煞又發作啦,你快想辦法救救他啊。」

邪王頗為無奈地笑了一聲,道︰「沒想到這小子命真好,有這麼多人關心他。前幾日那老不死百般央求,要我一定要治好這呆小子,今天剛一進門,就又听到月兒你叫我救他。」說完,嘆息了一聲,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胳膊肘淨往外拐,眼中只有這呆小子,將我這爹爹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林月兒嬌嗔一聲,道︰「爹爹你欺負人。」

這時門外來了一名邪王殿弟子,邪王一整慈愛神色,渾身散發著一股上位者的威嚴,對著身旁的邪王殿弟子說道︰「此事當真?」

邪王揮退這名弟子,在烏樸耳邊說了幾句,烏樸臉色也變得凝重,驚道︰「神火教怎會這麼好心,竟然送來教中至寶《梵天訣》。」

林月兒在一旁說道︰「《梵天訣》可是神火教不傳密法,他們將梵天訣送來我們這里干嗎?」

邪王蹙眉道︰「神火教一向與我們沒有瓜葛,也不知他們有何用意。」

眾人來到邪王殿大廳,只見神火教一干長老隨著教主祝熔端坐于廳中,見到邪王,立馬起身說道︰「祝熔前來叨擾,還望邪王恕罪。」

邪王與祝熔寒暄了一陣,便直入主題,問道︰「我听門下弟子說,祝兄前來是要將教中至寶奉上,這倒是令我實在好奇。」

祝熔臉色沉重,說道︰「這《梵天訣》還請邪王代為交給秦歌。」說完,從懷中拿出一本紅色布帛包著的一本書籍,放到邪王手中。

邪王不解問道︰「祝兄你……。」

祝熔拱手說道︰「邪王不必多問,有些事確實不便告知,還請恕罪,祝某就此告辭了。」

神火教眾人一走,邪王便將手中《梵天訣》翻開,細細看了一遍,心中更是驚奇,對著烏樸說道︰「這是真的梵天訣,沒有絲毫差錯。」

烏樸與林月兒皆是大為不解,道︰「這《梵天訣》與我們邪王殿絕學《真魔訣》合在一起便是魔經了,這魔經可是上古功法,祝熔怎會這般輕易拱手相讓。」

久思之後,三人也是弄不清祝熔的意圖,但是這《梵天訣》確實是真,是以心中都釋然。

烏樸驚訝道︰「魔經乃是天下魔門至高典籍,若是能夠從中領悟真魔之意,就能夠消融天底下所有的污濁之氣,如此說來,只要秦小兄弟修煉魔經,那他體內的幽冥血煞之氣不是可以解了嗎?」

想到此處,三人霍然開朗。

不過邪王笑道︰「雖然有這魔經,但是淨念禪院還是要去的。」

三日後,林月兒獨自御劍帶著秦歌往淨念禪院飛去,用了整整一日時間,這才到了淨念禪院山門口。淨念禪院建于九華山上,深山廟宇,偶見一桿旌旗獵獵招展,其余建築都藏于林木之中,只能見得只鱗片爪。

林月兒御劍而過,徑直往禪院飛去,穿過層層綠色樹海,一座座宏偉的大殿展露在眼前,儼然如一座小型的城鎮。悠揚的鐘聲,從山頂的廟宇之中傳蕩開來,有如清越仙音入耳,心神盡滌。

林月兒以示恭敬,在廟前的山腳落了下來,背著秦歌徒步往山頂廟宇行去。山間台階極為干淨,縴塵不染,凝目望去,這台階高聳入雲,少說也有上千級。

拾級而上,走到一小半,林月兒已是累得氣喘吁吁。

待走完這石階,便來到廟門前,廟門前有一位青年僧侶看守,見林月兒背著秦歌而來,忙說道︰「女施主輕留步,此乃佛門淨地,不可亂闖。」

林月兒喘了口氣,擦了擦額際的汗水,從懷中掏出一枚印著佛門「卍」字的令牌,交到這青年僧人手中,說道︰「小師傅,麻煩你將它轉交給空相大師。」

這青年僧人看了一眼這枚令牌,臉色一變,慌忙跑進廟中,直往空相淨室飛奔而去。

等候片刻,只見這青年僧人引著慧海匆匆趕來,慧海甫一見到林月兒,便說道︰「月兒姑娘,師尊已經等候許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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