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三第一次一個人出這麼遠的門,從李家村出發到達A省S市,一路上波折,從馬車到汽車再到火車。一路上李十三倒是提心吊膽的,畢竟身上帶了這麼多的錢,村里的人說車上小偷如何的多,偷盜手法如何高明,好象只要小偷想到你的錢,你的錢就會自動蹦到小偷的衣兜里。盡管錢分別放在兩只腳下和母親縫制褲衩兜里,可李十三還是不放心,還有那帆布包,需要不時的瞧上兩眼。不論汽車還是火車,旁邊的人都是一樣的面孔,好象李十三欠他們錢似的。
李十三想起杜甫《旅夜書懷》里的名句——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此刻李十三很能理解杜大詩人的心情。李十三感覺自己就是社會的棄兒一樣。火車有節奏的搖晃,像嬰兒的搖籃,李十三實在是抵制不住這種誘惑,半睡半醒之間心理想,就睡一會,一會就醒。李十三也不知道這一會是多長時間,他只感覺突然間噪音四起,吵鬧聲驚醒了李十三,李十三睜開雙眼,發現身旁站著流里流氣的小伙子,額頭前有一小綹黃毛。正與一個衣冠楚楚的商人模樣的男子在爭吵,好半天李十三才听明白個大概。原來商人的錢包丟了,認為是黃毛偷的,黃毛不承認。
「你不用跟我廢話,等一會乘警來了再說」商人氣呼呼指著黃毛說。商人也感到此行很晦氣,自己乘坐專車去的,回來的時候汽車卻拋錨了,自己又想早一點回來,買軟座和臥鋪都沒買到,只好到硬座車廂來和這群人來擠。商人想想自己有幾年沒坐過硬座了。
「乘警來了,怎麼著,我告你誣陷,你有錢,鬼相信,穿戴人模狗樣的」黃毛反擊。
「我告訴你,現在把錢交出來,我放你一馬。」商人想息事寧人。
「乘警來了」,不知道誰喊了一句。
「怎麼回事?」乘警來到兩人跟前。
「乘警同志,我的錢被他偷了,他剛才故意踫了我,我就感覺到了,我一模錢包沒了,我就盯住他了。」商人肯定的說。
「你兩個跟我走,到前面再和我說」乘警說
「乘警同志,他說我偷錢,你就相信啊,他侮辱我的人格。」黃毛很不服氣。
「我沒說你偷,我想詳細了解下情況。」
………….
人聲鼎沸,車廂里鬧哄哄的,倒象個雜貨市場。
「那是誰的錢包!」一個小青年語出驚人。
「哪呢…哪呢」商人問道
「在哪呢」剛才說話的小青年用手一指。
小青年手指的地方居然是李十三的座位下面。李十三向下一看,在自己的座位下面居然有一個看上比較高級的錢包。
「錢包怎麼在這里」商人狐疑的看著李十三。
「朋友,別冤枉了好人啊,也別防走了壞人」黃毛好象是洗月兌了罪名。此時的李十三被這戲劇性的變化驚呆了。滿車廂的人又將目光都集中到李十三的身上。
「先看看錢包再說」,乘警及時提醒商人。商人將錢包拾起來,一翻,只有證件還在,錢是不翼而飛了。乘警也看到了實際情況。
「同志,請出示你的身份證」乘警面無表情的對李十三說。
「你懷疑我是小偷」李十三很氣憤。
「你的身份證」
李十三知道,現在是秀才遇到兵了,只好從兜里掏出身份證遞給乘警。
「D省的,你到S市干什麼」乘警看了看身份證。
「我到S市讀大學」
「嘔,你有學生證麼」,听到李十三是大學生,乘警的語氣緩和了。
「我是新生,還沒有學生證,只有入學通知書」李十三說完,將入學通知書遞給乘警。
「南方師範大學,重點大學啊。」
「大學生怎麼了,現在的大學生還不如我們社會青年呢,男的吸毒、嫖娼、打架斗毆,女的賣婬、作台,當二女乃的就數他媽的女大學生多。」剛才發現錢包的小青年斜眼看著李十三。「對了,大學生同志,鑒于你是新生,大哥告訴你上大學,唯一的好處就是在學校×女大學生不用花錢」黃毛又陰陽怪氣的說。
「你….你還是人麼」李十三從來沒听說人們這樣評論過大學生。
「同志,請你注意言語」乘警听到黃毛的言語過激。
「他不是小偷,他剛才一直在睡覺」這時李十三座位斜對的地方有人站起來。
車廂的人都將目光集中過來,李十三一看,是位年齡與他相仿的女生,而且還是個非常漂亮的女孩。
女孩見大家都將目光集中到她身上,臉一紅。但很快,她就平靜下來。女孩對商人說︰
「大哥,你發現你的錢是什麼時候還在啊」。
「半個小時前,我去了衛生間,當時發現錢包還在」,還是漂亮的女孩有人緣,商人倒挺配合的回答。
「那就是說,大哥您的錢是在半個小時內丟失的,而這位大學生一個小時內都在睡覺,這點我可以證實。」女孩此時真象一位律師。
此時,火車突然一頓,原來是到了一站。
「小白臉,還挺有女人緣的,哥們到站了,不陪你玩了」發現錢包的小青年吊兒郎當要下車。
不知是小青年的「大學生論」還是他剛才的一句話讓李十三忍不住了。在小青年邁步向車門走的時候,李十三一把抓住了小青年的衣服。小青年一掙,一打百元鈔票從小青年的衣服中掉出來。李十三和小青年同時一愣。
剛才說話的女孩,立即過來將錢撿起來。「同志,這是你的錢麼」
「是啊,從我衣服中掉下來的」小青年回答
「那你該知道是多少錢吧」女孩盯著小青年。
不是5000元」小青年有些緊張
「大哥,你丟了多少錢」女孩問剛才丟錢的商人。
「5400元」商人立即回答。
「那我查一下,你們誰說的對」女孩緊緊的盯著小青年。
「兄弟下車,不和他們扯了」黃毛突然對小青年說。兩人不待眾人反應過來,立即擠開人群。奔向車門,倉皇逃竄。
「正好是5400元錢,乘警同志,這錢交給你處理了」女孩數過錢之後。
「同志,你還有什麼證明,這錢是你丟的」乘警接過錢之後,向商人問道。
「這….對了,我在其中一張人民幣上記下了一個電話號碼,是…是13×××××××××,我怕忘記了,就記在錢上了」商人積極的回答。
乘警點了一下錢,果然在其中一張人民幣上,發現了商人說的電話號碼。
「記住,下次不要在人民幣上涂寫」乘警將錢交給商人。
「大家注意,本路段,時常有合伙偷盜發生,請大家注意自己的錢財。」乘警事後諸葛亮。然後就轉身走了
「不在錢上寫字,我能找回我的錢麼,下回還得寫啊,這招倒挺好的」商人搖著腦袋說。
「那兩個人是一伙的」
「是,我都看到了,黃毛給他同伙一個錢包」
「還誣陷大學生」
「還是,那個小姑娘厲害啊,同志,你得謝謝人家啊」
………
這時,車廂內的旅客七嘴八舌的議論。
「剛才很不好意思」商人此時對李十三說。
「沒什麼」李十三沒有洗月兌「罪名」的輕松。
「這是我的名片,有事找我」商人將自己的名片遞給李十三。
李十三收下名片,這是他第一次收到名片,竟然是這種場合。
「謝謝你小妹妹,夠機智勇敢的,有事情找到我,我會盡力幫忙。」商人又對剛才的女孩說,同時遞上名片。
女孩出于禮貌,雙手接過商人的名片。
「這是一點意思,表示感謝,請收下。」商人又拿出幾張百元人民幣遞給女孩。
「請您將錢收回去,我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事」女孩變了面孔,好象很生氣。
商人只好悻悻收回錢。
「雷鋒、新時代的活雷鋒。」商人自嘲的給自己找台階下。
經過這出事,李十三睡意全無,他很想感謝斜對面的女孩。但又說不出口,20年了和同齡異性的接觸,只限于同班女生和李丹了,和同班女生三年下來也沒有什麼特殊交往。
李十三不時的看看女孩,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孩,如果和李丹(到目前為止李十三只認識李丹這一位美女),兩人倒不分高下,但是眼前女孩的氣質是李丹遠遠比不了的。女孩也不時的看看李十三。每當接觸到女孩的目光,李十三又趕緊轉移注意力,裝作看看船外的景色。
「外面的社會竟然是這樣,小偷也感這樣的理直氣壯,警察還不如剛才的女孩厲害,這個小女孩是夠厲害的……」李十三從這次旅程開始接觸真正的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