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的第一縷陽光傾瀉到靠山屯,村外的雞場里面傳來雞啼,隨後,村里家家戶戶的公雞才爭相唱和,宣告新一天的到來。
晨光之中,胖子騎著自行車滿載而歸。確實是滿載啊,一輛自行車上三人三猴,多虧是大車子,比較結實,不然非散架不可。
李五爺起得比較早,影影綽綽看到道上過來一個龐然大物,定楮細看,不由呵呵笑起來︰「胖子,你啥時候進馬戲團啦。」
「到站嘍——」胖子吆喝一聲,用腿支住自行車,大辮子輕盈地跳下來,臉上掛著疲倦而幸福的笑意︰「五爺早啊。」
「五太爺爺早。」奇奇伸個懶腰,然後哎呦一聲,胳膊上的傷痕被抻了一下,有點疼。
兩只老猴蹲在胖子的肩膀上面,還不願意下來,主要是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有點心驚膽戰。
胖子一貓腰,把它們從肩膀上甩下來,然後使勁聳聳肩︰「你們這倆家伙還賴上我了呢。」
「回家嘍——」奇奇歡快地招呼一聲,領著毛毛往家跑,那倆老猴一看,也連躥帶蹦地跟上去。
老革命剛剛起來,就听到外面有人砸門,出去一看,不由大奇︰「胖子,你們啥時候回來的啊?」
「跑了一夜的路,累死我了。」胖子走進屋,把炕頭上的兩只花貓扒拉到一邊,倒頭便睡。
奇奇也挺不住了。在屋里屋外轉了一圈。看到阿紫黑眉它們都很好。也挨著胖子躺下。
大辮子也困。不過還是掙扎著去做飯。結果被老革命推到炕上︰「你先睡會。等我做好飯再叫你們。」
一直到上午十點多。老革命這才把三個人扒拉醒。胖子睡覺最死。還是奇奇找了根頭發。在他鼻子眼里晃蕩兩下。這才把他弄醒。
從炕上坐起來。胖子看到那兩只老猴在旮旯擠成一團。也睡著呢。毛毛則會享福。照例躺在炕上。睡得四仰八叉。
胖子嗷嘮一嗓子。把三個猴子都嚇得激靈一下蹦起來然後就看到一個胖乎乎地手指。挨個點指著它們︰「你叫大毛。你叫二毛。你叫三毛。」
胖子決定早點下手。也爭奪一回冠名權。奇奇本來還有些睡眼朦朧。兩個小手背一個勁揉眼楮。一听到三毛地時候。立刻蹦到地上︰「三毛不好。還是叫毛毛。」
「成。」胖子嘿嘿一笑,其實他主要就是給大毛二毛起名,順便把毛毛帶上,轉移小丫頭的視線,這招果然奏效,跟小奇奇斗,有時候就得耍點小心眼。
「開飯,小米粥煮雞蛋外加小咸菜。」老革命搬上來炕桌,又端上一大盆黃澄澄的小米粥,上面一層黏稠的米湯,似乎都要凝固一般。
幾個人都餓了,呼嚕呼嚕開始喝粥,奇奇都喝了兩大碗,還吃了倆雞蛋。她放下飯碗,就開始批評毛毛︰「啊,你在桌上吃,大毛二毛都在地上瞅著呢!」
說完,扒了兩個雞蛋給它們遞過去,兩個猴子接過來,狼吞虎咽地吃到肚里。雞蛋黃比較干,噎得它們直翻白眼。
大辮子連忙給它倆弄碗水喝下去,這才解除危機。
胖子撂下筷,向奇奇說道︰「一會給它們好好洗洗澡,然後領著它們各處轉轉,好好教教規矩,別掏燕窩啥的,我看大燕子都開始叼蟲子喂食了。還有當院的那些小雞崽,也別叫它們禍禍。」
雖然胖子指手畫腳的模樣叫人看著不爽,不過說的卻都在理,所以奇奇只是向他皺皺小鼻子,沒有反駁。又給大毛它們盛了兩碗粥,喝完之後,就領著它們去當院逛。
胖子也搬個小板凳,坐在窗戶下面曬刺迷糊,只見大野豬領著一幫小豬羔在水坑里面打滾,這家伙現在早就樂不思蜀,估計用鞭子趕也不帶回山上的。
毛茸茸的小雞崽湊成一堆,唧唧叫著,從這跑到那,又從那跑到這,發現個蟲子、蚯蚓啥的,立刻就能搶成一團。
無論是大花還是大野豬一家,對它們都不偷著下口,真不知道奇奇是怎麼歸攏出來的。
兩只大燕子飛來飛去,嘴里叼著小飛蟲,回到窩里,窩里立刻就伸出一排小腦瓜,一共有五個,都長著稀稀拉拉的茸毛,張著黃黃的大嘴丫子,閉著眼楮叫。
大燕子直接把飛蟲塞進它們的嘴里,然後又忙著去打食。大燕子一走,這幫小家伙馬上就消停,都把小腦瓜縮回窩里,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胖子咂咂嘴,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渴望︰是不是應該找找老爸老媽他們,根據老爸的說法,他現在已經返城,雖然也是東北,卻是另外一個省,具體住址也不知道,不大好找啊。
就在這時,只見倉房門口一道紫影閃過,隨後,溜光水滑的阿紫就芳蹤乍現。
要說家里這些寵物,見面最少的就是阿紫了,這家伙始終保持著高度的警惕性。尤其是這段時間,因為坐月子,所以更是輕易不會現身,大概今天是奇奇回來了,所以
面。
阿紫出了倉房,並沒有向奇奇奔去,而是回身叫了幾聲,胖子精神一振,立刻瞪大眼楮觀瞧。
三只灰呼呼的小家伙出現在阿紫身後,一個個還沒大耗子大,匍匐著身子,在地上慢慢往前出溜,小鼻子還不停地嗅著。
奇奇一聲歡呼,樂顛顛地跑過去︰「哈哈,你們三個小家伙總算出窩啦。」然後就蹲子,挨個把它們捧在手心,和它們踫鼻子。
胖子更是第一次見到阿紫的三個寶貝,幸虧是阿紫領著它們,不然要是叫胖子單獨踫見,非當成耗子踩死不可。
幾只小雞崽突突突跑過來,它們已經形成條件反射,只要奇奇一蹲子,就以為要給它們喂食呢。
阿紫張開嘴,胡須直翹,現出鋒利的牙齒,還發出一聲聲恐嚇。母獸在哺乳期間,對幼崽的保護意識最強,一般都不能招惹。即使是老抱子,也敢跟偷吃雞崽的惡狗爭斗。
奇奇撫模一下阿紫光滑的後背,嘴里安慰幾句,阿紫這才鎮定下來。
可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的天空忽然飛來一個小白點,速度奇快,漸漸看清,正是那只海東青。
或許是因為習慣了,村里的燕子門也不再搭理這家伙,海東青撲閃著翅膀,落到院子里,嚇得兩只老猴都貓到胖子的身後。
阿紫更是尖叫連連,再次露出利齒,擺出一副拼命的架勢。紫貂的最大敵人是人類,第二大敵人就是猛禽。
海東青卻高傲地昂著頭,絲毫不理睬阿紫的挑釁,阿紫也就連忙帶著三個寶貝鑽進倉房,其中一個小家伙因為跑得太著忙,結果翻倒在地,肚皮朝天,半天爬不起阿紫也急眼了,叼著它的脖子給拎進倉房。
「小白,你也知道我回來了!」奇奇湊過去,在海東青雪白的羽毛上撫模幾下︰「你怎麼沒我帶一只野兔回來呢。」
听說鷹類的眼楮最利,現在看來一定是真的。胖子忽然靈機一動,向奇奇說道︰「有了,叫小白去雞場當保安,肯定能勝任。山狸子、黃鼠狼啥的,估計都得躲遠遠的。」
老革命正好從屋里走出來,準備去雞場,听胖子這麼一說,就走到他身前,用手在胖子腦門上,模了一把︰「是有點熱,發燒說胡話了。」
「我這是曬得好不好。」胖子站起身和他理論。
「用老鷂子看小雞,虧你想得出。好家伙,一天一只,用不上三年,雞場就黃湯子了。」老革命寸步不讓。
「咱們家這些寵物,根本就不能用常理來衡量,你看看這些家伙,哪個又是正常的。」胖子用手點指,無論是毛毛哥幾個,還是泥坑里打滾的野豬,或者是貓進倉房里的阿紫一家,都不在正常之列。
老革命嘎巴幾下嘴,覺得無法反駁胖子,于是就說︰「老鷂子在雞場上空一旋,那些小雞都嚇破膽,肯定要影響產蛋率,這是多大損失啊。」
胖子看看那些在小白爪子旁邊轉悠的小雞崽說︰「習慣就好了,你看看,那只小雞崽還專門在老鷂子爪子上趴著呢。」
老革命算是徹底被胖子打敗了,賭氣說︰「這只老鷂子我可擺弄不了,估計得奇奇出馬,總不能叫奇奇天天在雞場住吧。」
胖子更干脆︰「反正奇奇有辦法,這事就不用我們操心了,是不是,奇奇?」
奇奇向胖子做了一個鬼臉︰「胖叔叔,我有個辦法,咱們家要是成立一個馬戲團,準能火,到時候我再把威威叫回來,再訓練幾只小黑熊,我就能當明星了。」
胖子咂咂嘴︰「這主意不錯,到時候咱們要建成山莊,不用到外地演出,就給旅游團表演就行了。」
倆人越說越投機,忽然屋里傳出大辮子清脆的喊聲︰「奇奇,快進屋寫作業啦。」
奇奇的明星夢立刻破滅,向胖叔叔伸伸舌頭,乖乖地跑回屋里。
「那啥,我也到鹿場轉轉。」胖子也戀戀不舍地從板凳上站起來,跟著老革命一起去雞場。
出了村子,遠遠地就看到張老漢往這邊跑,看到胖子,就一個勁擺手︰「胖子,生了,生了!」
胖子不由自主地模模肚皮︰「啥玩意生了?」
「香獐子下崽了——」張老漢氣喘吁吁地嚷著。
胖子一听就來勁了,上次那麼點麝香就抵上三只梅花鹿的鹿茸,經濟效益太高了,所以他最期盼的就是香獐子的隊伍能夠迅速擴大。
邁開大步,將老革命遠遠甩在後面,跑到張老漢面前,胖子也不歇氣,繼續往前跑,邊跑邊回頭問︰「下了幾個?」
張老漢伸出兩根手指,在空中搖晃,動作比穆托姆博還帥,穆大叔才搖一根手指啊,張大叔一堆兒就搖倆。
「雙胞胎,太好了!」胖子跑得更來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