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們早就給家里人做完新鞋，小娃子們的新衣服也都做完，因為今年的收入又強過去年，所以有的人家干脆給娃子買了成套的新衣服，還有野小子們最鐘愛的滑冰帽，小丫頭們最喜歡的發卡。
剩下的就是張羅吃喝，雞鴨魚肉，雖然都不太多，但是也足夠自個家消耗，一年中就這幾天是最重要的日子，一般的都狠狠心，老人小孩想吃啥，都盡量滿足。
胖子家里準備得也最是殷實，沒法子，人多啊，東西少了真不夠吃啊。好在大伙陸陸續續給送了一些，胖子又在集市買了不少豬牛羊肉，再加以前的一些存貨，應該能應付過來。
青菜啥的一點也不用發愁，木盒里面有都是，不過胖子也不敢太放肆，基本是小打小鬧，不引人注意為好。把屋里屋外都打掃干淨，胖子的任務也就完成了，南窪子那邊今年是不能去了，只好由李隊長做代表，送點年貨，還有對聯福字掛錢啥的。溜達到小學，只見王工領著一伙人正做冰燈呢，那些小娃子也在旁邊跟著忙活，當然也可以說是添亂。
除了傳統的彩虹門和滑梯之外，胖子曾經中途流產的涼亭也被建造出來，另外還有兩只大象也已經初具規模，幾個小娃子正在柱子一般的象腿間穿梭。
每個大象身還刻著倆字，合起來就是「萬象更新」，透著股喜慶勁。
胖子轉了一圈，嘴里嘟囔起來︰「過年就是鼠年啊，應該弄兩個耗子在這才對。」
結果引來娃子們的圍攻︰「老鼠是啥玩意，人人喊打的家伙，大象多好啊，又威風，又好看！」
胖子嗤之以鼻︰「哼，懂不懂啊，小老鼠專門鑽象鼻子。」
「胖子，你不干活跑這還說風涼話，等我走的時候，記著一定要給我弄幾株紅豆杉做補償。好家伙，我拿回去那個，天天被人惦記，就差暗偷明搶了。」王工扶扶眼鏡，跟胖子說道。
「嘿嘿，這玩意要是天然生長，造型奇特的萬中無一，紅豆杉大都筆直向天，只有在山石堆里的，才適合做盆景，大冬天的，我哪給你找那麼多合適的？」
「等過了年咱們進一趟山，怎麼也得找找啊，不盡盡心意，回去交代不過去啊。」王工的態度還挺堅決。
胖子轉轉小眼珠，腦子里面忽然靈光一閃︰「哈哈，咱們這里樹木資源豐富，不知道人工制作一些盆景，有沒有前途？」
「日本人好像比較喜歡這個，我今年秋天去日本考察一個項目，看到許多人家里面都有盆景，不過叫盆栽，多是松類，年頭越久的越珍貴。」王工臉露出沉思之色。
「那還不是唐朝時候從我們中國傳過去的，這項藝術，生于中國，盛于日本，傳于世界。當初柳生風、楓川秀他們看到咱們那個二龍戲珠的時候，都十分眼饞，恨不得看進眼楮里，帶回他們國家。這樣的珍品，當然不能流失。不過，人工栽培一些，賣給他們，創點外匯，也不錯嘛。」胖子現在嘗到甜頭，畢竟野菜廠每年的效益十分可觀。
「你小子啊——」王工用手指點著胖子，也不得不佩服這家伙腦瓜活絡。就算不出口，隨著人們生活水平越來越高，大伙吃飽了肚皮，也就開始注重精神品味，開發盆景資源，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項目。
王工本身喜歡這個，所以平時也接觸一些，于是一邊干活，一邊跟胖子攀談起來︰「紅豆杉枝、干、葉、果皆美，確實是制作盆景的品。只不過一件盆景從栽培到不斷塑形，少則三年五載，多則十年以，周期未免太長一些。」
胖子抓抓後腦勺︰「王工，咱們這的情況你也不是不知道，除了雞場鵝廠野菜廠，哪有立竿見影的啊，現在除了蛙廠剛剛有點收益之外，其它的還都在臥薪嘗膽。立足長遠，走特色發展之路，這是俺們一貫的思路，所以，不怕生產周期長。」
「確實如此，你們栽培人參，周期起碼在十年以，這里就能看出決心。」王工點點頭，他佩服胖子，主要也是這一點。
「還有一個問題，沒有名師指點，咱們也不能隨便動手，萬一做出來的東西沒有銷路，既不成材，又不適合觀賞，那才叫廢材呢。」王工畢竟懂行，不像胖子，以為把紅豆杉栽種到石頭堆里，就都能長成二龍戲珠那樣呢。
「嘿嘿，關鍵還是人才啊。」胖子也嘆息一聲，並且由此聯想到何滿倉，正是有那樣的專業人才，青稻才能獲得大豐收。想要搞盆栽，道理基本也是一樣。
「盆景也有蘇派、海派、北方派、嶺南派等不同的派別，各有個各的工藝手法和審美情趣，我認識一個京派的盆栽老師傅，並且對我那株紅豆杉進行鑒賞，還給與了很高的評價，說是渾然天成。」王工又夸起自家的盆景，滿臉自豪。
「拉倒，那個本來就是野地里長著的，渾然天成就對了，不過這位師傅的眼光倒是不錯啊。」胖子又開始動起腦筋，眨巴一陣小眼楮，忽然一拍大腿︰「王工，能不能把他請來啊！」
王工搖搖頭︰「听說人家都退休了，整天在自家小院擺弄擺弄盆景，怡情寄趣，安享晚年，恐怕不會出山了。」
胖子也稍稍有些遺憾︰「這多可惜啊，你看人家老吳頭，在咱們這又養蜜蜂又釀酒，整天這家伙忙的，但是精神健旺，越來越年輕。今年從山回來，自個說腦瓜頂的白頭發都變黑了一半，那不是返老還童了嘛。」「胖子，你那個家里，都快成老頭樂了。」王工也哈哈大笑，除了老吳頭之外，向胖老頭，武老頭等等，都跟胖子家有緣。
胖子嘿嘿幾聲︰「沒法子，俺這個人就是招老頭。你說的那個老師傅，能不能請來溜達一趟，或許一下子喜歡靠山屯，然後在這養老了呢。」
這一點，胖子還是有信心的，靠山屯依山傍水，氣候宜人，民風淳樸。之所以受到老年人的鐘愛，主要還是因為它比較適合養老，有點歸隱山林、世外桃源的意思。
守著大山，發展盆景就有天然優勢，而且，胖子最大的信心還是來源于木盒，那里面，長著萬棵小樹苗，一多半是紅豆杉，都在一尺到半尺之間，應該最適合做盆景用。
倆人談得正投機呢，只見葉海波領著小英子溜達一六開過更新速度快來，打了個招呼，小英子就要騎到大象身照相，胖子這才注意到，葉海波的脖子挎著一個相機。
「小英子，等晚把燈都點亮了，咱們再照。」葉海波帶來的膠卷有限，所以嘴里推拖起來。很快，奇奇和丫丫她們就把葉海波圍在中間，吵著要照相，鬧鬧吵吵的，差點把冰燈震塌嘍。胖子連忙去解圍︰「都一邊呆著去，等明天過年再照——小葉子，我跟你商量點事，能不能先到野菜廠照一張相片？」嘟嘟嘟——幾個小丫頭一起向他吐，就連黃婉瑩也跟著起哄，那些野小子更是嗷嗷怪叫︰「胖子叔不講理，不叫別人照，原來是自個相照。」
「別吵吵，不是給我照，是給野菜廠的二龍戲珠照一張相片，你們誰要是有意見，看你們以後還想不想進野菜廠！」胖子開始大聲威脅，野菜廠的二龍戲珠被他渲染出幾分仙氣，那些野小子平時路過的時候都規規矩矩的，所以听胖子這麼一說，都不敢吱聲了。
王工盯著胖子，臉漸漸露出笑意，他已經隱約猜出胖子的意圖。胖子也向他會心一笑︰「等回到北京，把這張二龍戲珠的照片給那位老師傅瞧瞧，如果他要心動，就叫小葉子把人家拉來。萬一向老吳頭那樣，賴在這不走，咱們不就有事干了嘛。」
對于那株二龍戲珠，胖子太有信心了，連他這個沒有藝術細胞的家伙，都能瞧出它的不俗，要是落在行家眼里，不惦心才怪呢。
「胖哥，你這是叫我幫虎吃食啊，不厚道。」葉海波跟胖子開起玩笑。
「得了，瞧瞧老吳頭你就知道了，那一天活得才叫滋潤呢，有所為，有所樂，花錢都買不到啊。」胖子對大青山太有信心了，這件事已經在數個老頭身得到驗證。
于是趕奔野菜廠，葉海波選好角度，給二龍戲珠來了個特寫，蒼翠的枝葉稍稍點綴一層白雪，冬日的二龍戲珠更是別有一番風味。
胖子的心里更樂呵︰「真是寶山啊，溜達一圈就能想出發家致富的道道。而且，這個還是高雅藝術，證明咱們的品味也不斷提升，從物質生活逐漸升到精神境界，越來越有檔次啦，哈哈哈——」
「八字還沒一撇呢，瞧把你高興的，都美出鼻涕了。」葉海波忍不住打擊了一下胖子的囂張氣焰。
胖子才不會往心里去呢︰「這家不行就換別人，放心，肯定有願意來的，實在不行，咱們花倆錢，把這個照片弄到雜志的封面，好好宣傳一下，梧桐樹都有了，還怕引不來金鳳凰？」
遠遠的，武老頭他們溜達過來，武老頭一看胖子滿臉壞笑，不由立立起眼楮︰「胖子，白話啥呢，趕緊回家張羅飯去！」
「是！」胖子來個黑瞎子打立正，然後小聲跟葉海波說︰「咱們這雖然招老頭，但是來的都不是好伺候的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