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
太子劉源怒氣沖沖地坐在椅子,書桌上的東西被扔了一地,周圍幾個僕人全部跪倒在地,一個個戰戰兢兢,全都不知道太子為什麼一回來就如此盛怒。太子的暴躁無常,府中的人都非常清楚,只是沒有看到他發過這麼大的火罷了。
「給我傳荊先生!」
過了片刻走進來一個微胖的中年先生,此人臉上含笑,向著這些僕人道︰「你們都下去吧,沒有吩咐誰也不許進來!」
僕人們如遇大赦,急忙退了下來。
太子橫了一眼荊先生,道︰「荊先生都是你干的好事,今天為了那個福王,我和父皇吵了一架,若不是父皇顧忌我,做出讓步,說不定後果不堪設想!」
荊先生微笑問道︰「福王的事怎麼樣了!」
「已經被派到揚州,即刻起程,為了這個福王,我不僅得罪了父皇,還連皇後都得罪了,更別說平王,就連安樂這小丫頭也過來指責我,唉,真不知道你的相術是否確實,這個代價並不小!」
荊先生斷然道︰「這個代價非常值得,太子不要懷疑我的相法,你忘了當初……」
太子擺了擺手,阻止他繼續說了下去,道︰「就是因為當初我才如此相信這個福王就是我的克星,現在他已經被貶到外城,想必對我也沒有什麼威脅了!」
「殿下,你錯了!」荊先生眼中露出一絲寒光,道︰「若是他被貶到偏南之地,譬如豫州,譚州,以他的命相,可以說是必死無疑,但是揚州乃是前朝西都,未必就能得逞心願,我們千萬不能放過此人……」
太子看了他半晌,終于還是點了點頭,道︰「按照你的意思去辦吧,但是手上要干淨點兒,千萬不能給我引禍上身!」
荊先生笑道︰「殿下放心就是!」
東都西出百里,便是江南大鎮杭州,杭州風景雖然未稱天下之最,但錢塘自古繁華,加上人杰地靈,使得此處成了勝地。
杭州沿著運河而上不到百里便是唐朝故都西都,自漢朝立足中原,把那個「都」字去掉,改為揚州。
若說東都是漢庭政治中樞,那麼揚州便是文化心髒,江南才子足比半壁江山,將「人杰」兩字詮釋地淋灕盡致。
劉淵坐在船上,一邊欣賞兩岸風光,一邊想著心事。
離開東都已經約有半月,由于事出突然,加上皇令催的緊,出行可謂是倉促,只是簡單地和楊英交代一下便帶著珠兒、田柔兩女登上車駕,劉淵心里不能不能生出一絲前途渺茫的落寞感覺,本以為會宏圖大展,誰知道僅一個回合便敗得如此之慘。
當然這只是一時心情罷了,他不能忘了自己在鏡湖邊上的豪情,也不能忘了承諾慕容清雪要為她討回公道。
平王雖然送行時說竭盡全力調他回京,但是劉淵心里明白這也只是說說而已,太子既然能夠為了自己和武帝吵起來,堅決的態度已經表明,武帝斷然不會為了自己而與太子翻臉,劉淵心里唯一不明白的就是太子自己也不過只見過兩面而已,何以會有這麼大的仇恨。
這時田柔走上甲板,皺眉道︰「王爺你怎麼還在這里,珠兒姐姐身子不好,你也不懂得憐香惜玉!」
珠兒自從上船以來,身子突然變壞,一直臥床不起,大概是暈船所致。
劉淵知道說不過這個心直口快的田大小姐,笑著站了起來,道︰「我們回房間去吧,珠兒想必也該吃藥了!」
百里運河很快就到了終點,這一路上由于是包下來的船,並無外人打擾,所以過的倒是相當清淨,只不過苦的是珠兒。
在霍烈和孟陽的陪同下,劉淵登上了揚州府派來的馬車,馬車沿著揚州城行過,由于這里也下了小雪,顯得清冷很多,不過還可以見識到昔日西都的繁華之處,唐朝算是歷史上第一大朝,鼎盛到了極點,並非虛妄,到了漢國和明國隔江而治後,已經是衰敗下來,目睹西都可以更加深刻地感受到這一點兒。
刺史府位于在瘦西湖旁,府邸與湖面連成一體,確實賞心悅目,加上現在小雪初晴,使得劉淵的心境舒服了不少。
由太子親自指派的長史杜簡帶著手下眾人給劉淵接風洗塵,杜簡現年五十三歲,行武出身,滿頭白發,精神倒還不錯,可惜是太子劉源的人,對劉淵這個名升實貶的福王只是出于禮貌才會出面招呼。
由于劉淵此行只是一個代刺史,朝廷有例,親王封至州縣,雖然官職上是刺史,實際上一切政務卻由長史執行,長史本來應是親王府中的幕僚之長,不過由于福王並未真正置府,所以太子很容易就能夠將劉淵控制在自己的手掌里。
劉淵見過杜簡之後,便長期呆在長史府里,讀書寫字,杜簡倒也不來打擾他,每次請安也只是略談政事,不過卻以保護福王安全的借口,派了一支百人軍隊將整個長史府看管起來。
劉淵自然知道這是太子的主意,不過也知道他不敢對自己怎麼樣,至少不敢下毒手殺掉自己這個王爺,除非武帝升天,他登基做了皇帝,那就另當別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