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使府中擺開了一個小小的宴席,為的是迎接帶著聖旨而來的顧憲,顧憲當眾向福王劉淵宣旨,上面大都是武帝鼓勵劉淵的話,並無一字見責,不過劉淵心知肚明,武帝現在能夠說的也只是這些而已,只要揚州兵圍一日不解,自己還可以安穩的坐在福王這個位置上。
宴會後,劉淵便將顧憲留了下來,他看出這個當朝狀元有很多話要和自己說,而自己何嘗不是有很多話要和他說呢?其實劉淵萬萬沒有想到冒險進入敵營中的人竟然是這個弱不禁風的書生,而且最為重要的這個書生竟然能夠輕而易舉的就讓白無痕放了行,這一點劉淵自討也沒有辦法輕易做到,顧憲這個人平淡恬靜,與自己的性子大抵類似,但是這個人的眼光閃爍,似是看透了世事,那種超然的氣質,卻並不是自己能夠擁有的。
僕人奉上茶來,劉淵和顧憲相對而坐,劉淵笑道︰「先生此行冒的險確實不小,本王很想知道先生到底是有何用意!」
顧憲心想其實這還不是為了你,不過這種話他是說不出來的,只是淡淡笑道︰「學生為國效力,當受驅弛,區區性命又有何顧惜!」
劉淵點了點頭︰「只是先生這份勇氣,就足以讓眾多武將汗顏了!」白無痕這個人太過冷傲,若是能夠給顧憲好臉色,那才是怪事,只不過劉淵一直在意那個軍師,此人確實是個厲害的對手。
「那是王爺謬贊」,顧憲傾了傾身子,「學生在軍中行走時也是忐忑不安,不知道誰的刀劍會突然砍了下來,不過幸好明軍沒有殺我的勇氣和必要,要不然也不會在這里見到王爺了!」
劉淵笑了笑,這個人確實真實,他本想從顧憲的眼神中看出他為什麼要冒這個險,不過他什麼也看不出來,顧憲一切如常,似乎白日那場對峙根本就沒有發生一樣。
「夜已至深,如此風辰如此夜,誰為風露立中宵,學生一想起王爺的這兩句詩,真是感慨萬千啊!」顧憲說的不是假話,這樣的句子往往就能夠觸動他心里最柔軟的地方,不過這畢竟都是往事了吧,伊人已逝,是再也追不回來了,眼前的東西才是最重要的︰「學生就不打擾王爺休息了,先行告退!」
顧憲站起來行禮告辭,劉淵從他眼中看到一絲悲哀之色,也只有這一絲悲哀,才能將眼前的這個人與那日在鏡湖邊遇到的書生聯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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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過了兩日,由于白無痕還在等著金隱的消息,所以並未攻城,顧憲便整日與劉淵在府中談詩論文,加上一些江南名士的參與,更使得這種聚會變得豐富多彩起來,兩日下來,無人不對顧憲的才情深為佩服,雖然他並沒有像劉淵那樣驚艷全場,但是此人之博學,恐怕要比劉淵更勝上一籌,不管是天文地理,還是文學書法,或者是金石玄黃,甚至就連耕種機械,此人都是無一不知,無一不曉,侃侃而談,風度可嘉,可以說能夠讓江南這些名士佩服的人除了劉淵之外,只剩下了這個顧憲一人了。
劉淵心里當然清楚若論治學,自己肯定不是這個才子的對手,雖然也是酷愛讀書,但是顧憲幾乎是過目成誦,比自己厲害上不知不少,要不是自己身上還帶著些天成的名句以及超越這個時代的思想,恐怕這個「天下第一才子」的名號該給這個年輕人才是,最主要的是此人學習的功夫一流,閑時無論如何手中都有一冊書,照這個速度發展下去,恐怕也沒有多久就會超過自己了。
劉淵還是第一次與一個人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覺,當然只是在讀書上。
相比起劉淵來,顧憲還有一個最大的優點,那就是非常含蓄,並不像劉淵那樣鋒芒畢露,甚至有些故意謙虛的感覺,而且此人最能揣摩別人的心意,言談舉止非常得體,真是一流人物。
當然劉淵最看重的就是此人的胸懷開闊,是那種能夠運籌帷幄的人。
其實他已經生了將他收入帳下的心,只不過顧憲對任何人都保持著一個安全的距離,若想像收服郭瑭、龍城等人一樣讓這個為自己買力,還真的是件難事,何況自己的才智未必就比此人要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