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無計面色冷竣,沉聲道︰「殿下是否已經奉了聖旨,要將荊某拿下!」
太子支吾半晌,本想矢口否認,但是看到自己手里拿著的聖旨,還是點了點頭,道︰「先生勿要疑心,本宮正想與先生商議此事,宣台閣總管說先生派人下毒要毒害父皇,本宮以為這定然是有人妄圖陷害先生……」
荊無計淡淡道︰「這件事確實是荊某做的!」
太子尷尬地笑了幾聲,道︰「先生只要一口否認便是,本宮定然會為先生在父皇面前求情……」他的目光掃了掃門外,見到空無一人,方才那挾持自己的僕從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心中頓時有了計較。既然荊無計已經承認了下毒毒害武帝,那可是大罪,他自然不能再和荊無計再有任何關系,現在惟有逃到外面去,將那些金甲武士喚來才行。
只不過他的心思怎麼能夠瞞得過荊無計。
荊無計心中確實是失望之極,雖然輔佐了這個人十數年,但這位東宮太子始終沒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在這樣的時刻,只是想著要如何月兌身,就算犧牲自己也是顧不得了。
荊無計真想干脆轉身走人,以他現在手中的實力,在京城全身而退還是輕易可以辦到。自此浪跡江湖之中,再也不過問這些事了……
他咬了咬牙,想要自己放棄這樣一個精心等待了十數年的機會,實在很難,如果逃出京城,那麼自己也就是承認輸了,和死了相差不多,為什麼不再搏一次!
太子見他沒有說話,嘿嘿笑了兩聲,突然間拔腿往外面跑去,喝道︰「快來人……」
他只喊出三個字而已,赫然發現荊無計竟然如鬼魅般地站在自己面前,臉如冰霜一般,嚇得不輕,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這些年來,他竟然都不知道荊無計身負武功,只知道他會一些所謂的調氣之法,要不然他也不會想到要輕身逃走了。
荊無計拎起他的身體,將他拎回了書房當中,冷聲道︰「殿下難道不知道現在還有一個機會麼?」
太子沒有辦法,只好哭聲道︰「先生……」
荊無計懶得和他再繼續下去,道︰「豈不知荊某若是死了,殿下還能夠獨活麼?皇上讓殿下來捉拿荊某,其實只是想讓我們自相殘殺而已,殿下到了這個時候還不悔悟,待到來日人頭落地之時,已經晚了。」
太子素來佩服他的計策,只不過現在是非常時刻,腦中一片混亂,嚇得不敢說話。
荊無計道︰「現在殿下還有最後一個機會,只要皇上斃命,殿下定然能夠登上那個位子,若是此事不成,荊某和殿下都沒有活路了。」
太子哪里還有話說,惟有點頭而已。
荊無計伸手招來一個侍從,遞給他一封信道︰「馬上將這封信送到宣台閣手里,待他們一有動靜,即刻回來通報。」
那侍從急忙趕去,過了差不多半個時辰,趕回來道︰「稟告先生,宣台閣的人已經趕往福祿寺去了。」
荊無計眼中露出一絲凶光,既然三冥道長想要陰自己一把,那麼自己當然也就要還上這一報。現在把蒼嵐道的藏身地點告訴宣台閣,便看看到底是誰更勝上一籌。東方耒很有可能就是參合道的人,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可以使蒼嵐道全軍覆沒的機會。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樣也可以將宣台閣的大量高手調到別處,然後便可以執行自己的計劃了。
不成功,便成仁。
荊無計站起身來,道︰「殿下現在便押著荊某去見皇上,記著方才荊某所說的話,這是殿下最後一個奪取皇位的機會,失去了這個機會,殿下只能一無所獲。」
太子經過這段時間的休息,臉色倒恢復過來了,這些年來他一直都相信荊無計的計策,現在就算不相信也沒有辦法了,只好點了點頭道︰「先生到時候刺殺父皇的時候勿要被別人抓住把柄,否則本宮……」
荊無計道︰「殿下放心便是!」
若論內心之狠,恐怕還沒有一個人比太子更厲害,他不僅對人命毫無感覺,甚至就算是要自己父親的命,也是樂而從之,這次沒有滿臉歡喜,還是因為被自己嚇的。
※※※
東方耒臉色鐵青,目光落在福祿寺的高塔上,沒有想到機會來的是如此容易。
他身後並排站著數名黑衣人,這些都是參合道中的高手,今日圍剿三冥道長,可以說是兩大道派百年來的第一次正面交鋒,他身為參合道的門主,自然不肯有絲毫怠慢。
滅除蒼嵐道甚至比大漢得了天下更讓東方耒感到興奮莫名。
他的雙手放在袖子里,邁步往前走去,身後幾人緊緊跟在他的身後,各個神色緊張,準備隨時出手。
雖然宣台閣的人已經將這座寺廟圍了起來,但是誰都知道這場道門交鋒意義重大,而且遇到的都將是高手中的高手,只要稍有不慎,大有可能遭受滅頂之災。
塔頂突然出現一個高瘦的黑袍道人,往東方耒望來。
他雙手張開,似是在擁抱天下,突然發出一陣狂笑,道︰「若是貧道猜得不錯,這位應該也是道友了!」
東方耒並不認得三冥道長,但是一見他的氣勢就知道此人定然便是蒼嵐道現在的門主,停下腳步,道︰「道長似乎認錯人了,這里並沒有所謂的道友!」
三冥道長也是一愣,東方耒聲音尖利,擺明了就是一個太監,難道參合道竟然會讓一個太監做門主,確實有些匪夷所思。不過他也是聰明之士,瞬間想明白了這個問題,這些年來他一直都在宮中搜索參合道的蹤跡,卻沒有任何發現,原來不知道參合道其實現在已經放棄了道門的形式,完全地溶入了宣台閣之中。
三冥道長笑道︰「既然不是道友,那貧道便稱閣下為公公如何!」
東方耒淡淡道︰「悉听尊便!」方才兩人都是運用內力,大聲說話,倒可以听得清楚,但是東方耒說這句話時聲音極為平淡,仿佛只是隨意說出,但是卻能夠讓塔頂的三冥道長听的清清楚楚,內力的修為確實非常厲害。
只憑借這一點,三冥道長便自認自己不是這個老太監的對手,開口道︰「公公此來,不知道是不是得了荊無計那賊人的消息!」
東方耒笑道︰「道長倒並不需要關心消息得自何人,只要知道雜家來這里是為了什麼便可!」
三冥道長嘆道︰「可惜啊可惜,公公還是落入那賊人的奸計之中。他定然是想將公公調出宮中,然後對皇上不利,就算公公有拿下貧道的本事,但是回去之後,卻會發現大漢江山已經落入了別人的手中,哈哈……」
荊無計的計策這麼明顯,三冥道長有些不明白東方耒為什麼竟然還會全力以赴,難道消滅自己的蒼嵐道真的這麼重要。
東方耒冷笑道︰「道長若是想讓雜家意志不堅,從而手下留情,那只是枉費心力而已。」
三冥道長見到他這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心里也有些疑惑起來,他本來希望能夠找個機會逃出此地,但是現在看東方耒似乎已經下定決心,定要將自己搏殺在這個福祿寺中,這倒確實是件棘手的事。
東方耒低聲喝道︰「道長若是再不下來的話,雜家可就要上去了。」
旁邊宣台閣的人紛紛出現,準備隨時動手。
而塔下也出現幾名青袍道士,手中長劍現出長劍,組成陣勢,看來三冥道長是想緊守此塔了。
東方耒微微地點了點頭,身後黑衣人如電閃一般地往前沖去,腰中長劍發出一聲龍吟,一起往那幾名青袍道士身前撲去,這些兩道的年輕弟子頓時斗在一處。
東方耒看也不看場中的激戰,早有人為他蕩開道路,大步往塔上走去,身後只跟著四名隨身護衛。
三冥道長雖然是倉促之間,但顯然也是做了充足的準備,每層塔上都有派人駐守,只不過卻也只能阻擋東方耒一會兒而已,只有一柱香的時間而已,東方耒五人已經來到塔頂,目光落在站在邊緣的三冥道長身上。
三冥道長黑袍被風鼓起,面對東方耒,雙手環抱,似乎是在抱著一個大大的圓球。
東方耒淡淡道︰「道長的混元功似乎已經達到極致,雜家倒真的有些手癢了。」
他的話音未落,身子已經鬼魅般的來到三冥道長身前,五指張開直直抓向三冥道長的手腕。
三冥道長突然間閉上雙眼,手臂蕩開,只听到「撲」的一聲,東方耒的手掌硬是探入他的雙手之間,但是卻只能停在距離他胸口數寸之處,若想再前進半分也是不能了。
東方耒面色轉紅,顯然已經是用上全部功力,試圖突破三冥道長這個混元氣勁。
四名宣台閣的弟子雖然都想出手相助,但是現在兩大高手成了膠著的狀態,而且都是以命搏命,誰還敢輕易出手。
足足有一柱香的時間,東方耒的手指終于馬上便要點上三冥道長的胸前,只要此指落實,三冥道長定然會被穿透心髒,當即斃命。
塔下的撕殺已經結束,三冥道長突然間睜開雙眼,大喝一聲,手臂合到一處,身子如離弦的箭一般的往塔下飛去。
東方耒大驚失色,知道出了問題,自己還是低估了這個蒼嵐道的當代門主,沒有想到他還有這個逃生的辦法。
先座佛塔非常之高,就算身負武功的絕世高手,落下之後也是難逃一死,所以東方耒以為將三冥道長逼到塔尖,便是絕路,哪里知道他竟然會特意將自己引上塔來,目的便是為了逃之夭夭。
三冥道長的身子如一只大蝙蝠一樣,直往塔下飄落,眼見便要落到地上,他的雙手急速一展,方才與東方耒交鋒時而凝聚的內勁全部擊在地上,地上的青磚碎成粉末,但是三冥道長的身體卻停了下來,安然落在地上。
旁邊的宣台閣護衛紛紛趕至,只可惜此刻已經晚了。
三冥道長冷冷地望了一眼站在塔頂的東方耒,然後身形一展,幾個起落之間,不見蹤影。
東方耒面色鐵青,比剛來之時更甚,沒有想到竟然被他用這個方式逃出生天,以後再想抓住這個老道,恐怕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
※※※
「兒臣參見父皇!犯人荊無計已經帶到了!」太子跪倒在地,看都不敢看武帝一眼,聲音已經有些顫抖起來。
武帝目光落在旁邊跪倒的荊無計身上,原來就是這個人一直慫恿自己的兒子,心中大恨,冷聲道︰「金甲武士何在,將此人拉出去處斬!」
太子忙道︰「稟告父皇,兒臣還有一事啟奏!」
武帝喝道︰「孽障莫非還想要朕放過此人,到了此時你還不知道悔改麼?」
太子看了荊無計一眼,道︰「父皇明見,兒臣只是想……」
武帝一愣,道︰「你想做什麼?」
太子咬了咬牙,道︰「兒臣只是想要父皇……」
他的聲音未落,旁邊的荊無計突然抬起頭來,眼中異芒大盛,身上的繩索寸寸斷裂,手中早就多了一柄匕首,身子彈起,如閃電一般直刺嚇得面無人色的武帝。
旁邊宣台閣兩名護衛反應倒是極快,兩人一起往荊無計撲來,不過在速度上絕對不是荊無計的對手,只能挺身護在武帝的身前,但見血花飛濺,一人當即斃命。
武帝身子急忙往後仰去,倒落在龍椅之後,荊無計此次是全力出手,顧不上其它,上前一步,手中的匕首便往武帝胸前刺落。
眼見匕首就要刺中武帝,突然間一道劍光閃起,硬是劈中荊無計手中的匕首,那匕首偏了三分,一下子刺入武帝的小月復之中,鮮血飛濺出來。
荊無計身子急速後退,但見兩名高大男人手執利劍,護在武帝身前,這兩人倒並不像是宣台閣的人,也似乎並不想追殺自己,站在那里,一言不發。
荊無計並不知道武帝是否當場斃命,但是卻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再停留下去,看來計策已經失敗,伸手拎起太子,迅速往門外逃去,令人感到驚奇的是那兩人甚至沒有出聲示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