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的哀嚎很快就變成了口頭的哀嚎。我被容顏這麼按著自然是看不到他在做什麼,只覺得我的手臂被他抬了起來,隨之而來的就是一陣刺痛。
我的嘴剛剛張成「O」型還沒能喊的出來,容顏的手模上我的頭發,聲音說不出的溫柔︰「別喊。」
不等我反駁,容顏繼續道︰「你忘了你能把結界喊出裂縫來?若是不想把西王母引來看到她心愛的一池瑤池水被蒸發干了,你就稍微忍耐一下。很快就好,乖。」
容顏不停地用一只手模著我的頭發,像是在安慰小孩子。西王母對我和顏悅色不假,但也不代表她會容忍瑤池干涸。雖然罪魁禍首是容顏,但是畢方是我的神獸,我怎麼也月兌不了干系。
我又被容顏上仙給陰了。可是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引我下來看到那面鏡子然後讓我手臂發光?我苦苦思索著我什麼時候被人家當小白鼠一樣在手里種了熒光物質,想了半天也想不起來。
容顏的另一只手並沒有閑著,我手臂上的刺痛沒有停止就是最好的證據。他的的下巴擱在我的頭頂,我能感覺到他口中念念有詞。念的是什麼听不清,也不重要,我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心道容顏上仙你要是想催眠我直說就是了,搞這許多名堂干什麼。
手臂上的刺痛不強,卻很有頻率,並不是不能忍受。我昏昏欲睡,手上的疼也減輕了不少。迷迷糊糊里好像听見周圍有一點嘈雜的聲音,還有畢方在吱哇亂叫。我努力把眼楮撐出一條縫來,正對上一道白光閃過。
我下意識又把眼楮閉上。
「勞天帝大駕,真是讓屬下受寵若驚。」
天帝?這關天帝什麼事情?我心下一驚,不會是瑤池水干的事情已經被西王母發現了,把天帝還招惹來了吧?
王母走的時候說不會讓我看到不想看到的人,其實我不想看到的還就是天帝。他在容顏身上下的那個咒始終讓我耿耿于懷,心目中他耶穌一般有個光圈的聖潔形象瞬間坍塌。在這方面,天帝也免不了凡心。地方容顏,哪怕容顏法力強大,是仙界不可缺少的上仙,他照樣提防。
我該說人心涼薄,還是最是無情帝王家?
「你沒有死?」天帝的聲音還是那麼的有磁性,讓我想起趙忠祥先生那句意味深長的「雨季到了……」
「是,屬下沒有死。」容顏淡然地回答,甚至還帶了點笑意。雲淡風輕的樣子就像下咒的不是天帝一樣。
「很好。」天帝頓了一頓,終究是什麼也沒多說,「你沒有灰飛煙滅,如今已經恢復了法力和真身,是仙界之福。」
我渾身軟綿綿地沒有什麼力氣,僅僅靠著容顏才不至于倒下去。天帝這句話一出我感到眼前一陣眩暈。他老人家這種事不關己的語氣,用「虛偽」兩個字都不足以描述清楚。
容顏不言不語。
「既是這樣,容顏上仙手中的扇靈,也該還去帝苑才是。」這個聲音不是天帝,柔若春水很是好听,是個女子的聲音。
「恕屬下難以從命。」
「你……」那女子語塞,很快又恢復了軟軟的溫柔語氣,苦口婆心,「你費了心思讓她看到分水鏡,早就知道她身體里的那塊扇靈碎片的存在了吧?梨素魂飛魄散,照理說不應該有一點氣息存留在這天地之中。如今就留著這麼一片碎片,你強行取出,難道就能復原梨素麼?」
那女子的聲音從柔軟變得強硬,說到最後語調上揚,有幾分咄咄逼人的味道。這些話一字一語全傳到我耳朵里,听得我心驚肉跳。
容顏沉吟片刻︰「梨素是從梨花扇中修煉出來的靈體,她不屬于帝苑。」
「可是……」那女子還想說什麼,卻被天帝的聲音打斷了。
天帝沉沉道︰「容顏,梨素已去,你何必執著。如今嫁給你的,是鬼差藍白紅才是。」
我承認天帝人品不怎麼樣,不過他說的話倒還有幾分真理。
昏昏沉沉中听到的這些,足以讓我整理出來個事情的大概。
分水鏡是什麼東西我不知道,它的名字我卻听過。雲墨色說她不會把分水鏡藏在上水的事情匯報回魔界。上水是夢湘君的所在,分水鏡在不在哪里他最清楚不過。如今看來,分水鏡在上水,只是一個幌子。
想到魔力挺姑娘被騙了我一陣黯然。夢湘君也是演藝圈的一把好手。雲墨色聰慧如斯尚且被騙,我還有什麼好說的。
分水鏡是仙界至寶看來不假,不然他們也不會大費周章地把它到底藏在哪里弄得如此真真假假。我剛剛看到的那面「魔鏡」,才是分水鏡的本尊。
它真正的所在地不在上水,在這大名鼎鼎的瑤池。
這麼一想也就難怪容顏會把畢方給推下去。他知道這麼一推瑤池的水必定要變成水蒸氣,我也一定會下去找畢方,自然而然我就會看到那面鏡子。然後我就會發生某種不知道的化學反應,手臂發光。
不對,應該說,我體內梨素的那個靈魂碎片,就會顯出來。
天帝會突然出現,當然不僅僅是阻止容顏把梨素的碎片從我身體里取出來。梨素是從梨花扇中修煉出來的靈體,當年轟動一時,足以說明她的特殊,以及藏在她身體中未知的力量。解語花曾經告訴過我,梨素這樣的扇靈,別說是千萬年,就是再過千萬年,都不會修煉出來一個。而一旦練成,靈體本身就是不可估量的能量,任何人擁有在身邊,修為都會有突飛猛進地增長。
這樣的誘惑當然是誰都想要,包括天帝。
我在心底嘆氣︰果然最是無情帝王家。
可是容顏……你又何不是讓我心涼?
他必定是在我身上下了什麼法術讓我不能說話,同時整個人也跟著昏昏欲睡。這樣他就好把碎片取出來,恢復梨素了麼?
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我體內有這種東西的存在,又是什麼時候打了這樣的主意。天帝說他真身已經恢復,虧我還傻傻地以為他還是一個靈魂,用了隱身訣藏在我身邊。
「原來……只是我一個人在做夢。」我用盡力氣,幽幽地吐出這句話來,然後猛然睜眼。
容顏俊美無雙的面龐就在我的眼前,高深莫測,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