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形的劍體在爐膛中烘燒,夏辰的心卻懸了起來。
學習了這麼多日的鑄煉之術,他自然也知道鑄劍,特別是鑄煉一柄至尊的失敗率有多高。雖然各種條件都具備,可當世三大級匠師為何都沒有成功地鑄煉出至尊?因為至尊的最後一步,就是給它開啟靈識,慢慢培養出至尊之魂。
所謂至尊之魂,自然就是至尊的靈魂。就好像靈獸有自我的攻擊意識,當武器達到至尊這一等級時,主人甚至可以無視獸魂高手的偷襲。
可是至尊的靈識並沒有那麼容易開啟,獸修者血脈不同,濃度不同,導致靈識開啟過程中的風險也不同。當然,夏辰能被靈老看重,靈獸血脈自然十分出眾。
劍體逐漸泛出異彩,靈老那雙屬性的氣焰淡去,火爐被一種近乎神跡的光芒籠罩著,讓夏辰幾乎睜不開眼來。
就這樣持續了將近半個小時,夏辰忽然听到火爐中傳來一聲令人心悸的低鳴,然後他緩緩睜開眼楮,看著那被吸光火焰的火爐。
一柄青黑色的長劍,靜靜地躺在火爐里,那青黑色外表中,似乎又參雜著淡淡的金紋,劍身華麗得有些詭異,讓夏辰心跳都漏掉一拍。
「好了,你的獸之氣能應該恢復得差不多了,現在輪到淬煉了。」靈老皺著眉頭說道,他知道真正的考驗還沒開始。
夏辰面色凝肅地點了點頭,眼看著靈老將劍體夾出來放在鐵墩上,然後快步走過去,猛烈一錘砸在劍體之上!
「鏗!」鑄劍閣里出一聲嘹亮的劍吟!
華麗的劍體,霎時又凝實了一分。
「已經融合完畢,夏辰,接下來你來!」靈老威嚴命令道。
夏辰接過活,用那小鐵錘一下下敲擊著劍體,體內獸之氣能覆蓋在劍的體表,形成一股海潮般的青芒,青芒隨著敲擊,一圈圈地拍散。
只感覺渾身力氣都用盡了,夏辰滿頭大汗地鍛造著這柄形體完美的至尊,心中被興奮佔據。他隱隱感覺到,至尊即將完成!
又是半個小時過去,劍體僅剩的一絲瑕疵也不見了。而且隨著夏辰風屬之力的滲透,劍體上的青色更加明顯了。
「風屬氣焰護住劍體,淬煉!」靈老再次命令!
夏辰催動體內一股獸之氣能,全部化為風屬氣焰護在劍體四周,然後用鋼鉗托著劍體,拉入旁邊的淬煉池!
隨著劍體的沉入,淬煉池出一陣嗤啦聲,那大股白色水汽,完全籠罩住了鑄劍閣的一層,也將夏辰跟靈老的人影遮蓋住。
夏辰心跳加,雖然大汗淋灕,卻依然滿臉迫切和渴望。
終于,水汽散盡,淬煉池重新出現在了夏辰眼前。
當看到那柄隱去所有光華,長約四尺半的長劍時,夏辰呆住了。
仿佛被什麼擊中心魂,渾身動彈不得,那種心意相通的感覺,令他如墜雲端!
「夏辰,別愣著了,過去把它取出來,替它開啟靈識!」靈老冷漠卻難掩欣喜的聲音,在夏辰耳邊響起。
夏辰渾身一顫,立馬將長劍拖拽了出來,然後面色恭敬地看著靈老。
靈老緩緩走來,渾身散出一股極致的威壓,夏辰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劃破你的手指,凝聚心神,讓獸之氣能化的風屬氣焰護著鮮血,滴在劍體上的任意部位,一定要用氣焰,將鮮血全都逼入劍體。」
夏辰心領神會,依言照做。果不其然,劍體在吸收第一滴鮮血後,就泛起一層青色光華,然後夏辰感覺,劍的體內似乎出現了一團劍心,那,就是至尊的靈識麼?
「好,就這樣堅持下去,馬上就要成功了。」
靈老目露欣慰地看著夏辰,心道,多少年了,一把雛形的至尊,終于要誕生在自己手中了。
其實,他從第一眼看到夏辰時,就認定他的血脈是可以溝通至尊靈識的。而且據他感應,夏辰體內的獸之氣能不僅運轉順暢自如,質量更是精純無比。要知道,放眼整個聖血大陸,都很難找出擁有這種獸修潛質的少年。
一切似乎都按著自己的計劃運行,靈老那常年冷漠的神情,逐漸開朗,眉頭都是緩緩舒展了開來。可就在他以為夏辰將要成功的時候,意外生了!
只見一道暗紅色的詭異光芒,陡然出現在了劍體之上!
靈老甚至看不清它是從哪里躥出來的,劍體就出一聲尖銳刺耳的呼嘯,然後通體泛出一股浪潮般的血紅色光芒!
整個鑄劍閣一層,瞬間被一圈圈詭異血腥的氣息所籠罩!
夏辰渾身劇顫,臉部肌肉都在劇烈抽搐著,哆嗦著,他控制不住自己,口中出一聲痛苦的吼叫。
「啊~!」
隨著他聲音的戛然而止,鑄劍閣內,瞬間又恢復了正常!
靈老震驚地看著眼前這離奇一幕,久久地呆住了。
夏辰彎著腰大口喘著粗氣,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滴落,很快又被悶熱的空氣所蒸。他緩緩朝那柄劍看去,表情,一下子凝固在了臉上!
劍體,居然再次改變了顏色。只見一層暗紅色的蛇形條紋,散布在青紫色跟金色之間,甚至就連劍柄處,都隱隱帶了可怕的血紋。而最令夏辰驚駭的是,這柄劍給他的氣息,完全變了。那是充滿殺伐跟罪惡的氣息,它將原本的風屬性氣息,完全掩蓋了過去!
「不可能,不可能的……」靈老喃喃自語,面色不敢相信,「這柄至尊,竟然鑄煉失敗了?!」
「什麼?」夏辰驚聲道,眼楮瞪得滾圓!
「至尊,風屬性至尊,失去了靈識。」靈老仿佛忽然蒼老了十歲,面色頹然,夏辰呼吸一滯,心中霎時涌起一股悲涼。
「怎麼會?不會的,靈爺爺,你剛才不是說就要成功了麼?」夏辰口氣悲涼無比。
「是啊,我以為要成功了,甚至連至尊的靈識都感應到了,可是那一股血光出現後,靈識,就消失不見了……」靈老苦笑一聲,眼眶竟浮現了一絲紅潤。
多少年的夢想,竟然在即將實現的剎那,再次殘酷地破滅!這對他這樣一位級匠師來說,簡直比死還要難受。
夏辰看著靈老失魂落魄的模樣,一下子慌了,「靈爺爺,你不要難過,至尊沒了,大不了以後再找機會煉。」
「沒機會了,我唯一的一塊至尊玄鐵,已經用完了……」靈老戚然地搖頭,然後失落地轉過身,緩緩走向了鑄劍閣一層深處。
直到他的身影與黑暗融為一體,夏辰才清醒過來,跑過去抱起那柄長劍,渾身顫抖起來。
原來期待的華麗的成功,最後卻變成這般血色的陰沉,夏辰到現在,還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這通體妖異的長劍,仿佛陷入了死寂,再也感覺不到任何風屬性氣息。難道真的,就這樣報廢了麼?
夏辰使勁地搖著頭,眼眶里竟然有淚水開始打轉。
他從未如此渴望過一樣東西,甚至,就連當初想要獸修功法和技能秘笈時,都沒有這樣。因為至尊,那是世間至寶,是可以幫自己在短期內強大起來的利器。可是現在,它卻成了一塊廢鐵。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夏辰還在自言自語,卻始終倔強地忍著,不讓眼淚掉出眼眶。
他根本沒有察覺到,體內中丹田處,那顆暗紅色的圓球,剛剛恢復平靜。
…………
轉眼間,又是兩個月過去了。這兩個月,夏辰一心一意地修煉著風影七式跟風渦旋,雖然靈老不再找他,可他還是會在閑暇之余,溫習和補充著貧乏的鑄煉之術的知識。心中,對鑄煉的各種材料,手段,關鍵點,都是慢慢熟悉起來。而且隨著獸之氣海的不斷壯大,使用次數的逐漸頻繁,他心中對風屬性元素的理解也是日趨成熟,盡管還未達到引動天地元素進行攻擊的境界,可他已然可以利用風屬之氣,在鑄煉時減緩重錘壓力,和助燃火焰。
而這兩個月里,他跟岳仙靈見面的機會卻是漸漸多了起來。
由于夏辰經常到百寶園修煉,而岳仙靈也喜歡去那邊玩耍,因此兩人時不時都會踫面。就這樣隔三差五的見面,即使是八歲孩童,也是漸漸生出了一股微妙的情愫。
風和日麗,百寶園微風輕拂,楊柳岸風景如畫。
夏辰修煉完劍式後,躺在草地上,呆呆地望著蔚藍天空。那一朵朵白雲,悠然地漂浮著,掠過眼前,多麼閑適自由,假如有一天自己強大到可以上天入地,該有多好。
他忍不住又看了看靜靜躺在地上的那柄長劍。
自從它從至尊蛻變為廢鐵後,夏辰就一直將它帶在身邊。盡管沒有拿來使用,只是看著,也讓夏辰懷緬起自己期待至尊出現時的那種心情,那麼狂熱和興奮。
「假如你能復活,那該有多好?」夏辰撫著劍身,心情酸澀,「至尊,至尊,因為一場血光,你被打入了凡間,變得這麼一文不值。」
他苦笑著,卻又忽然嘆道︰「不管怎樣,你都是我跟靈爺爺親手鑄煉出來的,我是不會丟棄你的。從今往後,我就叫你,血光之劍。血光之劍……好,等十六歲的時候,我會正式讓你成為我的武器的!」
夏辰如此說著,心中悲傷退去了些許,就在這時,岳仙靈那標志性的輕笑,又如一陣風般地傳來。
「夏辰,你還在這里呆,大懶蟲,都不用修煉了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