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辰舉起血光之劍,手勢陡轉,劍尖對準了昭天競的心髒部位。這一劍下去,除非有神靈保佑,否則必死無疑。
夏辰一狠心,長劍猛然朝前刺去!
「不要!」
睡夢中的昭天競忽然出一聲哀求,讓夏辰一下愣在了那里。他持著長劍,神色詫異,因為昭天競雙眼還是閉著的,說明他還沒醒過來。也就是說,他在說夢話?
「不要殺我的兒子,求求你們了,求你們放過他吧,他才十歲啊!」昭天競渾身觸電般顫抖起來,那原本凶惡的臉龐,露出一抹既痛苦又無助的神情。
「我給你們跪下,求你們行行好,放過他吧……」昭天競骯髒的眼角竟然溢出一滴眼淚。
夏辰緩緩收回長劍,臉上浮現一絲復雜的神情。他不是因為昭天競的眼淚而停下來,而是對他表現出的那種父親的形象感到不忍。
「不要……」昭天競聲音漸漸又低了下去,眼角的淚,也終于滑到濃密的絡腮胡里去。
夏辰轉身朝著大門走去,可是還沒走幾步,就听到昭天競悲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不殺死我,你是出不去的。還有,多謝你剛才的不殺之恩。」
夏辰回過頭來,卻看到原先那個凶神惡煞的混世魔王,此刻異常安靜。他那完全無法給人一絲溫和感覺的臉龐,竟然充滿了悲傷和懷緬。
「你怎麼了?」夏辰低低問了一句。
昭天競側臥在地上,神色顯得十分落寞,微紅的爐火映在他那粗獷的臉上,透出幾分異樣的悲涼。
「我一直以為那個夢會過去,可是沒想到,它還是糾纏著我,讓我沒有一日可以睡得安穩……」昭天競感傷道。
夏辰不由走了過去,盤坐在他面前。或許是以為像昭天競這麼粗獷的人,是不屑用欺騙這種伎倆的,又或許是被他那種濃濃的哀傷感染了,所以有些情不自禁。
「是不是你兒子怎麼了,可以講給我听麼?」
昭天競抬起頭看著夏辰,眼神竟有些遲暮的渾濁,他悲涼一笑,道︰「真是諷刺,我昭天競這輩子殺過無數人,今日卻會對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娃訴起苦來……」
他自顧自輕嘆一會兒,又搖頭道︰「罷了,既然你想听,那我就講給你听吧。」
夏辰不由點了點頭。
「之所以被人們叫作混世魔王,是因為我這一生殺過數不清的人,正派的,邪派的,年邁的,年幼的,只要我看不順眼的,我都要將他們殺死。可是有誰知道,原本的我,只是一個普通獵戶而已?」
「那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因為我的兒子。十歲那年,我眼睜睜看著他被幾個血宗之人殺死在眼前,卻毫無替他報仇之力,記得當時我甚至跪在了地上,可是最後他們還是殘忍地將我兒子殺死,然後揚長而去。從那一刻起,我就誓一定要殺光所有的血宗之人!」
「可是你怎麼成了血色天堂第二關的守關者?」夏辰疑惑不解。
昭天競悲嘆一聲,緩緩道︰「我殺的人太多,便遭到了血宗的通緝,原以為以我的實力,應該可以逃出血宗追殺的範圍,可是沒想到,最後還是落在了他們手里。至于成為血色天堂的守關者,根本就不是我的意願。我來到這里以後才知道,原來第二層是關押血宗死囚的牢獄,但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血宗新人來闖關,幸運的話殺死我們,就能獲得不菲的獎勵,不幸的話就被我們殺死,而我們卻可以多活一段時間。」
夏辰算是明白了。這血色天堂的第二關,原來都是由死囚把守的,每當死掉一個死囚,就另換一個來代替,看來,這血色天堂的設計者還真是有點頭腦。
「可是你們沒想過逃出這個牢籠麼,你就甘心一直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永遠只當個沒有自由的囚犯?」夏辰問道。
「呵呵,逃出去,談何容易?」昭天競苦澀地搖頭,然後從地上站了起來,「血色天堂分為七層,每一層都有血宗高手在暗中監守,曾經就有人企圖逃出這里,卻被無聲無息地滅殺掉,而且即使逃得出這里,外面還有‘無面聖君’的七煞禁制,以我們的實力,根本就無法破掉它的防御……」
「無面聖君是誰,還有,那個七煞禁制,很厲害麼?」夏辰好奇心被勾起,接連問道。
昭天競好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很快又無奈地搖起頭來,「豈止厲害,簡直就是無懈可擊的死亡防御。它是血宗三大長老之一,‘無面聖君’親手設下的級禁制,沒有他本人出面,就連幾大獸妖強者聯手都無法破掉。」
夏辰不由大吃了一驚,幾大獸妖聯手還無法破除,這是什麼禁制?難道說那「無面聖君」的實力,已經達到獸魔甚至獸神境界了麼?
「那你知道‘無面聖君’是什麼等級的獸修者麼?」
昭天競搖頭道︰「別說我,就是血宗宗主也不一定清楚他的實力。只能說他是個神秘莫測的級強者。據說,世間沒有見過他真容的人,有的,也已經去了修羅地獄。」
夏辰不由點頭道︰「怪不得叫‘無面聖君’,不過那禁制是什麼東西,難道只有他一個人會不成?」
「禁制是一種類似陣法的防御體系,就像帶兵打戰,好的陣法可以一舉攻破敵軍,也可以牢牢守住軍營,而禁制則是力量達到一定境界後才可以施展的防御技能,當然,光憑力量是遠遠不夠的,施展者還要有專門的禁制和結界方面的知識。」昭天競侃侃而談,臉上悲傷退去了少許。
夏辰點頭道︰「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謝謝你給我介紹這些。」
「應該是我謝你才對。」昭天競無奈一笑,「是你讓我說出了心里的苦悶,不然我這樣憋下去,不知能挨到什麼時候。」
夏辰也站了起來,看著身形高大的昭天競,他心里忽然有股暖流涌過。原來這世界上,即使是窮凶極惡之人,也有著他們悲傷苦痛的過去。跟他比起來,自己童年時受到的冷落,或許並不算什麼。
「好了,我該走了,鬼嘯在外面等我很久了。」夏辰淡淡笑道。
昭天競一怔,隨後眉頭一挑,「你是說血宗三大副宗主之一的鬼嘯?」
夏辰頓悟,原來鬼嘯果真跟龍牙一樣,是血宗三大副宗主之一,「嗯,這些天都是他陪我來血色天堂的。」
「怪不得,我從你的劍法里看到了他的影子。」昭天競恍然大悟道。
夏辰心里笑道,其實那只是自己無意間記下來的而已,哪里是鬼嘯教給自己的?不過心里這麼想,他並沒有說出來。
「我真的要走了,如果有緣的話,或許我們還能再見面……」
「你忘了麼,不殺掉我,他們是不會讓你出去的。」昭天競不由又嘆息道,卻听夏辰自信地笑道︰「放心吧,你說有人在這里監守,那他現在肯定去通知鬼嘯了。」
「你怎麼知道?」昭天競奇怪道。
「因為我跟一般的闖關者不同,我不是血宗的人……」
昭天競愣了一下,然後哦了一聲,最後卻還是一頭霧水地道︰「這跟你能不能出去有關系麼?」
夏辰還未開口,就听到大門鏗的一聲打開,一道黑影閃電般消失在門口。
「瞧,我說的沒錯吧?」夏辰笑道。
昭天競若有所悟地點著頭,臉上也露出一絲憨笑,「沒想到你不僅年紀輕輕就學得一身好劍法,而且腦袋瓜也挺好使。」
「呵呵,我走了,昭天競,再見~」夏辰驀地轉身,背影竟是異常灑月兌。
「你等一下!」昭天競忽然又叫道,然後幾步跑到大火爐邊,看了看那熊熊燃燒著的火焰,忽然將手伸了進去!
「你干什麼?」夏辰不由驚道。
昭天競模索了一番,然後臉上露出一抹得意笑容,「嘿嘿,真的被我找到了……」
只見他手中拿著一根沾滿灰燼的黑色牛角,沖夏辰笑道︰「這是金牛頭角,原本是五級靈獸,死了以後不知被誰切了下來,當作第二關的過關獎勵。」
昭天競使勁吹了吹灰燼,頓時露出牛角金燦燦一角,「雖然它好像很值錢的樣子,不過一直被我當作柴火扔在火爐里燒,奇怪的是燒了這麼久,也沒見它熔化,嘿嘿……」
他將牛角扔給夏辰,夏辰一把接住,然後臉上浮起一絲笑容,「謝了~」
昭天競也回以一笑,然後站在那里看著夏辰,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眼前,才搖頭嘆息道︰「這小娃,要是我的兒子就好了,或許我們還能一起喝喝酒……」
夏辰按著原路回到了一層,卻沒看到鬼嘯守在那里,于是也就按著原路到了巨塔的大門口,當兩個守衛看到他時,臉上分明有著一絲驚懼。
可是夏辰卻直視著前方,因為他看到向來不講人情的鬼嘯,此刻正神色恭敬地站在一個一身黑袍的鬼面老者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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