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救我?」鳳凰伏在夏辰背上,面色蒼白,神色復雜地問道。
夏辰猶如一道利箭,一起一躍之間,都是十幾米的距離。耳畔風聲呼嘯,鼻尖卻飄忽著鳳凰身上那股特有的幽幽冷香。
听到她的問話,夏辰冷哼一聲,漠然道︰「我只是為了你身上的羊皮殘卷而來。」
鳳凰卻低聲道︰「如果只是為了羊皮殘卷,你大可以現在就殺了我,既報了仇,又不費吹灰之力得到羊皮殘卷,不是麼?」
疾su躍動中的夏辰一怔,似乎被猜中心事惱怒一般,聲音變得更加冷漠,「你再沒完沒了,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
鳳凰嬌軀一僵,然後靜靜地埋下頭,不再言語。夏辰冷哼一聲,再次加快su度,離弦之箭般在路上飆射……
不知過了多久,只覺得耳畔風的呼嘯聲小了許多,昏昏沉沉的鳳凰清醒過來,就看到背著自己的夏辰穩穩落在地面,身體因為喘息而起伏不定。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出口。夏辰身上那種冰冷的氣息,讓她很難跟當日那個熱血澎湃的少年聯系在一起。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那無情一劍……
把她放下來,夏辰自顧自擦了把汗,然後走到明澈的小溪邊,俯身捧起一團水花往嘴邊送去。入口處,甘甜清爽,令他精神為之一暢。
听到水聲,鳳凰忽然瞪大了美目,她看著這個熟悉的地方,神情無比復雜,「這是上次那個地方,為什麼……你要帶我來這里?」
夏辰往臉上拍了拍清水,洗掉汗珠,臉上神情卻變得更加冰冷,那雙細長眼眸,利劍一般充滿星寒,定定地看著鳳凰。
「你覺得呢?」
鳳凰駭了一跳,不由自主向後退了幾步,神色驚慌地看著夏辰,酥胸起伏不定,「你要在這里殺了我?」
她回想起當日刺殺夏辰的情形,心中暗自害怕,玉拳握的死緊,貝齒也咬著嘴唇,眼神微顫道︰「是因為我偷襲你?所以現在你要報復我?」
夏辰嘴角一咧,露出一絲前所未見的殘酷笑意,然後緩緩朝著鳳凰走去,「你現在才覺悟麼?可惜,已經太晚了。」
說著,他突然一個箭步,宛如瞬移般出現在鳳凰身前。那凝聚狂猛風元氣的霸道一拳,直接轟向了鳳凰煞白一片的俏臉!
真是報應,呵呵,鳳凰在心中自嘲苦笑,然後閉上眼等待死亡的來臨。
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是,這一拳並沒有砸在自己臉上,相反的,背後卻忽然響起一陣沙啞的痛苦嘶吼!
她猛地回頭看去,一條足有桶口粗細的花斑巨蟒,被夏辰一拳打得倒飛出去,正倒掛在樹枝上,張著血盆大口嘶叫不已。
夏辰目光凝視著花斑巨蟒,沉聲道︰「不想死的話,趕快到我身後來。這是條四級的樹蟒。」
鳳凰花容煞白,兩步跨到夏辰背後,有些驚怵地看著那條倒掛在樹枝上吞吐著蛇信的樹蟒,驚道︰「四級的靈獸?你以前見到過?」
夏辰搖了搖頭,沒有說話。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不過那本初級靈師秘錄他翻看了數遍,記住一些特征鮮明的靈獸也不奇怪。這樹蟒最低也是四級,木屬性,除了物理攻擊強橫,擁有毒液以外,還有奇特的木屬性技能,例如鐵木縛,青藤游等等。
可是,知道歸知道,沒有交過手的敵人,永遠是最可怕的。夏辰並不認為自己熟知樹蟒底細,就能穩贏不輸。四級靈獸,那可是相當于人類世界獸尊級別的高手。
樹枝上,樹蟒搖頭嘶吼,血盆大口開張,露出里面青黑色的腔體,那細長嚇人的毒信,分著叉兒,出嘶嘶嘶的怵人聲響。忽然,它上身向前游去,整個身體只剩尾部纏著樹枝。懸空部位,宛如一條彎彎曲曲的藤蔓般,詭異靜止。
它,似乎也探查在夏辰的底細。
氣氛劍拔弩張一樣緊張,仿佛稍一動作,就是你死我活的廝殺。夏辰右手心盤繞上一把短刃,短刃體表,散著青色風芒。他在蓄勢。
鳳凰好像察覺到空氣里的異樣,又向後退了幾步,就在她腳步剛落穩的那一刻,樹蟒出一聲沙啞嘶叫,宛如波動的青藤般朝著夏辰蜿蜒游去!
它那長尾搖擺,蛇軀詭異地彎成一個個波形,以極其迅猛的su度朝夏辰游去,夏辰短刃鋒寒陡轉,倏的一聲破空而起,恰好落在樹蟒頭頂。然後身體前撲,瞅準那致命的七寸處狠扎下去!
可是就在短刃將要扎進蛇軀時,樹蟒一個輕靈抖動,將夏辰晃得失去重心,短刃頓時也失去準心,扎了個空。樹蟒這一游,便是十數米距離,它急急一個調頭,又靈活地盤上了另外一棵大樹,夏辰從它身上掉下來,卻立馬蹬地疾射,面無畏懼地朝著盤在樹上的樹蟒殺去。
樹蟒一張大口,一團青黑色毒液噴射而出,夏辰冷哼一聲,左掌一拍空氣,青色風旋將他推得避開毒液攻擊,然後蹬踏在左前方一棵小樹樹干上,再次提su,斜向朝著樹蟒射去。就在臨近樹蟒之時,短刃忽然暴漲幾寸,成為風屬性青光刃,這是樹蟒始料未及的,它來不得躲閃,竟被青光刃斜著切過了身體!
一股黑色血液,噴濺而出,樹蟒盤在樹上的身軀掉了下來,猶如一捆麻繩般抽搐在一起。然而,夏辰的攻擊還沒有結束。他從樹上落下,卻借著風旋翻了個跟斗,呈倒懸狀態朝著樹蟒頭顱砸去,這次化為雙手持刃,整個人以萬鈞之勢踩踏而下,眼看著青光刃就要插進樹蟒巨大的頭顱!
倏!
呆滯中的樹蟒忽然劇顫,原本一動不動的頭顱猛高高揚起,避開致命一擊,整個蛇軀被無形巨手握住一般,瞬間收縮在了一起!
夏辰根本沒料到樹蟒還有這招,來不及停頓,頓時被緊緊地束縛住了。樹蟒仰天嘶吼,蛇軀卷成一團,將夏辰整個人完全包了進去。
鳳凰大驚失色,向後踉蹌了幾步,堪堪支撐住顫抖嬌軀,面色卻已然煞白一片,她眼里閃過一絲包含恐懼和猶豫的復雜神色。
當初自己最危險的時候,是他不顧生命救下了自己,可自己卻在背後給了他一刀。如今他大難不死突然出現,竟又連續救了自己兩次,眼看著他陷入絕境,自己還能狠心撇下他不顧,獨自逃跑麼?
她狠狠搖了搖頭,然後銀牙一咬,拔出一柄鋒利的匕朝著樹蟒沖去!
可是,就在她快要刺中樹蟒時,異變生了!
樹蟒出一聲嘶吼,卷曲著的蛇軀一陣暴動扭曲,頓時引起塵土無數。一團黑色火焰,從蛇月復轟然破出,直接在瞬間將血淋淋蛇月復燒成了一片虛無!
樹蟒嘶叫不已,蛇軀痛得直立起來,露出那一個觸目驚心的殘缺部位,夏辰從它身下暴然躍起,左掌心冒騰著一團詭異黑火,口中出冰冷至極的怒喝,「烈焰焚心掌!」
砰!
當他升到一定高度時,左掌忽然遞出,一片黑色火焰頓時印在了樹蟒巨大頭顱上,劇烈掙扎中的樹蟒,忽然就定格住了,被火焰直接烙穿了頭顱,然後直直向後倒了下去……
鳳凰張了張嘴,卻駭然現,自己無論如何也不出聲音,只能見鬼一般瞪著美目,看著夏辰蹲下取出靈珠,然後轉身朝自己走來。
那團黑色火焰,猶如噩夢一般,深深地刻入她的腦海。以至于當夏辰站在她面前時,她還絲毫無法動彈。
「你……」
「怎麼了?」夏辰擦拭著靈珠上的血跡,淡淡道。
「你沒事?」鳳凰嬌軀僵直。
「多謝關心,我沒事。」夏辰木然地揚了揚嘴角,將擦好的靈珠放入蒼痕水晶,然後又把短刃擦拭一番,重新系在腰間。至始至終,他的目光都沒有在鳳凰身上停留過五秒。
鳳凰足足愣了數分鐘,臉上呆怔神情才緩緩退去,變成了一片愧疚。在這樣的夏辰面前,她忽然感覺自己是那麼渺小。自私,冷血,怯懦,悲哀,似乎所有的缺點,一時間都在自己身上涌現,而且表現得那麼淋灕盡致,惡俗粗鄙。
她嘴角浮起一絲苦笑,兀自搖頭道︰「你剛才只是考驗我會不會逃跑,對麼?你……還記著我當日偷襲你的事情。」
夏辰一頓,眉眼間一片冰涼,淡漠道︰「是又怎樣?」
「沒怎樣,是我有錯在先,無論你怎樣處罰,我都不會有一句怨言。」鳳凰臉色黯然道。
夏辰忽然呵了一聲,口氣听著十分好笑,「有錯?你覺得你只是犯了個錯麼?因為你那一劍,我差點跌下山腳當場摔死?你知道在山腳下我經歷了怎樣生不如死的掙扎求生麼?僅僅是因為你那個錯,我就差點跟所有的夢想失之交臂,含恨終生?」
「對不起,當時我只是想為我死去的同伴報仇……」鳳凰不知道一向心如磐石的自己,為何在听了這番話後心緒劇烈波動,甚至就連眼眶都有了些許潮紅。她低著頭,仿佛一個犯錯的孩子般等待責罰。
夏辰忍不住內心悲憤,繼續說道︰「你的同伴想殺我,難道我就應該束手待斃麼?就你們的命值錢,我夏辰注定賤命一條,可以任憑所有的人宰割也不要還手抵抗麼?如果是的話,那在我剛出生的那一刻,就應該被千刀萬剮了!」回想起兒時遭人唾棄的情形,他心中忽然萬分悲涼,只覺得所有的悲傷一時間都涌上心頭,委屈痛苦到無以復加,就連聲音最後都因為悲怒而顫抖起來……
鳳凰像被雷擊一般,緩緩抬起頭看著夏辰那充滿無盡悲傷的臉龐,眼眸里緩緩盈滿了後悔的淚水,她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會有如此悲涼的神情,那該是經受了多少痛苦委屈,又忍受了多長歲月才累積起來的怨憤悲哀?
兩行清淚滑下,她攥緊了玉手,失魂一般說道︰「對不起,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你願意的話,就讓我一輩子跟隨左右,給你為奴為婢補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