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天老祖逃遁,血魔獸也跟之化為一道流光,消失在天空。天輝虛浮著,神色異常凝重,等到完全感應不到尸天老祖的氣息,他才捂住胸口,神色出現幾絲痛苦。
抹了抹嘴角溢出的鮮血,他朝乾坤瓶飛了過去。
以他的閱歷自然一眼便看出,所謂的乾坤瓶,只不過是個虛名。究其實質,只是個施加了禁制之力的靈物而已。
禁制之力,在別人眼里或許高深莫測,可是對于即將邁入獸妖境界的天輝來說,實在是再簡單不過。
當下,他只是略施一段專門用以解禁的咒語,夏辰就從乾坤瓶內跑了出來。而那之前看似玄妙的瓶子,已然變得毫無光澤,失去所有能量氣息。
將夏辰抱在懷里,天輝那氣色難看的臉上,終于浮現一絲淡笑。
搖了搖頭,身形便是化為一道金色流光,瞬間消失在天邊……
…………
耳邊,是一陣陣凌亂的腳步聲,混沌的意識里,忽然闖進一道微光,讓夏辰蘇醒了過來。他睜開眼,先看到的是,是鳳凰那蒼白的側臉。
緩緩地,嘴角浮現一絲憐意。眼神里,卻多出幾分深刻的柔情。
鳳凰本還在出神,卻仿佛心靈感應,察覺到夏辰那抹憐愛的眼神,突然轉了過來。這一看,粉淚頓時就簌簌地下落,一顆顆顆地染在那潔白的被子上。巧鼻一皺,眼眶濕紅地哭了起來︰「嗚嗚嗚嗚嗚……」
在一旁呆站著的滄瞿夫婦,愣了一下,然後都不由欣慰地笑了。幾個滄家家僕,也是停止忙碌,一臉欣喜地看著蘇醒過來的夏辰。
伸出手,輕輕握住那冰冷玉手,感覺到那股微微的顫意,夏辰心里有著幾分感動。這樣關心愛護自己的女子,想必就是師姐,也未必比得上吧。自己何等福氣,能擁有她的陪伴。
「別哭了,這麼多人看著呢~」
鳳凰俯身,將俏臉埋在夏辰心口,粉淚沾濕了他的衣襟,「夏辰……那個抓你的人是誰啊?你知不知道我好害怕?」
夏辰微微一笑,「不用擔心,我這不是沒事了麼,那人來自惡魔島,我也不知道抓我做什麼?」
「惡魔島?」聞聲,鳳凰俏臉更加蒼白,「他們為什麼會找上你?」
夏辰心里一滯,兀自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天輝大人呢?」
「大人回去了,可是他昨天送你回來時,臉色也很難看。」鳳凰小心道。
夏辰心里咯 一聲,他還清晰地記得昨日那番激戰,要不是天輝,自己恐怕早就落在尸天老祖手里了。照當時那個情形看,天輝大人應該也受了不輕的傷。
「他跟你說回哪里沒?」
「嗯,在多爾蒙特大人家中,他說了,等你醒來,立刻派人通知他。」鳳凰如實說道。
夏辰點點頭,正色道︰「我沒事了,我想去看看天輝大人,順便了解一下惡魔島的情況。」
「我跟你一起去。」
「好……」
稍作辭別,倆人離開了滄家,趕往尤利斯家族。
可當他們進入尤利斯家族,看到躺在床上沉睡不醒的天輝時,徹底驚呆了。
夏辰怎麼也想不到,昨日看似佔了上風的天輝,竟然傷得如此之重?他幾步跨到床前,俯身看著天輝那青黑一片的臉龐,緊聲道︰「天輝大人!」
可是,回應他的,是一片死寂。就連氣息,都好像緩慢了很多。這,還是那個高深莫測的神隱堂強者天輝麼?
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夏辰強行壓下心頭的震撼,緩緩對多爾蒙特道︰「多爾蒙特大人,天輝大人到底是受了什麼傷?」
一向油嘴滑舌的多爾蒙特,此刻也是面色沉凝,就連口氣,都透出幾分微微寒意,「是暗黑之力,而且不是簡單的暗黑之力。」
「什麼意思?」夏辰心里一顫。
「這是陛下的御用藥師說的。惡魔島之人,向來喜歡修煉旁門左道之法,本來暗黑之力就已經夠陰邪歹毒了,可他們還嫌不夠,又以邪門蠱道,將異力注入體內,使得血脈生了天翻地覆的變異。」
「蠱道?」夏辰愕然,「是不是蠱毒之類的力量?」
「不錯。自然界的異力,若非借助特殊媒介,是根本無法混入血脈,改變氣能種類和數量的。故而才有一些天靈地寶的誕生。例如幻玉天蝸的三色涎,某些蟲蠱,以及奇妙藥材……可是其中,蟲蠱是最為陰毒的一種,由它們作為媒介注入體內的,幾乎都是殺傷性極強的異力。也因此,蟲蠱極為凶險,大多數人都在途中死亡或者變異,成為非正常獸修者。」
夏辰懂了。一些人想要修煉多種元氣,可是沒有得到靈獸血繼,只能依靠這種鋌而走險的方式。如此說來,惡魔島的惡魔人,豈不都是獸修變異而來的怪物?那個尸天老祖,又到底為何要抓自己?
「剛開始,我們也很奇怪惡魔人為什麼會對你下手,可是現在,我總算明白了。」多爾蒙特緩緩說道。
「為什麼?」鳳凰比夏辰還要著急。
「因為夏辰小兄弟體內,有著多種強大的元氣,只要抓到他,再以蟲蠱為媒介,那惡魔人豈不是可以獲得更加可怕的力量?只是讓我不解的是,它們是如何得知這個消息?要是事先就盯上夏辰小兄弟的話,它們完全可以半途進行阻截;如此說來,只有一個可能︰它們是在夏辰小兄弟到了穆尼城以後才知道的。」
「那是不是可以這麼說,有人暗中將這個消息,透露給了遠在惡魔島的惡魔人?」夏辰皺眉道。
「不錯,這種可能性很大。不過不一定是在惡魔島,也可能是在金風帝國附近的區域。因為據我所知,惡魔人並非完全不出現在大陸上。」
「什麼?」夏辰吃了一驚。
「雖然惡魔島奇寶眾多,可有些亦是惡魔人的禁忌,一旦被外界入侵的人類搶走,它們也會追到人類世界來。而且近幾年,不知什麼原因,惡魔人活動的範圍越來越大。不僅帝國數個重要地方,就連遙遠的東方,都有惡魔人出沒的消息不時傳來。」多爾蒙特面色少有的沉凝。「如果照此下去,不出幾年,惡魔人將會成為聖血大陸上一種極其可怕的惡勢力存在。一旦任其展下去,百姓堪憂,帝國堪憂……」
夏辰心里突然一滯。遙遠的東方,那不就是自己的家鄉?
靈獸山脈,黑水森林,流雲城,還有爹娘他們。
夏辰打了個寒顫,一咬牙,道︰「不行,絕對不能讓這些惡魔人肆意妄為!」
多爾蒙特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怎麼了,夏辰小兄弟,你很仇視這些惡魔人?」想了想,他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是因為天輝的重傷才這樣的,理解理解。」
夏辰也不解釋,眉頭深鎖,氣息低沉,看得一旁鳳凰頗為吃驚,她從沒見過夏辰這副模樣,不由上前拉住他的手,輕聲道︰「夏辰……」
「我沒事。」夏辰搖搖頭,吐出一口濁氣,再次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天輝,嘆道︰「多爾蒙特大人,是我連累你們了,不過你們放心,接下來我不會再呆在穆尼城了,那些惡魔人自然也不會再來危害無辜城民。您替我照顧好天輝大人,我一定還會回來看你們的。」
「什麼?你要走麼?」
「嗯,回東方。」夏辰看著窗外,神思卻飄了很遠很遠。鳳凰芳心一滯,只覺得心神劇顫,呼吸難過,咬著紅唇,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終究還是要走,而且是這麼的突然……
…………
夜已深,可是站在窗前的夏辰,怎麼也沒有睡意。絲絲夜風吹在臉上,讓他更加精神,那種時隱時現的擔憂,像雜草一般令人氣悶。
爹娘,自己多久沒回去看他們了。自己口口聲聲說要振興夏家,卻忘了最基本的盡孝。他握緊著拳頭,目光眺望著夜幕下蒼穹的盡頭,隱隱淚光閃現。
叩叩叩。
一陣沉悶的敲門聲,忽然響了起來。夏辰心神一顫,連忙收回目光,擦了擦眼角的濕潤,低聲道︰「進來吧。」
一襲淡淡的幽香,隨著房門的打開,幽然沁入。那細巧的蓮步,仿佛落在心間,每一步都有其獨特的韻律。夏辰轉過身,看著鳳凰那張微白的俏臉,嘴角勉強扯起一絲笑意。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你還不是一樣?」鳳凰低聲道,神色嗔惱,只是心間的酸澀,卻更加濃郁。這,或許是自己跟夏辰獨處的最後一晚了吧?
她回以一笑,只是笑里面,含更多的卻是無奈和不舍。
「是不是還在為天輝大人掛心?」
夏辰緩緩搖頭,夜色讓他的眸色,更加幽邃,「沒有,只是來穆尼城數日,我跟鬼嘯約定的時間也差不多到了,該回去了。」
「那……不可以為我多停留幾天?」鳳凰月兌口而出,立馬一陣後悔,只是眼眶早已濕紅一片,伴有細細的抽噎。
夏辰無奈一笑,攬住她那圓潤的肩頭,下巴靠了上去,嗅著間迷人的香氣道︰「可以,可是我不想讓太多的溫存,成為我更加離不開的羈絆,你懂麼?兩情若是長久時……」
「又豈在朝朝暮暮,是麼?可是我舍不得你,我不要你離開我,嗚嗚……」鳳凰控制不住,眼淚斷了線。夜色里,她的模樣淒美如斯,讓夏辰心神俱顫。這一刻,他多麼想給她一句承諾,哪怕承諾還顯得如此輕薄無力。
可是他割不斷那對家的思念,所以,吐露出來的話語,也帶著些許無奈的獨斷,「對不起,我只能答應你,三年之後,肯定回來找你。」
鳳凰嬌軀一顫,淚水滾滾而下,再也忍不住內心淒怨,狠狠一口咬在了夏辰肩頭。夏辰出一聲悶哼,嘴角,卻是緩緩浮現一絲笑容,那口氣,也是變得淡薄如夜,不再苦悶,「呵呵,這筆帳我記下了,三年後回來找你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