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牌 正文 第十七章 幾時再見(上)

作者 ︰ 阿梅

作者阿梅第十七章幾時再見(上)

杜芳湖的聲音很輕。但那一刻,就好像一個炸雷劈在了我的耳邊!我的耳朵嗡嗡作響,再也听不到任何聲音!我的手顫抖著、那支煙掉在了地上,可我茫然未覺!

「阿進……盡力了……」

「我刀仔在這里向天發誓只要兩位盡力,無論這次牌局是輸是贏……」

「我還是那句話,只要鄧生和杜小姐盡力……」

恐懼、無邊無際的恐懼,就像這夜幕一樣籠罩著我們。我和杜芳湖都不由自主的顫抖著。我下意識的,緊緊回抱住杜芳湖、她也把我抱得更緊。我們都感受到了彼此的心跳在加快;我們都知道深藏在對方心底的恐懼;我們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木頭般緊緊擁抱著;我們都害怕、害怕一松開這手,就會失去一切……

這擁抱持續了多久,連我們自己都不知道。只是,兩個人的寒冷,慢慢的、變成了微溫;而兩個人的微溫,讓我們再也不怕寒冷……

「沒事的。」我在杜芳湖的耳邊說,「沒事的,阿刀說他會把牌局拖到托德-布朗森回拉斯維加斯;到時候,阿力那邊一定會換人……」

這句話連我自己都說服不了——很明顯,那三個老頭才是真正的話事人;只有他們說了才算——但我接著說下去「何況,他只有3700港幣的籌碼,而我有4300多;還有你……」

「我已經廢了。」杜芳湖搖搖頭,「我只有800多港幣,要在他的手底拿這點籌碼爬起來,那太難了。」

「那可不一定。」陳大衛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如果你失去了信心,給你8000籌碼也一樣會輸光。」

漆黑的夜里,一個紅點閃耀著向我們移近。我和杜芳湖都松開了手臂,她把臉轉向大海;而我則有些尷尬的、迎向那個忽明忽暗的紅點。

陳大衛徑直走向我,他問道「嗨,沒有打擾到你們吧?」

「當然沒有。陳大衛先生。怎麼,您不是應該正陪著阿進嗎?」

「哦,他已經睡著了。」陳大衛搖搖頭,「我不想打擾他。這半個月來,他第一次能夠在兩點鐘以前睡著。」

我和杜芳湖都沒有說話——我們這半個月里,又何嘗在兩點鐘之前睡著過?

「我時常對他說,玩牌的時候就應該輕裝上陣,應該把一切別的與牌無關的事情都忘記;可他……」

陳大衛扶住船舷,左手把煙頭扔進大海;他的右手從西裝口袋里模出一個橙子,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又把橙子放了回去「我抽煙,可我卻不喜歡聞到煙味。我已經老得什麼都無所謂了;可兩位都還年輕,抽煙對身體傷害太大。你們不妨試試下次玩牌的時候,在手邊放一個橙子。」

他的話就像有一種神奇的魔力,我和杜芳湖都不由自主的點頭。

「阿進沒有父母,是他哥哥一手把他帶大的。所以他一直覺得欠他哥哥很多……這次牌局之前,我就問過他一句話你哥哥有多重?」

我們誰都不明白陳大衛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問題,但我們都很識趣的沒有打斷他。他嘆了口氣,繼續說下去「他回答說大約0公斤。然後我就問他你覺得,你背著一塊0公斤重的石頭,還能玩得好牌麼?」

「那你認為他們兩個又背負著多重的石頭呢?」托德-布朗森的聲音從另一個方向傳來。

「至少比你要重得多,死胖子。」陳大衛微笑著走上去,和托德-布朗森擁抱了一下。

當他松開手後,他說「死胖子,記住今天這把牌,我會找回來的。」

「我隨時等著你。」托德-布朗森說。然後他和陳大衛並肩走向我和杜芳湖。

陳大衛很矮;托德-布朗森很高;但兩人共同的特點就是——很胖。看他們恨不能把全身重量壓在船頭那根欄桿上的樣子,我真的很擔心他們會壓垮這欄桿,掉進大海。

「金杰米現在在玩第七季的HS吧?」托德-布朗森問陳大衛。

陳大衛點點頭「沒錯,上午——他們那邊的晚上,他剛給我打過電話,說贏了詹妮弗小甜心一把大牌。」

「多少?」

「九百萬美元。」

「那很不錯,詹妮弗小甜心玩牌一向很穩當;能從她手里套這麼多出來,確實不容易。東方快車,你有個好徒弟。」

「兩個。」陳大衛糾正他,「不過,我更想要的是,像道爾-布朗森那樣,有你這樣一個好兒子。」

托德-布朗森連連搖頭「嗨,東方快車!我從拉斯維加斯飛來澳門,可不是來和你吵架的!不要再提他;呣……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到他!」

陳大衛妥協了,他攤開雙手「好吧,不過我們回到拉斯維加斯後,還有大把機會可以坐在一起說話;我想,你來這里……也不是為了找我吧?」

「對,沒錯。」托德-布朗森轉向我,他說話的語速很快,「我剛剛才從阿力那里,知道這場牌局代表了什麼……是的,東方快車說得沒錯,你們背負的石頭太重了;我來找你們,是想看看,能不能替你們搬一點下來。」

我和杜芳湖相視苦笑。最大的對手竟然想著幫我們減輕壓力……如果傳出去的話,這將成為一個天大笑話,而且這個笑話並不好笑。

「德州撲克最大的魅力是什麼?」托德-布朗森問我們。

這個問題有很多答案,但對現在的我,只有一種。我毫不猶豫的回答「因為它可以讓我贏錢。」

托德-布朗森笑著搖搖頭「那麼,為什麼你不去玩百家樂、輪盤、2點、或者骰寶……而非要玩德州撲克呢?」

這次是杜芳湖回答了他「因為那些全是憑運氣的賭博。每個人的運氣總是有好有壞;而德州撲克可以憑借技巧,彌補運氣的不足。」

「技巧?」托德-布朗森笑了起來,他全身的肥肉不斷顫動,「你們真的認為,用技巧能彌補運氣的不足嗎?」

這當然是毫無疑問的。于是我和杜芳湖都點了點頭。

「不,德州撲克和任何一種賭博一樣,都是要看運氣的。」托德-布朗森搖搖頭,「就說剛才那把牌吧,如果河牌是張的話,想必張進先生就不會成現在這個樣子了吧……」

「但河牌出的機率只有不到5%。托德先生,如果您不是佔有極大的優勢,您也不會選擇跟注全下吧?」我不服氣的反駁。

「當然不會。但是,你敢說河牌就一定不會出嗎?」

這句話讓我啞口無言,我想起了那張價值十六萬港幣的方塊7。

「德州撲克最大的魅力所在,就是用任何兩張牌都可以贏。」托德-布朗森說,「任何兩張牌,就連27對上也有3%以上的勝率,這比百家樂買中和的概率還要高……」

「嘿,死胖子,你又開始欺騙小孩子們了。」陳大衛也加入了戰團,「你們不要听這個死胖子的。德州撲克當然是一種技巧的游戲,運氣在其中不過佔據很小的成份罷了。」

「東方快車,你總是要和我抬杠。照你這話的意思,那你連續兩年拿到金手鏈也是因為技巧了?」

「當然。」

「那為什麼後來你就再也拿不到金手鏈了?甚至你的徒弟都拿到了。」托德-布朗森雙手舉過頭頂,用一種怪腔怪調的語氣譏諷陳大衛。

「難道你的技巧就像這個汽球一樣……」他的雙手猛的向兩邊張開,「‘ ’的一聲,就全部消失不見了?不,不,你要明白,消失掉的,是你的運氣,而絕非技巧。」

陳大衛似乎被他激怒了,他沉聲問托德-布朗森「那麼,你敢不敢拿出你的運氣,和我的技巧玩上幾把?」

「沒問題。」托德-布朗森說著,從襯衫口袋里掏出一副撲克牌。他把牌遞到杜芳湖手里,「如果不介意的話,我想請這位小姐替我們發牌。」

杜芳湖拿出牌,把盒子和大小王扔進大海。她熟練的把牌洗了幾次,然後對他們兩個人說,「請切牌。」

托德-布朗森搖了搖頭「不,不用切牌。我相信運氣勝過技巧。」

陳大衛針鋒相對的說「切牌的技巧是老千才需要掌握的;我會的只是玩牌的技巧。」

「那麼,我就發牌了?」杜芳湖問他們。在他們點頭後,杜芳湖給他們每人發了兩張牌。

他們兩人都牢牢的握住手里的牌。托德-布朗森快速的掃了一眼自己的底牌,他說「讓牌。」

「下注。」陳大衛看了底牌後,馬上對托德-布朗森說。

「加注。」

「再加注。」

「全下。」

「跟注。」

托德-布朗森大笑起來「嘿!東方快車!這不是在拼運氣又是在干什麼呢?」

陳大衛沒有笑,他只是晃了晃手里的牌「拼運氣代表著一無所知;而這把牌,我知道我能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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