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梅——————殘酷的事情發生了,筆記本只剩下三塊滿電電池,來電的時間依然未定;可是,只有更殘酷,沒有最殘酷……最新情報,樓上的水管凍裂了,現在阿梅家里彈盡糧絕,停水停電……(趁著本本還有電,再把夜里零點的那章發出來)
「已故安迪-畢尤先生之孫女,正就讀于普林斯頓高等學術研究院數學系的堪提拉-畢尤小姐,近日在達拉斯發布聲明——雖然她從未接觸過德州撲克,但她與其已故的祖父同樣堅信,他們兩人共同通過某種數學方法,構建數學模型,並且對這些模型進行研究模擬,從而得出的那套畢尤戰法;完全可以用于實戰。只要嚴格的按照這套戰法作戰,任何一個新手都可以擊敗任何一位巨鯊王。在這份聲明的最後部分,她聲稱將于安迪-畢尤先生的葬禮結束後,前來拉斯維加斯;完成其祖父與道爾-布朗森先生等人約定的未竟之賭局。」
「數學模型……難道是一些概率的計算?」我不太肯定的回答。
我只是一個成績並不算好的高中生,「高等學術」、「數學方法」,「構建數學模型」……這些詞離我的生活,實在太遠了。
阿湖也遲疑著搖了搖頭,不過,她很快就干脆利落的對我說「嘿,想那麼多干什麼,反正這和我們沒有關系。」
又喝了一小口湯。雖然我已經吃得很飽了,但這湯鮮美的滋味,卻令我有些戀戀不舍。
可是,只過了一會兒,阿湖又遲疑著問我「阿新,你猜那個堪提拉……能不能贏?」
這個我倒可以很肯定的回答她「如果只是純粹的數學概率游戲,像2點、百家樂之類的,那還有可能研究出提高勝率的技巧;可是德州撲克……絕無可能。歸根到底,這是人心的戰斗,我實在沒有辦法想像,誰可以用數學方法,去知道別人心里是怎麼想的……」
阿湖理解的點點頭,然後她笑眯眯的、看著我喝完碗里的那些湯。
「你還要嗎?」
「呃……我吃了三十個餃子,還喝了六碗湯。阿湖,平常我一天也吃不了這麼多;你想撐死我麼?」
阿湖掩嘴竊笑,她開始收拾餐車上的殘局;而我則去衛生間里沖了涼,換上了我的那一套正裝。
「你要出去麼?」阿湖問我。
「嗯,吃得太撐了,我出去走走。」
「我和你一起去吧?」
換成以往,我會毫不遲疑的答應她;但今天,我只能對阿湖歉意的笑笑「不用了,我很快就會回來。」
迎著午後的陽光,走出馬靴酒店的大門;可我卻躊躇起來,不知道應該向左走還是向右走。要知道,我雖然在拉斯維加斯呆了這麼久,卻只出過兩次酒店的大門!我想去給阿湖買些生日禮物;但我找不到哪里有禮品店——當鋪倒是不少,幾乎每家娛樂場周邊,都有好幾家當鋪。
那里面,應該也有些好東西賣的吧……我這樣想著,隨意走進路邊的一家當鋪。
空調的冷氣吹在身上,和剛才的暴曬比起來,我就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雙眼還沒能習慣,強烈的陽光與這店鋪的黑暗之間的反差;直到過了大約一分鐘的樣子,我才看清楚了,坐在櫃台後面的那個滿臉皺紋、有如女巫般的老板娘。
她對我開口說話,聲音也像極了驚悚片里的女巫「來自東方的小男孩,你可以隨意的看看,這里有什麼,是你想要的東西。」
我不禁訝異的問「您怎麼知道我是來買東西、而不是典當東西的?」
老板娘笑了起來,這笑聲令人覺得毛骨悚然「小男孩,任何一個走進這扇門的人,我都可以在一眼之間,判斷出他們手里的底牌——買東西,或者典當;有能力贖回去,或者沒有;憑技術吃飯,卻被運氣擊倒;或者正好相反……」
「哦?」我被她的話勾起了好奇心,「那請您說說,我的底牌是什麼?」
她無神的雙眼凝視著我,過了一會,她對我慢慢的說「你剛剛通過了的2比賽,而另一個對你而言很重要的人卻沒有。你並不是為了安慰她,才來給她買一份禮物的;應該有別的原因,也許是她的生日?不過,不管怎麼說,你的身上沒有太多的錢,我想……你的心理價位應該在五百到兩千美元之間。」
這一切完全吻合事實!如果不是在內地時接受了很多年的唯物主義教育,我一定會扭頭跑出這家當鋪!可現在我只是平靜(我居然還能平靜!)的問道「您猜得很對,不過我不知道您是怎樣猜出來的。可以告訴我麼?」
「當然可以,我已經很久沒有和人聊過天了;小男孩,你不妨坐下來陪我聊聊,對,就坐在那張鋼琴椅上。外面的太陽那麼大,我想現在也不會有別人、再來打擾我們的聊天。那麼,讓我給你講一下,我是怎麼判斷出這一切的吧。順便提一句,你的用詞很不準確,這是判斷,不是臆猜。」
坐在鋼琴椅上的我,無言的點了點頭。
幽靜的房間里,我很清楚的听到,她尖銳的聲音;這完全不是一個正常人能有的聲音——
「現在是下午三點鐘,正是太陽最毒辣的時候;除了那些在里剛剛被淘汰的牌手,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會選擇在這種時候出門;而你看上去,也不像剛輸掉比賽的樣子,你沒有那麼狼狽;把這些綜合在一起,就只剩下了一個答案你睡過頭了。」
看到我點點頭,老板娘接著說了下去「那麼,什麼事情會讓你睡過頭呢?當然是昨天那場進行到半夜三點的比賽。你既不是發牌員,又不是巡場,更不可能是保安和記者;你是一個牌手,而你堅持到了三點鐘,還能夠安心的一覺睡到今天下午;當然是通過了2的比賽;這很容易判斷,不是麼?」
我心悅誠服的再次點點頭。
「從你進門的那一刻,我就注意到你的衣服,是馬靴酒店的洗衣房、今天送回你房間的。而據我所知,那些洗衣女一般是早上十點送一次衣服;晚上七點另一次。你今天早上還在睡覺,那是誰幫你收下這套送來的衣服呢?當然是一個女孩子!你和一個女孩子住在同一個房間,要說她對你不重要……小男孩,也許等你再長大五歲,我才會相信這種話。至于現在的你嘛,還太小了,以你的年齡而言,在感情和女人這兩方面上,你是玩不出什麼花樣的。」
「嗯……好的,您不用再說了……」我徹底被她的推理給擊敗了,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赤果著身子,被嫖客們賞鑒的妓女。
我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在牌桌上被對手看穿;而在牌桌下……也是一樣。
「格格格格,小男孩,我嚇著你了。看得出來,你不喜歡這種方式的談話。不過,讓我最後再對你說一句吧……我坐在這個位置上,已經四十年了。如果你也拿出四十年的時間,什麼事都不干,坐在一個黑暗的角落里,只是不停的觀察、分析和推理;你完全也可以和我一樣,判斷出所有的真相!好吧,現在請你到這邊來,這邊櫃台里,擺放的是五百到兩千美元之間的小件物品。」
當鋪里售賣貨物的價格,大都比其他地方的售價要低得多,這家當鋪也不例外。順著老板娘的指引,我先是看到一台嶄新的筆記本電腦,和龍光坤的那台一模一樣,僅僅標價一千三百美元,而龍光坤的那台,他自稱花了三萬多港元才買到。
在她的引領下,我慢慢的看了過去。越往右走,貨物的體積就越小。在這列櫃台的末尾,我看到了一枚鑽戒。
我的腦海里,不由自主的映出了另一枚戒指的畫面,它牢牢的套在一根修長的手指上,不斷反射著旋轉燈的光芒,看起來,是那麼的耀眼……
然而,另一個身影強行擠進了這畫面之中,她長得並不漂亮,也沒有鑽戒;好吧,其實,我從來沒有看到她佩戴過任何首飾,項鏈、戒指、耳環……這些東西,她一樣都沒有;除了一些必要的化妝之外,她總是素面朝天……
我對老板娘說「請您把這枚戒指拿出來看看,可以麼?」
出乎意料的,老板娘拒絕了我。她搖著頭說「小男孩,我建議你不要給那個女孩子送戒指。」
「為什麼?」
「任何一個女人,都有自己的幻想和驕傲。而一枚戒指,哪怕是最不值錢的黃銅戒指,都可以將這幻想和驕傲徹底扼殺。」老板娘搖了搖頭,「既然你的心里並不只有她一個人,那還是讓她保留一些自己的尊嚴吧……我建議你送她其他的首飾,比方說,這根項鏈就很不錯。」
她從那枚鑽戒的旁邊,拿出一根白金項鏈;這項鏈看上去也很不錯,但我卻一直忍不住的,看向那枚鑽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