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統利用南風風向和夜晚朦朧難辨的湖中行船,再加上他刻意營造的濃煙迷霧,一時間讓張允損失十萬多支弓箭,簡直讓孫權等一眾出征將領大叫痛快。
但是兩軍對峙時間一久,需要的可不單單是武器上要充足,糧草、兵員、士氣等等都需要,荊州南北兩部的張羨和劉表在特殊的利益驅使下竟然合二為一,暫時性的一統荊州,這讓荊州上下自是士氣高漲。
反觀江東軍,由于孫策的意外死亡,孫權只是個毛頭小子,其勇武比之乃父孫堅比及其兄孫策,就算是拍馬也是難于趕上的,因此士氣上只能是一時高漲,時日一久也就漸漸下降了。報仇報仇,端的是一股子的復仇心思,一旦耽擱久了,大家心中的那股勢也就漸漸消散了。
龐統和孫權端坐在中軍營帳里面,兩人都是一掃先前那奪取弓箭的興奮表情,此刻都有些耷拉著喝著悶酒。
「軍師,張允一直都不主動出擊,而我軍三番兩次的突襲又效果不佳,再這樣耗下去,我江東眾將士將無再戰之力,如之奈何?」
孫權不禁想起了孫策起來,若是有兄長孫策在此,恐是十個張允也無須擔憂。真不知道兄長那渾身的膽氣和氣勢是如何形成的,為何偏偏我就學不到呢。
「主公,張允並非怯戰,他是有意想消磨我江東將士的士氣,正所謂彼軍久駐富水北岸,而我軍初到富水南岸,兵法有雲︰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張允的目的很明顯,他就是想等我軍士氣降到無心應戰之時,他再大軍來攻,我軍自然無法對抗。」
龐統也如孫權一般傷透腦筋,這時有個小兵呈現了一封書信過來給龐統,龐統看完後,竟然露出了無比驚訝的神情,然後便站起來,來回走了幾步,繼續說道︰「既然我們已經知道張允短期內必然不會和我軍正面作戰,不如我們如此如此……」
孫權听得龐統附在自己耳邊說的話之後,兩顆眼楮睜得大大的,「什麼,軍師這計策可行嗎?」
「兵法有雲︰虛者實之,實者虛之!虛實相間,縱使張允是熟讀兵法,擅長水戰,他又能奈我軍何?更何況我已經得到密報……」
「哈哈……」
龐統詭異的朝孫權眨了眨眼楮,而後君臣兩人都大笑了起來,孫權只當是那是龐統這個軍師所掌握的情報組織暗部又有好消息傳來了,孫策在世時都不曾干涉過暗部的事情,他自然也不會去干預了,因此也沒有讓龐統把情報書信遞給他看。
是夜三更天,周泰和陳到繼續開撥著三十個草人的船只到富水湖北岸走了一遭,雖然也帶回來了一些弓箭,但卻只有不到一萬支。
第二天夜晚,三更天時分……
一直連續三個夜晚,張允已經是怒火中燒,不單北岸的將士被騷擾無法安睡,而且還連帶損失無數的弓箭,張允下令,除非敵人在自己人面前,否則別再浪費弓箭了,我就不相信孫權小兒大軍遠來,糧草消耗得起?
也難怪張允想以糧草先消磨掉江東軍的銳氣,荊南在張羨的主持下,富庶無比,除了小股山賊偶爾鬧事外,基本沒有出現什麼大戰;而荊北的劉表雖然在南陽幾戰以及和孫策的江夏、豫章幾次戰役中損失了不少將士,但是糧草卻消耗甚少,因此荊州兵什麼目前卻並不覺得糧草少,北方听聞將士已經開始吃人肉干但是荊州兵卻還是可以吃到正宗的面食。
揚州之前有孫策在,把官府的糧食分派給流民而收得流民甚多,導致原本應該流向荊州的大部分流民都朝揚州涌去,因此也間接的為荊州節省了不少糧草。因此張允才敢如此做想。他想再不出半個月,江東軍自然會因為缺乏糧草而士氣萎靡不振,只要自己堅持下來,到時候再以飽食之兵將追擊疲憊饑餓之兵,定能一戰就俘虜孫權、斬殺江東幾萬兵眾。
第七天,又是夜晚三更天,同樣的三十只船只,同樣的濃煙密布,不過北岸的巡邏士兵卻已經對此並不在意了,連續的六天夜晚讓他們無功而疲,反倒弄得人人自危而且精神不振,結果還不是相安無事,只不過是江東軍的三十只巡邏船例行跑到自己這邊來放放煙而已,沒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北岸的巡邏兵和塔哨都沒有驚動熟睡中的荊州將士,只是象征性的看著這三十只船只準時的又出現己方的視線內,而後又是濃煙陣陣飄來。
「呃喝、呃喝,這該死的江東軍,夜夜怕我軍射擊,夜夜都焚燒如此嗆人的濃煙,嗆得老子眼楮都睜不開。」塔哨甲有些不爽的怒罵著。
「真不知道為什麼,張將軍會如此害怕江東軍,竟然還不讓我們出戰,江東軍才會如此囂張的夜夜出現在我軍眼皮底下。」塔哨乙也有些怨念的附和著。
「你說那九百個草人為什麼今天看起來矮小了許多?」塔哨甲揮了幾下手,趕跑眼前的濃煙後有些懷疑的說著。
「難道之前就很高大嗎?我
眼楮被濃煙給弄迷糊了,哪里,呃!」塔哨乙連頭都著眼繼續靠在木塔邊,听得甲如此說,就睜開眼楮一看,豈料這時候竟然就出現了一支羽箭射穿了他的喉嚨。
塔哨乙再揮了揮手,趕跑包圍自己的濃煙時,另外一支羽毛箭以飛快的速度射穿了他的喉嚨,連同他的那只揮舞著的手掌。
連續的兩聲「撲通」聲,還是沒能引起荊州兵的注意力,巡邏兵們兩兩交耳,全然沒有發現塔哨上的兩個負責警戒的士兵已經丟失不見了,不過也難怪他們,如此的濃煙密布,他們又能看到什麼。
「敵襲,快,敵襲!」巡邏士兵終于發現了爬上己方船上的江東兵,趕緊鬼叫起來。
只是由于缺少了塔哨的鳴金敲鑼為號,沉睡中的將士卻還是沒能及時爬起來。
「殺!」剛才射落兩名塔哨的人正是江東的神射手之一的北海太史慈,只見他帶頭向敵船爬起,弓在腰間別著,此刻的雙手各握一把戟,英勇的號令著跟隨他的眾將士。
張允船上的小伙巡邏兵又哪里抵擋得住太史慈的雙戟,終于嚎叫聲不斷……
「殺!」周泰、陳武、祖茂等等江東軍的將士一個個的從三十只船中爬了上來,整整一千五百名將士全部攀登上了張允的船,殺向了那些衣裳不整的荊州兵。見得所有的江東軍將士都已經上船,太史慈雙戟背插,左手拿起腰間的弓,右手抓起點燃的火箭,迅猛而用力的朝湖中方向的天際「嗖、嗖、嗖」連射三支。
張允做夢也沒有想到,本來以為江東軍是因為不死心想來夜間騷擾己方的軍營而已,他們並沒有那個膽量在自己層層把關前靠近自己的大船的,可沒有想到就在自己下命令的第二天晚上就出現了江東軍登陸自己戰船的事情。
張允已經無暇多想其他,他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戰,江東軍短時間內不可能登陸太多的人,等到他穿戴完畢後,提著戰槍出來的時候,卻見滿船盡是江東軍的人馬,至于自己的荊州兵,則是往隔壁小船只上撤退。
很快,自己的大戰船上已經從先前的雙方撕殺變成了單方面的屠殺了。張允也趁機跳到了一只小船上,而後發出命令。
「弓箭手準備,用火箭射殺敵軍!」
「將軍,那是我們的戰船,我們的武器、防具等重要東西都在上面!」
「混蛋,老子說燒就燒掉,現在那是敵人的戰船!」
「可是將軍當初吩咐我等要以水澆灌各個大小船只,即使是我們的大戰船也不例外,如今是通船濕漉漉,怎麼焚燒得起來?將軍,戰船沒了不要緊,我們趕緊撤退吧,五里外的屯糧之所敵人並沒有發現,我們要趕緊撤退,重兵把守,防止敵人……」
張允的心情低落了了極點,自己當初一個非常好的防火措施,如今反倒成為了自己致命的要害。敵人佔據自己的大戰船,高高在上的以弓箭射擊小戰船上的荊州兵,而且荊州兵的大部分武器、防具等可都是在大戰船上。听得副將的報告,張允沉重的抬頭向五里外的屯糧之地看去,卻驚嚇不小。
「副將,你快看,屯糧方向為何有亮光?」
「不知道,也許是蒯武知道我們這里有敵襲,他召集將士前來救援。」
「恩,這蒯武還算是個人才,等此次戰役結束了,就升他的官。副將,火速傳令,各個戰船分散開來,不要連在一起,集中弓箭兵……」
「將軍,不好了,你看湖中……」副將還沒等張允下完命令,驚異的大叫一聲,打斷了張允的話。
富水湖中,卻見大大小小將近有一百條戰船沖殺而來,江東軍早已經埋伏在不遠處的湖中,只見得太史慈成功登陸敵軍大船而發射出來的火箭暗號,孫權和龐統登時就下令全軍出擊,直奔向敵軍。
張允頓時傻眼了,他一直以為江東軍沒有人擅長水戰,而且也已經打探出江東軍的糧草物資緊缺,所以才會打算做長時間的糧草消耗戰,豈料大膽的江東軍竟然會趁自己不注意之時發動了突然襲擊。
看張允看到湖面中飛快朝自己馳來的江東戰船時,他已經完全知道自己沒有戰勝的可能了,他當機立斷的下命令道︰「收攏所有將士,沿富水湖朝五里外的屯糧方向前進。」
距離張允戰船五里外的屯糧之處,此刻火光沖天,孫策和廖九公兩人正躲在不遠處的一個小山坳上好象看戲一般的談論著。
「地老,你說等會張允若是知道自己所屯的糧草皆被付之一炬時,會是什麼表情?」
「道主英明!一個簡單的縱火計就讓張允的數萬將士的糧草毀于一旦,同時也能讓江東軍輕易的追擊荊州兵,而且還能奪取張允丟下的戰船、物資等。」廖九公此刻也是興奮非常,雖然他也曾親自參與過一些戰斗,但是此刻如孫策這般僅靠個人之力就能巧妙的改變一場戰斗的勝負,自己還是頭一回踫到。
「其實是龐統這個小家
,我們只是派人送書信于他,七日後的夜晚,我們將人的糧草,讓他派兵吸引住敵人的火力,好方便我們下手而已。若是這里的守糧軍不離開,我們又如何輕易得手?」
孫策淡淡的笑了笑,當初他設立的暗部記號在郭嘉離開後,他又重新更改過來,這個新的暗部高級聯絡記號他又怎麼會不知道。
因此,當龐統和孫權正在喝酒想計策之時接到孫策所差人送往的信件時,一看到那只有孫策和自己知道的獨特的高級暗記時,龐統心中馬上就想起來了孫策在委任自己為新的軍師時告訴自己的那番話。
「主公,為什麼我們暗部要分有兩個聯絡記號?」
「一個是我們自己人員的聯絡記號,為普通記號;另外一個乃是一些隱士人物和我們的聯絡記號,為高級記號。這些人他們不一定會給我們提供信息,但是只要遇到了一些難于解決的大問題大困難時,或許他們會忍不住出手的。而這個記號就是他們和我們聯絡的記號,士元,我要你記住,以後凡是有這種記號的書信出現時,不管書信內署名為什麼,你都要百分百的信任。」
「百分百信任?」
「對,就是要完全信任,就算是書信上讓你撤退,或者逃跑或者其他,你都必須百分百做到!而且這件事情,除了你自己知道外,任何人你都不能透露半點,就算是仲謀等人亦不可!」孫策那時說這話的時候好象非常的嚴肅,龐統並沒有想太多東西就答應了,因為那時候的他還沉醉于自己當上了軍師,當上了暗部的真正掌控者,當上了伯符大哥的別駕從事。
當龐統想到這里的時候,他再看了一眼署名為「天變」的書信,當下就笑了起來,看來是當初伯符大哥所說的隱士已經開始幫助江東軍了,或許他們知道伯符大哥不幸遇害而出手襄助于自己了。
看到荊州兵的潰敗,又見到五里外的天空大亮,龐統知道書信上所言的焚燒荊州兵的糧草之事已然成功,他心中暗暗感激那些襄助于自己這方的隱士們。
大戰還在繼續,太史慈、祖茂、周泰、陳武等一眾人都在繼續追擊敵人,直到天際發白,太陽高掛,孫權和龐統才高興的坐鎮在張允的中軍營帳內開著慶功宴。
「周泰、陳武,此戰首功,全在你二人,你二人先是為我軍成功借得十萬支弓箭,接著又是連續七夜擾敵成功,而後更是奮勇殺敵……
太史慈,你以精準弓術射殺敵人塔哨,又成功的放出火箭信號……
祖茂……」
龐統一個個的念著眾將的名字和戰斗功勞,隨軍小吏一邊听著一邊奮筆急書,把這些話完完全全的記錄在案,好在戰後統一獎罰!
真是幾家歡樂幾家愁!這邊戰場勝利,孫權和龐統以及江東一眾將士自是歡笑無比。可憐張允剛走出沒兩里路就覺得不對勁,即使蒯武帶人前來支援,也不用點燃那麼大的烽火吧?莫非是……
張允疑惑不久便迎頭遇見了急忙率兵趕來的蒯武,只見蒯武一個快步就蹦向自己低頭便拜︰「將軍,我軍糧草盡被焚燒……」
「什麼?我殺了你……」張允話還沒說完,急火攻心,直接摔倒在船板上。
副將讓人扶起了張允去休息,然後他把蒯武叫了起來問道︰「蒯大人怎麼這麼不小心,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蒯武心中知道,此刻的副將絕對不是好心的想安慰自己,而是想在眾將士面前借此事奚落自己,不過誰讓自己官職低,不得不開口說道︰「末將接得將軍派往的傳令兵報信,又見這里的空中有三支火箭出現,知道這邊有戰事,于是就召集將士趕來,不料走了不到一里路,就……」
「就看到糧食屯放之處漫天火光是吧?」副將听完蒯武的話,馬上就知道了個所以然,搖了搖頭︰「蒯武啊,雖說你乃是蒯越大人的佷子,但是你此次犯下的錯誤縱使是蒯越大人也救你不得!來人呀,把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家伙給我當場梟首示眾!」
「將軍饒命,將軍饒命!」
縱是蒯武有一身的武藝,卻也沒有用,副將本身就看他不順眼,本就沒有借口殺他,此次借糧草被焚燒一事大做文章,張允昏了過去,副將的命令就是最大的,不久蒯武的腦袋就搬家了。
解決了蒯武這個心中的疙瘩後,副將馬上就接收了蒯武所攜帶過來的部隊,當下又弄醒了張允。
張允幽幽的醒過來,正想下令把蒯武先看押起來,等候送回襄陽去由州牧大人親自處置,不料卻看到了左右端上來的一個盤子,盤子中間剛才還活生生的蒯武,如今人頭滿臉是血的正怒目而視自己,驚得他又暈了過去。
可憐張允,估計經過這次連番驚嚇,即使兩軍不再交戰了,恐怕也會落下一身的後遺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