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心計 正文 第三十八章桂萼升遷

作者 ︰ 秋若汐

第三十八章桂萼升遷

「爺,為什麼要來這里呀?」站在應天府秦老實米行的朱紅大門前,無暇與玲瓏姐妹一臉迷茫。

離開太湖,秦軒帶著蕭瀟四女先回到了應天府,二老都惦記著抱孫子,現在總算能讓他們看到希望。家里人很快就接受了玲瓏,母親更是希望秦軒把蕭瀟與無暇一齊娶回家,倒是父親偷偷跟秦軒說,玉玲玉瓏溫婉可人,乃神仙中人,做妾會不會委屈了她們?秦軒好說歹說才讓他老人家放下了心。

父親雖是老實人,卻是個明白人,在師父要收秦軒為徒的時候,就立刻看到了鋪在秦軒面前的那條金光大道。他毅然離開祖祖輩輩生活的故土,忍受著思子之苦,全是為了秦軒。望著日顯蒼老的他,秦軒知道該為他做點什麼了。

入夜,玲瓏已然睡去,只有蕭瀟在侍奉秦軒沐浴。只听門外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似乎是听到了屋子里的說話聲,腳步突然一緩。

「是無暇姐姐嗎?進來吧。」

蕭瀟心細如發,秦軒知道與無暇歡好的事瞞不過她。其實秦軒並不是瞞她,瞞的只是玲瓏。玲瓏初嫁,心思都在秦軒身上,對其他的事情不聞不問,竟沒有看出無暇的變化。

看到秦軒CH LU 的身軀,無暇的臉上滲出一絲紅暈,目光下意識的一躲,卻被蕭瀟抓了個正著,見蕭瀟的眼中露出笑意,她更是紅霞滿面,連動作都變得不太自然。

秦軒知道蕭瀟已在無暇和玲瓏心中樹立起了權威,雖然她並沒有名分,可秦軒的寵愛卻是一堵厚重的靠山,加之她聰穎的腦瓜每每會讓她在不經意間顯露出她在秦軒心目中的地位,卻又處處與人無爭,很快就讓姐妹三人即愛且畏。

「這麼晚了,是不是有要緊的事?」秦軒有心引開話題。

無暇「嗯」了一聲,飛快的瞄了秦軒一眼,道︰「爺,見到老爺子,賤妾突然想起一件往事來。」

「該叫公公了吧。」秦軒隨口調笑了一句,心中卻是一緊,應天府是春水劍派的根據地,是不是得到了什麼不利于父母的消息?便問無暇。

無暇不肯反駁秦軒的那句調笑,眼中倒是因為秦軒聞弦歌而知雅意,所以流露出一絲敬佩來,「那該是五年前寧王宸濠剛起兵作亂的時候,」無暇回憶道,「一時間南京震動,許多米行糧商乘機囤積居奇,是、是.」她偷眼看了秦軒一眼便帶出了一聲細不可聞的「公公」。

「他老人家將米行的所有存糧平價售出,救了不少窮苦人家的性命,連我們和慈心庵都受惠良多。」

秦軒知道父親的米行能有今天的規模,倒有一半是五年前那樁善舉的功勞。宸濠反叛平息後,大家記得父親的好處,米行便進入了發展的快車道,不過听無暇的口氣卻好像另有隱情,秦軒眉頭不由得輕輕一皺。

「爺你恐怕有所不知,應天府是我大明兩京之一,城內向來沒有幫派勢力敢明目張膽的活動,大江盟分舵遍布江南,可在應天卻沒有立錐之地;賤妾也是以行醫才得以立足應天,不過,大的商家背後卻多多少少有著幫會的影子。」

哦,是不是父親大人的善舉擋了別人的發財路?秦軒隱約猜到了無暇話里的意思。

「是呀。跟爺說話真省氣力。」無暇笑道,「當年應天最大的米行廩實行背後的靠山就是漕幫,漕幫替朝廷運糧之際順便為廩實行提供上好的糧谷,宸濠作亂時,廩實行原本想大賺一筆,不料糧價卻被公公平抑了不少,雖然那時候公公對市場的影響不像現在這樣大,可也著實讓廩實行少賺了許多銀子。記得好像漕幫和廩實行曾揚言要報復,到頭來卻是廩實行一夜之間倒閉。」她輕笑一聲,「爺,那該是舅舅任前輩的杰作吧。」

「是嗎?」秦軒有些驚訝,這倒是秦軒不曾知曉的往事,父親和師父都沒有提起過。想想那時候自己正和蘇瑾打的火熱,心中不免涌起一絲愧疚。

「漕幫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蕭瀟邊說邊把毛巾塞進無暇手中,在她耳邊小聲笑道︰「無暇姐,叫了好幾聲公公,總該伺候伺候爺了吧。」

無暇啐了她一口,卻依言替秦軒搓起了後背,道︰「可是今年端午節前,廩實行突然死灰復燃,後台卻換成了大江盟。」

秦軒心情一松,雖然大江盟算不上什麼白道,又因為齊小天和魏晴的關系秦軒也很不喜歡它,可它行事總算光明磊落,秦軒不用擔心父親會被江湖人所打擾,而父親誠實穩重的經商之道加上沈園龐大的資金支援,在商業上可說是立于不敗之地。倒是無暇的話讓秦軒驀地想起寶大祥來。

「無暇,你久居應天,可知道寶大祥的底細?」無暇這時已經轉到了秦軒的正面,細心的擦拭著秦軒的每一寸肌膚。天氣悶熱,她額頭已布滿了細小的汗珠,連月白紗衣都被香汗打濕,緊貼在肌膚上,越發顯得曲線玲瓏。

「爺真問對了人,」無暇淺笑道,「殷家大小姐體弱多病,一直是賤妾替她調理身子,直到四年前寶大祥的總舵撤離應天。不過我每年還要去兩次杭州給她診脈。」

「你和寶大祥竟有這麼一層關系,玲瓏又怎麼不認得殷二姑娘呢?「秦軒一皺眉,玲瓏進門之後,秦軒便把寶大祥和殷二姑娘的事情告訴了她們,想來無暇也該知道秦軒對寶大祥的關注了吧。

無暇期期艾艾的說不出話來,旁邊蕭瀟捂著小嘴笑道︰「爺,無暇姐怎麼敢議論未來的主母呢?爺要再不問,無暇姐恐怕要憋死了。」羞得無暇一陣亂打。

「寶大祥沒有江湖背景,所以不希望和江湖扯上關系,賤妾也就沒告訴玲瓏。」無暇宛宛道出殷家的故事,原來殷家本是做官的,因為靖難一役罷官回鄉後專心經商。等到了殷老爺子這一輩,兄弟三人都是經商的好手,很快做大了生意,寶大祥一躍成為了江南第一大珠寶行。不過三兄弟膝下凋零,老大老二俱是無後而終,老三也是到了中年才由妾室生下三女一男。

「殷寶亭,寶亭.」殷二姑娘的名字在秦軒齒間回蕩。無暇的話讓秦軒放下心來,秦軒並不希望自己未來的妻子和江湖扯上什麼干系,看到霽月齋的經營手法,秦軒甚至希望她不是寶大祥的少主人,「是我的那個連襟真的挑不起寶大祥的重擔,還是殷老爺子不肯把生意交給外人?」

「殷老爺子是個開明的人,只是柳澹之乃是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又只知道死讀書,不像寶亭二小姐那般精明過人,因此老爺子才把寶大祥交給了二小姐打理。不過.」無暇微微一笑︰「那書呆子和寶儀大小姐倒是天生的一對。」

「少爺我還是個書生呢!」秦軒隨口發了句牢騷,心中卻暗忖道,寶亭半個月前便到了應天,不知此時還在不在?

「知道啦。」無暇的眼角眉梢隱約流淌著一股風情。

旁邊蕭瀟問秦軒是不是去一趟寶大祥的應天分號,秦軒搖搖頭,一來寶大祥的總舵已經搬到了杭州,想來大檔手都調到了那里,從大江盟得到的那些珠寶還是送到總舵的好;二來旁人並不知道應天的寶大祥已經不是總舵所在,對它必然關注,秦軒不想讓別人知道秦軒和寶大祥之間的特殊關系。

「倒是該往桂萼和蘇耀那里走一趟了。」秦軒說道。

看到信府巷里停滿了大大小小的轎子,秦軒知道桂萼那里定是有了好消息。果然,上京游說的事情辦得異常順利,張璁說動了錦衣衛都指揮張佐,而張佐進言皇上勸其親政,皇上終于下定決心,起用新人,于是下詔召桂萼進京,由正六品的南京刑部主事連升四級左遷至正四品的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學士。

「恭喜大人!本朝詹事府出了大把的六部長官,桂萼邀得聖寵,他日入閣拜相,前途貴不可言。」

「別情你來的正好,」桂萼滿面春風,興沖沖的把秦軒拉進房中,倒像是老友一般,全然不顧那些被他乘機趕走的客人的目光。他雖然還是一襲洗得發白的舊衣衫,人卻是精神矍鑠,意氣風發的道︰「皇上要親政了,定要重用一批新人,此等機遇,千載難逢,別情你干脆和我一道上京,助我一臂之力。」

「大人有些性急了,」秦軒搖搖頭,看來一紙詔書讓素有機智之名的桂萼也亂了分寸,看他眼中有些不解,秦軒解釋道︰「皇上重用大人,固然是因為大人德才兼備,不過大人沒有黨派背景恐怕也是重要原因吧。再說,我背上的那樁花家滅門慘案還沒了結呢。」

桂萼一點就透,聞言嘆道︰「看來我的修為還趕不上別情呀。」秦軒說又不是自己驟得高位,桂萼說那要看秦軒有沒有心,又問︰「別情,你在搞什麼鬼?鎮江有人告你殺了花家滿門,而蘇州又有人說你有辱斯文,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秦軒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桂萼一皺眉︰「別情,十二連環塢的那般匪徒一滅,苦主雖然沒了,可線索卻要少許多,誰與花蝴蝶有冤仇,查起來可就費力氣了。」他沈吟道︰「要不,秦軒去和蘇耀談談,讓他把這個案子壓下來。」

桂萼不是個過河拆橋的人,這讓秦軒有些感動,「大人既然有心,我倒有個一勞永逸的辦法。」在路上秦軒就想到了這個問題,苦主沒有了,秦軒干脆把贓栽到十二連環塢身上,說花家一案不過是他們內部狗咬狗而已,反正那些惡人也不怕身上再多一樁命案。

桂萼看了秦軒一眼,笑道︰「你倒機靈.」話剛說了一半,卻听門外傳來一陣悠閑的腳步聲,有人朗聲道︰「子實兄有客嗎?」

「快請進!」桂萼聞言喜動顏色,轉頭笑著對秦軒道︰「別情,你來的可真巧。」說話間,從屋外昂然走進一個三十多歲的書生,中等身材,眉目清,甚是儒雅。看到屋子里還有客人,他腳下便微微一遲。

「叔賢兄,他可不是外人喔,」桂萼一指秦軒道︰「今年應天府的新科解元秦軒秦別情。」

「見過方師兄。」听桂萼報出來人的名號,秦軒知道這書生就是座師王守仁的大弟子、南京吏部員外郎方獻夫,忙深施一禮。

「哦?」方獻夫上下打量了秦軒一番,展顏笑道︰「早听說老師新收了一個弟子,看師弟果真是一表人材。」又說看了秦軒鄉試的文章,真是字字珠璣,真是師門有幸呀。

面對弱冠之年就高中進士的這位大師兄,秦軒不敢太張狂,只好謙虛了幾句,之後便問起老師的近況。方獻夫頓時眉頭緊鎖,「皇上下詔後,楊廷和加緊了行事的步調,只是冀師弟為人忠貞,嚴刑拷打之下楊廷和也沒能得到對己有利的口供,老師他暫時無恙,不過秦軒和子實兄此去京城需要一個月的時間,恐怕此間生變呀!」

「原來師兄也被召進京了,恭喜恭喜。」桂萼告訴秦軒方獻夫已經左遷侍講學士成為了皇帝的近臣,秦軒道了恭喜後說道︰「那干脆讓老師出外避避風頭,也好躲過這個非常時期。」

方獻夫苦笑道︰「老師行事方正,豈肯做這等苟苟且且之事。前些日子我去餘姚勸他老人家外出散散心,他一口就回絕了。」他猶豫了一下,又道︰「再說小師母懷了身子,老師怎麼能放心走開?」

秦軒沒想到老師已是天命之年,卻還有這等本事,心中不由一樂,桂萼也一臉驚訝道︰「陽明公納妾了?他老人家真是老當益壯呀。」

方獻夫解釋道︰「老師一直無子,小師母是新近所納,自然疼愛些。」

秦軒問他什麼時候得到的冀師兄消息,方獻夫說就在前日听來傳旨的中官說的。秦軒算了一下時間,想楊廷和即便網羅到了什麼證據,再請旨緝拿老師也需要些時日,秦軒還有時間回揚州,便道︰「小弟有些家事先回揚州一趟,之後便去餘姚,老師身邊也需要有個人照應。」

「這樣也好,」方獻夫的臉上明顯輕松下來,「听子實兄是你機智練達,老師有你在身邊我也放心了,等我們到了京城在替老師上疏辨白。」

「其實把楊廷和彈劾下去,老師的危難自然就解了。」秦軒淡淡說道。

桂萼和方獻夫都頜首稱是。方獻夫又提起明年春天的科考來,問秦軒準備的如何。秦軒笑著說讀書人誰不想大魁天下,秦軒豈能例外?!心下卻一陣嘆息,那些舉子們此時該是頭懸梁、錐刺骨了,而秦軒師恩未報,中試後又不復自由身,明年的大比怕是要放棄了。

桂萼听了卻噗哧一笑︰「讀書人?好嘛,一榜解元去做什麼捕快,真不知你的書是怎麼讀的!班固棄筆從戎,人家投奔的可是正規的軍隊,做捕快能有什麼前途?」

「體會些民情也好。」方獻夫看來早知道秦軒的情況,替秦軒辯解一句又來勸秦軒︰「只是這職位無益于師弟你的聲譽,還是盡快辭了吧。」

桂、方二人都是進士出身,自然看不起不入流的捕快,秦軒自然不奇怪,為了以後行事方便,便問桂萼道︰「大人此去京城,可否為秦軒在蘇州府謀得判官一職?」

桂萼疑惑道︰「這倒不是一件難事。不過別情,難道你真的想在刑名上干出一番事業來不成?」

「刑名不好嗎?」秦軒笑道,「大明三司中可是有專管刑名的臬司呀!再說大人不也是從刑部做起的嗎?」

桂萼見秦軒主意已定,便道判官這個職位倒是很鍛煉人,沒準鍛煉出一位能吏來。他畢竟是南京的刑部主事,對刑名極是了解,便給秦軒出了許多點子。三人一直談到日落西山,秦軒才留下了一萬兩銀子和方獻夫一同告辭出來。

落日的餘輝照在方獻夫身上,他的那件青色長衫看起來有些破舊了。秦軒遞上三萬兩的銀票,正色道︰「師兄,雖說您現在聖眷正寵,不過若是倚仗聖眷來救冀師兄,恐怕就要把人得罪光了,而彈劾楊廷和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我沒猜錯的話,冀師兄還要在獄里過上一段時間,這期間的生活總要靠銀子才能活的舒坦些,再說師兄您上京也需要上下打點,您的位子越牢靠,老師才越安全。」

方獻夫不是個迂腐之人,哈哈一笑接過了銀票,笑道︰「師弟,你放心吧,只是老師那里你要快些過去。」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江湖心計最新章節 | 江湖心計全文閱讀 | 江湖心計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