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離杭
殷老爺子被釋放是第三天晚上的事情了，就在那一天，秦軒收到了桂萼和方獻夫的回信，說已蒙皇上召見，各履新職了。[我搜小說網]
桂萼就任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學士，而方獻夫也成了侍講學士、直經筵日講，兩人幾乎每日都與皇上見面，恩寵正隆。
兩人信中還說已給文公達書信一封，讓他秉公判斷寶大祥一案。
于是文公達就真的「秉公斷案」了，說眼下證據不足，把殷老爺子和柳澹之放了出來，而秦軒也知趣地給他送了萬兩紋銀表示謝意。
不過，或許是為了向丁聰有個交待，他依然查封了杭州的寶大祥分號，而杭州號的一干人等也都拘押在案，並不釋放。
老爺子的身體已經完全垮了，更可怕的是他的精氣神似乎也隨著寶大祥的被查封而不見了蹤影，那個曾經叱吒商界的強人殷乘黃不見了，只剩下了一個吃喝等死的老人。
「柳兄，老爺子就交給你照顧了。」
在解雨和無瑕兩個醫術大家給老爺子聯袂調理下，老爺子也只是身子見些起色，精神卻依舊很差，就連看到曾經給殷家大女兒，也就是柳澹之的妻子看過幾年病的無瑕也是面無表情，秦軒知道這種恢復是個漫長的過程，而自己也不可能長久待在杭州，既然總要離開，在殷家住了三天之後，秦軒就準備告辭了。
寶亭前一天晚上就知道秦軒要走，便哭得像淚人似的，秦軒便安慰她，說其實這次是準備來提親的，只是發生了這麼多事，現在再提親恐怕不合氣氛，等過些日子老爺子身體恢復了，老太太也從福建那邊回來了，秦軒再央求師娘親自來一趟杭州提親，然後風風光光地把她娶回家去。
寶亭也知道自己此時決不能離開父親半步，便央求秦軒早日來提親，免得讓她心中忐忑不安。
秦軒本想把武舞留在杭州，這丫頭雖然嬌縱蠻橫，可似乎還听秦軒的話。她身份特殊，就算文公達日後反悔，再度對寶大祥下手，她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維護寶大祥，並且有能力把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遞給秦軒。
可武舞死活不答應，說非要跟著秦軒，在殷家秦軒裝得老實了許多，自然沒有辦法教訓她，只好不再提起此事，心里卻暗忖，這丫頭今後可要好好教教了。
于是，離開殷家時的馬隊便有些浩浩蕩蕩。一個大男人帶著五個美貌女子，直讓路人側目。玲瓏、解雨、武舞都是愛熱鬧的，倒不覺得什麼，無瑕面女敕，又有了身子，便緩緩跟在後面。
秦軒看在眼里，自然明白無瑕的心思，便吩咐改道去運河碼頭，玲瓏幾人听有船坐，都歡呼一聲，無瑕卻明白是秦軒心疼她，趁著幾女沒注意，投過來溫柔的一瞥。
在運河碼頭，踫巧遇上了秦軒和蕭瀟曾經搭過的那艘船，那個小姑娘一眼就認出了秦軒，忙喊出她娘，那船娘似乎沒想到秦軒帶著這麼多的女人，一時間還真有些手忙腳亂的，把我們安頓在自己家的兩艘烏篷船上，又喊來了兩艘劃子載馬，才放了纜繩開拔。(神座)
「大姐，還是要上次吃的咸肉春筍、火丁蠶豆、春筍步魚和西湖純菜湯，小女的手藝我可是惦記的緊呀！」
狹小的船艙被擠得滿滿登登的，連船娘上菜都是坐在艙口的解雨傳過來的，幾女一試便贊不絕口，秦軒說這小女可是來歷不凡，樓外樓宋大廚的親傳弟子豈能小窺，眾女便要見小女，小女倒也大方，讓眾女仔細端詳了個夠，才對秦軒道︰「公子爺，上次和你一起坐船的那個好看的姐姐怎麼不見了？」
眾人便笑問秦軒那美貌女子是誰，解雨更是說道︰「這銀賊四處留情，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女人！」
自從那天無瑕對解雨說了一頓肺腑之言後，解雨看秦軒的眼光便有些不同，雖然還能從她嘴里听到銀賊兩個字，可她話中的語氣已經悄然發生了變化。
或許她自己還不知道，無瑕卻听得明白，嘴角露出淺淺的笑容，偷偷用腿踫了秦軒一下。
秦軒更對解雨的變化了然于心，笑道︰「解雨，少爺我雖然，可也要看看對象是誰。我可不是發情的公馬，四處留情，那次其實是我和蕭瀟坐這家的船從杭州趕去蘇州與玲瓏會合。」
解雨臉有些紅，玲瓏心思單純，並沒有看出什麼來，玉瓏笑道︰「原來是兩個月前參加完齊盟主五十大壽之後的事情呀！」
秦軒點頭，說起來，就是從齊放五十大壽開始，秦軒才真的踏入了江湖。
在殷老爺子被釋放之後，秦軒除了抽空去沈希儀那里感謝他對寶亭的照顧之外，還專程去了大江盟的總舵想拜會一下齊放，雖然秦軒不喜歡大江盟，可因為出頭替寶大祥辯護，眾人皆知秦軒與寶大祥關系密切，秦軒不想因為自己的因素影響到寶大祥，畢竟大江盟在杭州頗有影響力。
可惜齊放並不在總舵，秦軒只見到了公孫且，不過還好，兩人所談甚歡，兩人似乎都忘記了那天秦軒曾經拒絕了大江盟邀請，公孫且說在蘇州地界上若是有什麼事情請秦軒多加照拂，秦軒滿口答應；秦軒也請他多照顧寶大祥，他也一口應允。
「說起來，用不了幾日我們還要回來，齊蘿和宮難成婚，這該是江湖的一大喜事吧。」秦軒道，玲瓏已經接到了齊蘿的邀請，而秦軒也答應公孫且秦軒會帶著秦軒的妻妾出現在齊蘿的婚禮上。
「是呀，好長時間沒看到齊妹妹了，這下總算能見到她了。」玉玲笑道。
和玲瓏一臉喜悅相比，解雨臉上卻流露出一絲淡淡的憂愁，讓秦軒又開始懷疑起她的出身來。
不過對于宮難和齊蘿，秦軒雖然覺得這對玉人真的很般配，可這婚禮時機的選擇卻讓秦軒嗅出些許功利的味道，大江盟是不是想借助這場婚姻讓自己爭霸江湖的路更順暢呢？
其實除了解雨偶爾露出的愁容之外，這頓飯大家吃得很暢快。狹小的船艙營造出來的是家的氣氛，不僅無瑕、玲瓏感覺得到，就連解雨、武舞似乎也沉醉在這溫馨的氛圍里，以致飯後大家都不願離去，秉燭夜談直到深夜，大家依舊興致正濃，秦軒看眾女都無睡意，便吩咐船家放好搭板，準備登岸夜游。
離岸邊沒走出多遠，就听旁邊官道傳來一陣馬的嘶鳴聲，隨著疾如密雨的馬蹄聲，一匹白馬飛似的從官道上斜插過來，雖然是殘月如豆，可秦軒依然清楚地認出了馬上之人。
「武承恩？！」
秦軒心中一陣驚訝，這位高居二品的一方大員竟然連一個親隨小校也沒帶，孤身一人跑到了離自己軍營七八十里以外的地方，看他的披風上隱隱有些露水，想必已經在岸邊等了許久。
「他不在杭州截我，卻跟到這里，意欲何為呢？」看那白馬就在離秦軒不足一丈遠的地方停下，秦軒真有些拿不準武承恩的意圖。
其實在武舞投奔秦軒的當天，秦軒就差人給武承恩送了一封信，說武舞在自己這里，可他並沒有像他說的那樣讓秦軒在人間蒸發，反而沒有絲毫舉動，秦軒還以為他傷心欲絕，不再以武舞為念呢，怎麼又星夜追上來了呢？
武舞顯然十分懼怕自己的父親，一看到他的身形，便立刻躲在了秦軒的身後。
秦軒拱手喊了句「武大人」他卻並不理秦軒，沖眾女道︰「老夫與秦公子有些私事處理，各位回避吧。」
武舞轉身就走，玉瓏卻因為武承恩來得魯莽，打斷了她的游興，不由得撅著小嘴發牢騷道︰「喂，這位大叔，小女子可是公子的妾室，為什麼讓我們回避呀？」
見秦軒臉色一沉，才吐了吐舌頭回船去了。
「秦軒，老夫念你做訟師不易，便放任你幾天，你不念老夫一片好心，又置老夫警告于不顧，是不是真想從人間蒸發呀？」武承恩冷冷道。
「多謝師叔成全。」秦軒笑道︰「不過魔門向來以強者為尊，師叔雖然當朝二品，可想讓我從人間蒸發，還要拿出些真本事來。」
既然武承恩能跟蹤秦軒到這里，顯然他對秦軒的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秦軒去餘姚恐怕也瞞不過他的耳目。
不過看他單人匹馬的，不像是想用自己掌握的軍隊來壓制秦軒的樣子，秦軒索性就捅破了這層窗戶紙，來會會這個魔門月宗的高手。
「哦？」武承恩頗有些意外地望了秦軒一眼，這一眼直如夜幕上的星星一般，煞是妖異動人，饒是秦軒心堅如鐵，也感到心旌微微有些動搖。
「卑鄙！」秦軒心中暗罵，武承恩在听到秦軒的挑戰後便立即開戰，這一眼竟是月宗絕藝天魔搜魂大法中厲害的一招「流瞳破」全然不顧自己師叔的身份。
「王伯安真是傾囊相授呀！」見到秦軒並沒有露出破綻，武承恩有些意外，跳下馬來，邊從腰間抽出一口厚背刀邊道。
一刀在手的武承恩氣勢大變，從低垂的刀尖涌出一股濃重的殺氣，漸漸彌漫在河邊潮濕的空氣里，夜色彷佛給他裹上了一層暗黑的鎧甲，彷佛一尊魔神一般。
「滄啷」一聲秦軒的碎月刀出鞘了，武承恩的氣勢竟比秦軒遇到的最強手尹觀還要強，秦軒豈敢小窺。
兩人對視一眼，竟不約而同的使出了天魔刀法中那著名的一刀。
「天魔殺神！」
「殺豬！」
兩人對于對方招法中的每一個變化都實在太熟悉了，以致兩把刀毫無花巧地直踫在了一起。
秦軒只覺得一股絕大的力量從秦軒握刀的雙手一直傳到秦軒的胸口，讓秦軒的呼吸頓時一窒，眼前一黑竟只能看到四濺的火花，卻看不見武承恩的身影，一連退了三四步胸口才覺得一松，緩緩吐出一口氣來，眼前一亮才看清武承恩後退的步法還沒停下來，不由微微一笑。
「天魔翩躚舞！」
「殺雞！」
依舊是同樣的一招，依舊是同樣的結果，這讓秦軒頓時生出了一個奇怪的感覺，魔門同門若是像這樣硬踫硬交手的話，功力哪怕是僅僅高出對方那麼一點點，恐怕也要把對方吃得死死。
想來武承恩也有同樣的感覺，他停形，抬頭仰望著夜空中那一輪殘月，呆立了良久，低聲緩緩道︰「難道，天不興我月宗？」那神情看起來極是落寞。
「舞兒交給你了，你若負她，老夫寧可身負神教萬蠱噬心之刑，也要將你碎尸萬段！」
武承恩顯然誤解了秦軒和武舞之間的關系，不等秦軒解釋，他已經打馬揚鞭，一路絕塵而去了，眨眼間消失在濃重的夜色里。
武舞躲在眾女身後，見秦軒無恙回來，頓時一陣歡呼︰「爹他走啦？」
秦軒沒好氣的「嗯」了一聲，眾女見秦軒臉色不豫倒也不敢再多問，秦軒把其他人都趕到了另外一只船上，只留下了武舞。
武舞顯然是猜秦軒並不是為了和她歡好才把她單獨留下來，神情便有些惴惴，想倒進秦軒懷里撒嬌，卻被秦軒一把按在了身下。
「武舞，你爹教過你武功嗎？」
「教.教過。」
武舞雖然不知道父親的師父究竟是誰，同門又有哪些，卻清楚父親在軍中收了兩個弟子，其中一個就是樂茂盛，而樂茂盛在杭州衛被人推為全衛箭法第一，人送綽號「小李廣」。
「哦，小李廣？」秦軒腦中卻驀地想起置況天于死地的那一箭來，心中暗忖，武承恩對自己的出身連女兒都瞞著，想來是因為魔門名聲太壞，怕影響到自己在軍中的地位，他如此珍惜羽毛，不太可能去暗殺況天，可他的兩個傳人，特別是那個樂茂盛呢？
「齊蘿下個月成婚，我是不是該給她準備一份大禮呢？」秦軒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