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整個池水都沸騰了,血霧包裹著杜雨薇在池水里不住翻滾,一絲絲漆黑的淤血不斷月兌落、與池水摻雜在一起,整個池水都變做了黑紅色。
林青的靈魂在顫抖,他想要放聲大哭、想要大肆發泄,可是他不能,他竭力控制著金線的穩定,但卻控制不了自己身軀的顫抖,他的身體開始崩解,修為迅速滑落,直奔築基初期與煉氣的交界點。
那里,就是他的死亡終點。
「我錯了,我一直認為我是為了你好,為了不讓你擔驚受怕,所以我不能接受你。」
「可是,卻讓你承受了太多的痛苦和哭泣。」
「我對不起你……我還來不來得及……」林青的靈魂在哀嚎。
血霧表層金光大作,不受控的另一條金線迅速崩解成光點將翻滾沸騰的血霧團團籠罩,這說明,林青的靈魂在受損,金線自動護主,如果他只有一條金線又被自身控制著進入了杜雨薇靈魂內,那此刻必死無疑,索性的是他有兩條,一條在內探索另一條還可以在外防御。但是,林青並未就此安然無恙,他受損的不只是靈魂,還有**,哪怕靈魂能保住無恙,**也要走向崩滅。可是林青心情激蕩,對此一無所知。
還好,有吱吱!
吱吱的小爪上光芒閃爍,血霧連同杜雨薇的身體迅速被托起離開水面,崩解的血霧都被牢牢壓制在血霧表面不能月兌落——馭物術。這個法術尋常至極,煉氣中期有了神識就會用;這個法術非比尋常。沒有過任何記載表明鼠類靈獸能會、還能用到這種修士都望而生畏的細致程度,而此刻這個法術從吱吱手中用出來,卻成了林青保住性命的唯一依仗。
血霧的崩解止住,但是翻滾沸騰還在持續。吱吱連聲叫喚,慢慢的,沸騰的血霧一點點平息下來,林青在吱吱的警告下強壓住自己驚濤駭浪一般的情緒,控制金線在吱吱的指點下繼續向內探索,剛剛看到的記憶已經是最終點,接下來,是不是將會進入靈魂的最核心?
一層迷霧被金線穿破。一副畫面迅速在林青眼前展開,藍天、白雲、一座數萬丈的高山聳立、滿山白雪皚皚,這里是——大雪山。
可是出乎尋常的是,雪山上人影皆無、建築若隱若現不斷飄蕩。即便是雪山本身都有些朦朦朧朧的不真切感,唯獨有遠處側峰的一座洞府無比凝實,其內隱約傳出歡聲笑語。
林青瞬間就明白了,這里不是杜雨薇的記憶,而是——她的夢境。
……
杜雨薇肉身完好、靈魂趨于沉寂卻並未死亡。是活死人狀態,換句話說,她還活著,只是陷入了長期的昏迷。在做一個無法醒來的夢。
夢境的位置,就是靈魂的最核心位置。如果她的醒著的,所有思維觀念都在這里產生。如果她是睡著的,那這里就是夢。
道念金線一閃,眨眼間變作了林青的模樣,他飛向凝實而又熱鬧的洞府,那里必然是此刻杜雨薇「夢中自己」所在的位置,而這處洞府林青很熟悉,正是大雪山賜給自己的。
那是林青的洞府。
林青落在洞府院落中,歡笑聲從大廳傳出,里面人影晃動,卻是在舉辦一個宴會。杜雨薇一襲紅裙坐在側方,滿臉羞紅,賓客們都是她同門相熟之人,在不斷的連連恭喜,童子們在四下穿梭忙碌,但是杜雨薇左側的三人卻非比尋常,一個是「另一個林青」,更左面的二人,卻是呂雪萍和九兒。
「另一個林青」在忙著和賓客們推杯換盞,杜雨薇眼楮直直的看著「林青」,滿臉喜悅和濃情蜜意,忽然她輕輕的靠在了「林青」肩頭,手挽著他的胳膊,口中卻不斷地在和呂雪萍、九兒傳音交談,不知是在說些什麼。
林青明白了,夢中的杜雨薇在舉辦和自己的婚宴,呂雪萍和九兒也來到這里參加,可是為什麼會有呂雪萍和九兒呢?
畫面是半靜止的,只有杜雨薇關注哪個方向,哪個方向才會變得熱鬧、歡聲笑語,她不去關注的方向則是死寂無聲,人人停滯不動、目光呆滯。[]
所有人,包括呂雪萍和九兒都會有偶爾的停滯,只有林青始終是活的,這說明,哪怕杜雨薇看向別處,她的注意力也從未離開過林青分毫。
「林青」開口說道︰「雨薇,坐好,這成什麼樣子?」語氣很冷,又有些斥責之意。
「哦,知道了。」杜雨薇連忙坐好,緊接著她未開口,卻有聲音傳出,「夫君又煩我了,我要好好的不惹他生氣,一定要听話。」所有人仿佛都未能听見,依然各忙各的,這是杜雨薇心中在自言自語。
呂雪萍卻開口說道︰「林青,不要總這樣對雨薇妹妹,你要對她好點。」
九兒也開口︰「林青,你干嘛總這麼對她不好啊?我都看不下去了!」
杜雨薇急忙勸解,「沒事的沒事的,兩位姐姐,夫君待我很好的,我很開心的!」可是心中卻說道︰「幸好有兩位姐姐在,如果不是她們點頭,夫君哪會接受我?」
林青有些不耐煩,「雪萍、九兒,你們明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們倆,根本就不喜歡她。」
呂雪萍霍的站起,「林青,你若是敢負了雨薇妹妹,我饒不了你!」
原本喧囂的賓客突然消失了大半,只剩下視線內的幾人,杜雨薇急忙哀求,「雪萍姐,沒事的,沒事的,夫君這幾天心情不好,你們不要吵。」
可是林青卻拍案而起,「這婚宴我不辦了,我走了!」起身就走,杜雨薇嚎啕大哭,一把拉住林青的袖子,跪在地上,「夫君,你別走啊,你不能不要我,我要嫁給你……」
畫面急速崩解,人影消散,卻是杜雨薇心情過于激動導致了夢境崩潰。
院落中的林青滿臉淚痕,原來雪萍和九兒在這里,是你想要有個依靠,雨薇,你是做夢都想嫁給我麼?在你的心里,我就是這麼無情無義麼?
……
無數畫面的碎片四下飛舞,漸漸的又聚攏到一處,只是大雪山已經消失不見,變作了一處四周群山連綿的巨大幽谷,其內鳥語花香屋舍成群,卻是杜雨薇的家鄉。
畫面依然是朦朦朧朧的,唯有遠處大街上一處深宅大院是凝實的,林青向大院走去,那里,是杜雨薇的家。
院中無人,林青一直向院落深處走去,後院中有一座二層小閣樓,那里就是杜雨薇的閨房,有人。
林青騰身而起,懸在窗外向內觀望,卻是十四五歲時候的杜雨薇坐在床前,一手拿著湯碗,一手拿著湯匙不斷吹氣,片刻後將湯匙向前遞出,「夫君,不熱了,你喝一口嘗嘗。」
床上躺著一個人,還是「另一個林青」。
「林青」雙眼緊閉,一絲呼吸皆無,像是死了,可是他的嘴竟然張開了,把湯咽了下去,那湯是黑褐色的,不是湯,是湯藥,那林青,是活死人。
樓下傳來女僕的聲音,「小姐,夫人叫你過去一趟。」
杜雨薇答道︰「我哪兒也不去!」
杜雨薇的母親突然出現在她身後,喝道︰「雨薇,叫你去修仙你不去,天天守著這麼個活死人,你找打是不是?」
曼影真人也隨即出現,「雨薇,跟我去修仙吧,你不是要嫁個天下無敵的夫君嗎?」
「我不要去——」杜雨薇聲嘶力竭的大喊,「我不去修仙,我才不要什麼天下無敵的夫君,我只要陪著我夫君就好!」她猛地站起,伸手推向她的母親和曼影真人,「你們走啊,你們走啊,我不要你們來勸我,我只要陪著我的夫君!」
兩道人影消失,杜雨薇重新坐回床前,「夫君,我就這麼一直坐在這里陪著你,一輩子陪著你。」窗外的景色瞬息數變,卻是時光在流轉,杜雨薇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已經是皮膚松弛,可是林青的面容卻是毫無變化,她伸手模著林青的臉,湊上去伏在他的胸口,滿臉的幸福。
可是,杜雨薇突然一驚,「夫君,夫君你的心跳呢,怎麼沒有了?」「夫君你不要死!」林青的身影在漸漸渙散。
「夫君,你要去哪里?我陪你去!」杜雨薇突然變回了金丹修士,「轟!」整個院落夷為平地,所有一切消失不見。
……
許久之後畫面才再次重組,卻是到了雪山客棧。
天上紛紛揚揚的瑞雪,杜雨薇一襲紅裙,可是她步履蹣跚、兩腿顫抖,卻是被林青拉著走進了臥室,隨後林青關上了門。
杜雨薇心驚膽顫,夫君是要我陪他麼?我不能跑,我跑了他會生氣,我不能讓他生氣,我要听他的話……
林青的眼中全無愛意,冷冷的道︰「你不是要嫁給我麼?把衣服月兌了!」
杜雨薇一驚,畫面停頓,片刻之後畫面又動了起來,林青喝道︰「你月兌不月兌?不月兌趕緊走,以後別來煩我!」
杜雨薇閉上眼,滿臉淚痕,雙手顫抖著去解自己的衣帶,夫君,我願意給你,你要什麼我都願意給你,你要我死我都願意,可是,你就不能對我好一點嗎?對我好一點點,一點點,一點點就足夠,我只要一點點……
站在杜雨薇身後的林青仰天長嘆,雨薇啊,在你的心里,我就是這樣的人嗎?一抬手,金色道念擊出,臥室中的另一個自己當即被轟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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