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深夜。
斷魂山,山腳望去,依舊如故。山中漆黑一片,不時傳出魔獸嘶吼,偶爾還夾雜著悲鳴,與咆哮。
這個原本該是魔獸天堂的山中,此時卻正上演著血腥,驚險的一幕。一個渾身是血的人類,正帶著一群魔獸四處奔逃。他不時越過溝渠,游過深潭,跳入低谷,甚至故意停下腳步,伺機殺死一些低級魔獸,讓它成為其余魔獸的口糧。似乎只要能阻礙魔獸的步伐,讓他多一線生機的辦法,他都在嘗試。
這個人就是鐵林,已經和魔獸玩了幾個小時的貓捉老鼠,現在的他,早已沒了進山時的樣子。身上的蛇皮軟甲,被魔獸的利爪中撕成了碎片。他身上殘留著大大小小,幾十處魔獸利爪留下的傷痕。小一點的傷口,凝結著血珠,形成一道淺疤,稍大一些的傷口,還在緩慢的流血。
現在的鐵林,披頭散發,渾身是血,說他只惡鬼也不為過。泥土和枯葉沾了他滿身滿臉,不過他連擦拭一下的時間都沒有。在這個地方,哪怕只松懈半秒,迎來的後果,小則身上多一處傷痕,重則血濺五步,命喪當場。
鐵林都不知道,從進山到現在,自己共奔行了多遠。他的腳被路上尖銳的石頭,劃的滿是傷口。每走一步,都會留下一個血印,疼痛刺骨。不過他依然要忍住疼痛,繼續奔逃。
後面追擊的魔獸像是不知疲倦般,鐵林殺了這麼多,不但不見減少,反而有越來越多的趨勢。還好他一直圍著山腳奔跑,從來不敢往山上走,不然他早已命喪黃泉了。反正現在還能活著,他都覺得是自己運氣太好。
剛又殺死了一只血毛兔,追擊的魔獸正在吃它的尸體。反正只要在山中,怎麼跑都會遇到魔獸,而且後面的魔獸也會聞著血腥味追上來。鐵林干脆就難得在逃了,趁這些魔獸吞食自己同類的時候,他也倒在石頭上,難得的休息片刻。
雖然體力早已不支,不過為了性命,鐵林必須忘記疲勞。他腦中不斷思考著接下來的作戰計劃,努力忘記身體的困乏。剛休息了十多秒,後面又傳來悉悉索索的奔襲,和喘息聲。
「王八蛋,真是群難纏的家伙。」鐵林一邊抱怨,一邊從地上爬了起來。剛跨行一步,腳上鑽心的疼痛讓他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
伸手扶住石頭,穩住身形後,鐵林撐起身子。听到後面越來越近的聲音,他咬緊牙關,向前奮力跑了出去。
當疼痛太過劇烈時,反而會麻痹,這就是鐵林現在的寫照。他快速的奔行,腳上傳來撕心裂肺的的疼痛,隨即很快雙腳就被疼的麻痹,然後失去知覺,完全感覺不到疼痛,連腳也感覺不到了。他的雙腿,只是機械的奔行著。
鐵林前腳剛走,他剛才的落腳點,泥土突然一陣蓬松,接著垮塌出一個大洞,洞里竄出只尖嘴長牙,比豬還大的嚙齒鼠。嚙齒鼠爬出洞外,抬頭向半空嗅了嗅,然後在地上聞了聞。
嚙齒鼠隨著氣味,向鐵林逃走的方向走了幾步。確定方向後,它伏子,利用尖利的前爪,迅速刨向地上的泥土。只短短幾吸功夫,它就消失在剛挖出的地洞中,向鐵林的方向追擊而去。
嚙齒鼠剛走,它的身後,樹上,不停傳來嘩嘩的聲響。追來的魔獸,奔行過後,附近草倒樹斷,一片狼藉。
斷魂山中繼續上演著鐵林逃,魔獸獸追的血腥戲碼。
……
鐵林也不知逃了多久,途中殺了多少魔獸,多少次命懸一線,死里逃生。他現在什麼都不知道,唯一能確定的,就是自己還活著。
跑累了,他就尋找機會,拼命殺死只最弱的魔獸,然後趁機休息。跑渴了,他就尋找水潭,也顧不上干不干淨了,就地躺下猛灌幾口,接著起身繼續跑。跑的想睡覺了,他就用劍尖輕刺自己的手指,鑽心的疼人,會驅走人的睡意。
途中鐵林也曾想過要放棄,他只需一個轉身,穿過荊棘叢,就能逃出斷魂山,逃出魔獸的追捕。然後躺在地上,好好的睡上三天三夜。不過只要心中一冒出這個想法,立刻會被他無情的澆滅。
鐵林已經跑得嘴唇發白,感覺不到全身的機能。他覺得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像在走鋼絲一樣,或許下一刻,就會停止。
「 ……」身體所有的機能已經耗盡,鐵林再也無力抬起腳步,他被一顆很小的石頭絆倒在地。
趴在地上,感覺呼吸困難,鐵林劇烈喘息,感覺意識漸漸模糊。很快,他就听到後面魔獸傳來的嘶吼。
鐵林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一點。他奮力伸手,撐到地面,使出全身力氣,想爬起來繼續前進。奈何身上實在使不出力氣,他只撐起一般,便力竭再次摔倒在地。
「咳,咳……」撞擊牽動傷口,一些已經結疤的傷口被撕裂,再次流出鮮血。劇烈的疼痛,讓鐵林不停的咳嗽起來。
「嗚呼,嗷嗚……」身後魔獸的聲音越來越近,已經能听到它們沉長的呼吸聲。
感覺口渴難耐,鐵林伸出舌頭,舌忝舐了一下干裂發白的嘴唇。嘴唇上沾滿了泥土,苦澀的泥土順著舌頭,回到他口中。
口中的甘苦讓鐵林的意識清醒了一點,他奮力拖動手中的長劍,插入地面,雙手用力,想支撐著長劍站起來。
可人,終究是違背不了自然的法則。全身每一分力氣都已經被榨干的鐵林,雖然靠劍的支撐,直起了上身,但雙腳已經完全失去知覺的他,根本無法站立。他再次傾斜身體,摔倒在地。
「咳,咳……」這一次撞擊,讓鐵林咳嗽的更厲害了,口中不停咳出鮮血。
「吼……」終于,第一頭魔獸從草叢中竄了出來。它雙眼閃動著嗜血的光芒,緊盯著已無力反抗的鐵林,一步步緊逼而來。
第二只,第三只……很快,鐵林身後就匯集了十多只魔獸。追擊了一晚,這些魔獸也早已累壞,但它們現在也更餓了。它們呈扇形慢慢散開,步步逼近,想把鐵林圍起來。
躺在地上的鐵林,現在已近無力再起身。他艱難的蠕動了一下喉嚨,使出全身力氣,握緊長劍,爬向了前方幾米遠的一塊大石。
雖然鐵林已是強弩之末,但經過一晚上的戰斗,這些魔獸已經不止一次的親眼看見,鐵林原本連路都走不穩了,但依然能殺死它們的同類,然後趁它們吞噬同類時逃走。現在它們已經分不清,眼前這個人類是真無力反擊了,還是又在耍詭計。
鐵林一點點爬向大石,每伸一次手,他都要費勁所有力氣,沒前進一步,他都要忍受身體的傷口,與地面摩擦後,傳回的痛楚。雖然只有短短幾米距離,但鐵林爬了一分多鐘才爬到。
魔獸群把鐵林圍在中心,但沒有一只魔獸敢沖上來。它們露出尖牙利爪,不停對著鐵林咆哮。
鐵林背靠大石,艱難的翻過身來,看著眼前的一大群魔獸,他咧嘴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喘息了一陣,待體內的氣息平順後,他捏緊精鋼劍,用嘶啞的嗓音喊道「來啊!砍死一個,老子也夠本了。」
听到鐵林的聲音,四周一大群魔獸,卻沒一只敢上。它們也對這個人類感到一絲恐懼,它們從沒有踫到過這樣頑強的人類。雖然看起來眼前這個人已經奄奄一息,但它們心里害怕一旦沖上去,就會被當場斬殺。然後淪為同類食糧,被同類搶食。這一幕,它們今晚已經見過太多次了,前一秒還在一起追擊人類,下一秒就被同類啃的尸骨無存。它們一路也是啃著同類的尸體,走過來的。
「哈哈!」看到魔獸群不敢上前,鐵林淒涼的大笑起來。雖然死在魔獸口中,心里很不干,但這一刻,他也為自己感到自豪。能把斷魂山的魔獸殺的畏畏縮縮,可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
「咳,咳……」笑聲牽動身上的傷口,鐵林被疼的咳嗽起來,他伸手擦干嘴角咳出的鮮血。平息著體內,翻騰的血氣。
看到鐵林的樣子,知道鐵林的確已經無力戰斗,魔獸群開始躁動起來。它們對著鐵林低聲咆哮,不斷相互看著旁邊的同類,催促著身旁的同類沖上去。
鐵林喘息了一會,他握緊手中的精鋼劍,吼道「來啊!」
鐵林突然的大吼,把魔獸群下的後退了兩步,所有魔獸都緊盯著鐵林,露齒咆哮。站在最左邊的一只紅毛猴,似乎被鐵林激起怒氣。它一邊抓耳撓腮,一邊呲牙咧嘴,小心翼翼,三步一退的靠了過來。
看到紅毛猴害怕的樣子,鐵林慘淡的笑了一下。他非常明白自己的狀況,現在的他,連提劍的力氣都沒有了。如果魔獸襲來,他連反擊的能力都沒有,只能等著被魔獸撕裂,吞噬。
鐵林抬頭望向朦朧的天空,沒想到自己費了那麼大力氣,終究還是沒能逃月兌。不過他不後悔,他一點也不後悔自己的決定。至少,他已經拼盡全力戰斗過了。
紅毛猴一步步靠近,三米,兩米,一米……
鐵林閉起雙眼,等待著死亡的到來。此刻的他,感覺死亡也並沒有那麼可怕,現在對他來說,死亡或許是一種解月兌。
紅毛猴鋒利的爪子,一點點靠近鐵林。
緊閉雙眼的鐵林,感覺到額頭傳來一絲冰涼,他知道,那是紅毛猴利爪上的涼意。
感覺到鐵林真的已經無力反抗,紅毛猴表情松懈下來。它捶胸頓足,對著四周的魔獸群怒吼一聲,似是在顯示自己的強大,與勇氣。
四周魔獸也興奮起來,它們不斷出聲應和,表示著臣服,催促著紅毛猴趕快動手,殺死鐵林。
感覺到魔獸群的意思,紅毛猴迅速轉身,眼中露出凶惡的神色,揮舞著鐵臂,向鐵林頭頂砸來。距離迅速接近,兩尺,一尺,五寸,三寸……
突然,就在紅毛猴的手臂,離鐵林頭頂只有半分距離時,一絲陽光劃破雲霄,直沖天際,接著萬丈霞光,灑落下來,照亮了斷魂山。
太陽,終于出來。黑夜,即將過去。
四周的魔獸群看到陽光,都慌亂的吼叫幾聲,轉身向斷魂山山頂跑去。鐵林身前的紅毛猴,轉頭看了眼逃走的魔獸群,抬頭看了看升起的太陽,又看了看地上的鐵林。似是掙扎了半刻,不過最終它收回利爪,一個跳躍,躍到樹上,向山頂竄去。
鐵林緊閉雙眼,還不知道發生了何時,直到一絲陽光,晃的他睜開了雙眼。疑惑的轉頭看了看四周,所有的魔獸都已消失。
抬頭看向升起的太陽,知道了魔獸為何逃走。鐵林無力的躺在地上,嘴角慢慢露出絲笑容,接著變成輕笑。
「哈哈……」笑聲越來越大,響徹斷魂山,直傳九霄外。
不知是太累,還是太困,笑聲中,鐵林閉上雙眼,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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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林將帶著諸位一起,暢游斷魂山,征戰天穹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