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怒氣騰騰的起身,將手里的點心盤往棋盤上一擱,便回自己的淺醉小憩睡午覺去了。淺醉小憩的院子里,有我命人特別打造的吊床,掛在兩顆大樹之間,初冬的午後有暖暖的陽光灑下來,透過樹葉,點點落在吊床上,如精靈般跳躍閃亮。我吩咐翠兒抱了一襲被子墊在上面,然後拿著本書爬上吊床窩在里面生悶氣,盤算著要不要將上上上上個休息日狐狸送我的畫,蒼蠅送我的八角玲瓏燈,撕他個稀巴爛,摔他個粉身碎骨……
冬日的太陽特別好聞,曬著太陽我又特別容易犯困,所以盤算著盤算著,書便不知何時跑到了我的臉上,我就這麼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特別香甜,因為我在夢里,一身絕世武功,將穆蒼蠅打得落花流水,穆蒼蠅鼻青臉腫的在我面前發誓再也不敢在我面前耍內功擺酷了,那狼狽的樣子,樂得我心里開了花。我正自得意洋洋,朦朦朧朧中好象感到有人在模我的頭發,輕輕的,柔柔的,讓我覺得親昵而舒服,我無意識的向前湊了湊,便感到有只手輕撫上了我的臉。
那觸感溫潤真實,我一下子驚醒過來,睜眼便看到一張放大的臉,近在咫尺,好看的眼楮里滿是憂慮、猶豫,以及深深的眷戀,是狐狸!我心里一慌,猛的想掙扎起身,卻忘了狐狸的臉就在我的眼前,我一動,嘴巴就這麼踫上了他的臉,我還來不及退回,來不及臉紅,狐狸的手便穿過我的頭發,輕柔而又堅定的撫上我的後腦勺,嘴唇便貼上了我的。
我睜著眼楞楞的看著狐狸,他的眼微合著,長長的彎彎的睫毛似乎極輕極輕地一顫一顫,我的腦中一片空白,忘了該如何反應。
「閉上眼,乖。」狐狸的唇畔輕溢出幾個字,似帶著誘惑,又似有魔力,我竟听話的閉上了我的眼。
我想我大概瘋了,因為我竟然沒有推開狐狸,我竟然忘了思考,我竟然沉溺在狐狸的吻中。直到狐狸的唇離開了我的,我還頭暈目眩沒回過神。
「淺淺,我的淺淺!」狐狸的聲音溫柔又似有些無奈,他的一只手依舊撫弄著我的頭發,似乎那里有讓他著魔的東西。
我根本沒明白他的話,只呆呆地望向他的手,看到他手里的我的長發,黑亮順滑,隨意的散落在我的身前。然後我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我的頭發已經散了。我驚慌起來,看到自己身上的白色儒袍,看到落在白色儒袍上的幾片紅色落葉,以及那本遮臉的書,抬頭看狐狸,他站在吊床的一側,微彎著身,我看到他清亮的雙眸里映出的,我披頭散發卻清麗無妍的容顏。我心里一緊,一翻身從吊床的另一側爬滾下來,然後後退兩步站定,還來不及開口,赫然看到前面不遠處的穆清林,在狐狸身後幾米處僵立著,臉上有哀傷而心痛的神色,看著我的那雙眼,盡管離我有些距離,我卻清晰地感受到那里面濃濃的悲傷,落寞,以及絕望。
他什麼時候來的?他有看到剛剛的那一幕麼?為什麼這一刻,我突然分不清穆清林眼里的痛究竟是因為狐狸,還是因為我?為什麼我現在會有這種疑惑?他眼里**果的痛灼傷了我,他就這樣悲傷而絕望的看著我,他不是應該愛著狐狸的麼?還是我從一開始就誤會了他,他愛的其實不是狐狸,而是……
還有狐狸,我清楚的知道自己長發披散時的模樣,每日里我坐在銅鏡前等著翠兒替我梳頭時,那鏡中人的模樣,哪怕不施粉黛,哪怕一身男裝,卻不容置疑的是個女子,欺瞞不了任何人。只有將一頭青絲束起時,再因著雲風的關系,才能迷惑一部分人的眼楮。那麼,狐狸剛才的舉動,還有剛才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從一開始,我就忽略了某些東西?我所做的努力,我那笨拙的演技,真的能迷惑像狐狸這樣的人?
我覺得一團混亂,不願去細想,也不敢去細想,此刻更不想面對眼前的這兩個人。我現在只想,只想一個人好好的靜一靜。于是我飛快的朝外跑去,不理會身後的狐狸和蒼蠅,一路跑出淺醉小憩,口里喊著翠兒,然後一把爬上馬車,吩咐馬上回雲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