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行至第五天傍晚的時候,已經到了齊州與天青國的交界齊青關。我心里很有些慚愧,之前我以小人之心度蒼蠅的君子之月復,以貌取馬的對著拉車的那四匹馬又是鄙視又是懷疑又是抱怨,可是事實證明,我真的不是伯樂的料,因為那四匹馬跑起來身姿那個矯健啊,一點也不比中國速度劉同學遜色,而它們的體力耐力,也不比當年的軍霞姐姐差。
整整五天時間,除了吃飯睡覺,我都呆在馬車里。出了京城之後,路況明顯下降,馬車一路顛啊顛的,我被顛得累了就趴一會兒,趴得累了又起來坐一會兒,趴下坐起往復循環,忙得跟什麼似的,直把坐在對面的紅兒看得慌起來,一徑地讓外面駕車的雲輝雲耀緩些穩些。
哎,真是折騰俺這身細皮女敕肉啊。京城的馬路又寬又平坦,雲府、皇宮、淺醉居三點之間的距離也不遠,致使我之前錯誤的以為這馬車雖然慢了點,但使起來也還算湊和,連坐五天馬車我才終于明白,這玩意兒,整一個慢性酷刑,我懷疑再這樣顛啊顛啊的,我顛不到天青國都天州,肯定在半路生生的被顛散架,或者就在前面的馬兒前蹄踏上天州這片土地的時候,我卻在後面的車廂里被活活的顛死了。5555,苦啊!
我又趴在軟塌上,一邊撥弄手腕上的七彩琉璃鐲,一邊想著心事感嘆生活的無聊。為了不招搖,達到秘密、安全到達天青國都天州的目的,我只帶了紅兒、雲輝、雲耀出來,那個一臉鼻涕眼淚的翠兒被我扔在了淺醉居。其實我也滿想把翠兒拉出來的,可是誰叫名義上我現在仍在淺醉居養病呢,她這個貼身丫環怎麼可能不在淺醉居照顧我?所以我現在面對紅兒,顯得格外的寂寞與無聊,因為紅兒遠沒有翠兒開朗活潑,更重要的是紅兒沒有翠兒嘮叨,大部分時間我就只能自言自語。至于雲輝和雲耀,他們寧願兩個人粘在一塊兒駕車,也不願一個一個輪流到馬車里坐坐歇歇,ohno,我想他們不是不願意,而是不敢吧!
我利用大把大把閑置的時間,將蒼蠅千叮嚀萬囑咐的那個包袱翻了個底朝天,乖乖,想不到小穆同學是如此的細心與體貼,這個包袱好比是百寶箱,不僅有救人的良藥,也有害人的毒藥,有防身的護甲,也有偷襲的匕首,最最讓我欣慰的是,居然還有幾件價值不菲的寶貝,娃哈哈,知我者,蒼蠅也!難為蒼蠅還將這些東東的使用說明書寫滿了好幾張紙,也不知這些東東是那天我回雲府收拾東西的時候他準備的,還是那天晚上我喝醉了酒之後準備的。為了表達我內心的感動與激動,我將那些東東能穿在身上的絕不戴在身上,能戴在身上的就絕不藏在身上,能藏在身上的就絕不放在包袱里。
接著研究狐狸送我的東西,雖然數量上重量上明顯遜于蒼蠅的,但質量上卻絲毫不含糊。我明白那張名單的份量有多重,所以將名單仔仔細細研究了個遍,又將號稱信物的玉牌掛在了脖子上,藏在衣服里。如此隆重的一穿一戴一藏,我本來萬分敏捷的身姿頓覺有些遲鈍,坐在馬車里狠狠地不適應了一下,心里則埋怨狐狸,他還真是小氣,別的不送點也就算了,怎麼也不拿點銀票來?我好歹也是出國公干,沒見我當時情況緊急走得匆忙,一個不小心忘了在國庫里支點銀子出來了麼?還是你這吝嗇的狐狸覺得我這趟出差的花費不應該公款列支?哎呀呀,幸好雲府有的是錢,不然我說不定就「出師未捷身先死」,活活餓死在路上了,小氣鬼,哼!
對了,名單!這東東可不是鬧著玩的。我左思右想、苦思冥想、思來想去……反正把n種毀滅這名單的方法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後後仔仔細細的想象(為抽象與具象)、對比(分縱向與橫向)、琢磨(分客觀與主觀)、研究(分整體與局部)了三遍,沒辦法,我實在太無聊了,不在這種小問題上打發一下時間,我怕我真的會被活活憋死。最後終于萬般痛苦的下了一個決定,便朝著車簾大叫起來︰「雲輝,雲輝。」
紅兒見我前一秒還皺眉苦思,一臉的凝重,後一秒便臉紅脖子粗的大喊雲輝,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慌忙去掀車簾,才掀了一半,雲輝便一臉緊張的出現在了眼前,嘴里卻恭敬道︰「公子,出什麼事了?」
我朝他招了招手,「你進來,我有事找你。」
那小子猶豫了足足有兩秒鐘,才萬般惶恐的坐在了紅兒的對面。他那緊張的神情,活像我是只吃人的老虎,而他就是那傳說中可愛的小白兔,我越瞪他,他的表情越緊張,還順便感染了對面的紅兒,讓本來就有些慌張的紅兒更加慌張了起來,小臉都有些變白了。唉,真失敗啊!想我堂堂龍曜國假冒宰相,敢對正牌皇帝大呼大叫,對當朝大將軍更是習慣性的呼來喝去,怎麼對著自己的丫頭侍衛反倒要小心翼翼了起來?貌似從沒在他們面前扯著嗓子說過一句重話,也沒板著臉擺擺主子的譜過,所以造成現在這種讓我萬分郁悶的局面——我剛剛只不過一時興起大叫了雲輝的名字,就引來了兩個人的惶恐緊張以及慌張。
「呃,也沒什麼大事。那個,雲輝你今年多大啦?」我將聲音放到最親切的位置,眼前兩人雖然年輕但顯然不夠幼稚,對著我總是恭敬中帶著點拘束,這一點,完全不能和幼稚的翠兒比啊。翠兒那丫頭,雖然在我面前常常一驚一乍,膽兒又小,還動不動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但她要是羅嗦起來,就跟唐僧差不多,而且每當她羅嗦的時候,我瞪她也沒用,她沒盡情發揮十成功力那是決不罷休的。
「回公子,小的今年二十了。」
「什麼?你有二十了?」我暈,我還以為他頂多十八,和現在的我一個年紀呢。我又細細瞧了瞧雲輝,那張略有些可愛的女圭女圭臉還是多麼的稚女敕啊,哎,與他一比較,我就顯得格外的滄桑。5555,我也要換一張女圭女圭臉啦!
「公子,小的怎會騙公子,再過一個月,就整二十了。」對于我剛才的置疑,雲輝顯然有些不樂意了,估模著也知道自己長了張可愛的女圭女圭臉,他回答這話的時候,神情格外的嚴肅與認真。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啊,最怕被人小看年齡了。
真的有二十了啊?哎呀,貌似龍曜國在婚嫁這方面不算太落後嘛,我認識的狐狸和蒼蠅都二十好幾的人了,可是都還沒娶妻,對了對了,他們兩個有斷袖之癖,是特例,忽略不計。可是雲輝二十了,也沒娶親呢;翠兒和紅兒跟我同年,從沒向我請個婚假啥的,就更別說產假了;哥哥十八,單身一個;我也十八,一沒定親,貌似雲老頭短時間內也沒有將我嫁掉的打算。真好啊,想到中國古代十三定親十六嫁娶的風俗,這龍曜國在這方面顯得人性化多了。
「那個,雲輝是侍衛吧?」我的聲音更加的親切,臉上的笑容更加的無邪。
「公子,小的十六歲便已經是雲府西楓苑的侍衛了。」雲輝的表情別提有多怪了,看著我的神情仿佛我是外星人。
「是侍衛,應該會武功的吧?」我一臉興奮,這小子以為我失憶啊,我之前的問題只不過是為這個問題所做的鋪墊而已,鋪墊,懂不?不過,這問題我完全可以直接問的嘛,為什麼還要先問幾個問題熱身?看來我真的很無聊啊。
「公子,小的雖然學藝未精,但保護公子萬死不辭。」雲輝作勢欲下跪。
我忙湊過身子,將他跪到一半的動作生生攔下。哎,在這馬車有限的空間里,偏就有人要做無限折騰的事情,還真不嫌累︰「雲輝,別動不動就跪啊磕頭啊,跟你說了多少回了?這一路也就我們四人為伴,你們都別拘禮了。」
說來也怪,難道龍曜國的大戶人家流行自己府里的下人們動不動就向主子下跪磕頭不成?我還以為這架式,只有皇宮外加皇親國戚家里才見得到呢,可是雲府明明就是一暴發戶嘛,頂多這大半年來因為我完美的演技外加杰出的個人才能,勉強擠身新貴之列,但這下人們的規矩,好象早在之前就是這樣有板有眼有模有樣的了。汗一記,反正雲老頭是個怪胎,像我這種正常人那是肯定無法理解他心里某些陰暗的想法的,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去想他不去理他,把他當透明,忽略不計。
「你會武功,那麼用內力讓這張紙化為灰燼吧。」我伸手將揉成一團的紙遞到雲輝面前,正是狐狸的那張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