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真可惜,我還以為至少能砸到一個豬頭呢,這盤子真是太不給面子了。97小說網靜靜地留給他們初見我時必定驚艷無比的十秒鐘後(貌似自戀得欠扁啊,汗),我才緩緩開口道︰「剛才是誰在樓下吵鬧,打擾了爺的好興致?」
我那冷冷的聲音,我那懶懶的調調,我那高高的姿態,以及我那悠閑的坐姿,跟我腦海里無數次的幻想相重合,雍容華貴、貴氣天成,成……可是紅兒顯然不這麼認為,她萬分緊張地拉了拉我的衣擺,輕聲道︰「公子,我們別管閑事了。」
我正待教育紅兒做人一定要有勇氣有正氣有骨氣,不能讓惡勢力在大廳廣眾之下逍遙法外,樓下那群呆頭鵝終于回過神來了。
「哪來的黃毛小子,竟然管起你黃大爺的事來,要命的快點滾下來給你黃大爺磕頭賠罪。」說話的是個中年男子,長得一臉的粗糙,說起話來滿口黃牙,正是剛才那四人之一。
黃大爺?一听這話我突然來勁了,「噌噌噌」幾下跑到樓下,來到那中年粗糙男人面前,圍著他左看右看前看後看的轉了一圈,嘖嘖嘖,我太震驚了,這人和我想象中的黃世仁百分百的有血緣關系嘛,怎麼看都不是好東西,怎麼看怎麼讓人討厭。
雲輝雲耀兩跟屁蟲也跟在我身後轉了一圈,那黃世仁親戚則被我轉得一頭霧水。不過人家頭暈歸頭暈,嘴巴還是挺能逞強的︰「小子,怕了你黃大爺了吧,還不快跪下嗑頭!」
哎,見過沒腦子的,沒見過這麼沒腦子的。我說大叔,你哪只眼楮看到我怕了啊?看來得給你配副博士倫了。我心里一邊嘀咕,一邊走向剛剛那被圍攻的人,不理那黃世仁親戚。
怎麼形容我眼前之人,我有些詞窮。那人一身深青色長袍,看起來衣料不差,衣衫卻有不少折皺,長發披散,胡子拉雜,整張臉就變得模糊不清起來,滿身酒氣,半趴在地上,明明狼狽得要死,卻只讓人覺得冷傲漠然,見我走過來,他只抬眼看了一下,眼楮里滿是紅血絲,然後低頭將懷里的酒壺湊至嘴前,仰頭大喝了一口酒。
我不禁很有些後悔,這輩子,最討厭酒鬼了,好死不死,我人生的第一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對象居然就是平生最最討厭的酒鬼,而剛才他拼死護在懷里的東東居然就是那酒壺。哎,蒼天啊,這讓我情何以堪吶。我用腳輕踫了踫他的腳,憋著氣道︰「喂,你還沒死吧?」
瞧瞧,這情景,與我想象中的見義勇為多麼的格格不入啊,死酒鬼,生生的將本是我人生一段美好的回憶演變成了如今這番模樣。你還這麼歪著眼楮看我,你不知道姑女乃女乃為了救你這個酒鬼浪費了人生的一個寶貴的第一次的機會嘛。咦,這眉眼,我怎麼覺得有些些眼熟呢?可是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真是奇了怪了,難道這天青國還能冒出個熟人來不成?
「臭小子,竟然無視我的話,找死!」黃世仁親戚眼見我一句話也沒搭他,就耐不住發瘋了。哎,注定是一個連配角也做不上的跑龍套啊!他的身影才略一動,雲輝便欺身擋在了我的前面,而雲耀出手快如閃電,只一個手指,便讓黃世仁那親戚石化了——他被點穴了。
這一切猶如電光火石,大伙兒根本沒看清雲耀是怎麼出手的,不禁都有些怔住。特別是黃世仁親戚的那三個同伙,本想出手幫兄弟來的,眼見這般,都楞住了沒敢再動身。
我回頭又看了看那酒鬼,他拿著酒壺,冷冷看著這一切,嘴角居然還來一個冷笑。我說我這是招誰惹誰了,簡直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嘛,早知他這逼德性,我就繼續在我的夢中做我笑傲江湖的大英雄好了。
「他怎麼得罪你們了?」我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酒鬼,轉身問那三個人。
「他搶了我們的酒。」那回話之人,氣勢自不能與黃世仁親戚相比,如果同樣是跑龍套的,那黃世仁親戚便是頭號跑龍套,而那三人,只能排在後面了。
「哦?拿了你們的酒你們就把人往死里打?」我冷笑一聲,反正有雲輝雲耀罩著,那是相當的安全啊,我完全可以想怎麼發揮就怎麼發揮,「至于這麼嚴重麼?你們只消往他臉上揍上幾拳,讓他沒臉出來見人,也就沒法再搶人酒喝便是了。若弄出個人命,你們也麻煩不是麼?」
「這樣吧,這酒錢我出了,你們今天這頓飯我也請了,算是替他給你們賠個不是,你們可還滿意?」我示意雲耀解了黃世仁親戚的穴,心里自是萬分肯定眼前四人是不敢有意見的,事實擺在那,除非他四人嫌命長。
打發走那四人,我又瞥了眼依舊躺在地上的酒鬼,那家伙別說起身鞠躬感謝賠笑什麼的了,我這個救命恩人眼見著就要抬腳走人了,人家楞是沒抬眼正視一下,那叫一個酷啊。我氣呼呼地準備回房,沒走兩步,又回身,一坐凳子上,對著小二大喊︰「給我拿筆和紙,快點!」
一陣風吹過,又一陣風吹來,筆、紙、墨已經都放在了我面前的桌子上。我刷刷刷提筆寫了一通,然後自己讀了一遍,便拿著那張紙走到還坐在地上喝酒的醉鬼旁,用腳踢了他幾腳,看他又拿那雙通紅的兔子眼冷冷的看著我,我也沒好氣道︰「剛剛的酒錢和飯錢,共計十二兩銀子,這是欠條,你簽個字畫個押吧!我救你小命,可不送你銀子,所以你以後發達了有錢了,還是要將銀子還給我的。」
那雙兔子眼終于有了一絲變化,一瞬即逝,復又恢復冰冷,接著一個有些嘶啞的聲音響起︰「這錢不是我讓你付的,憑什麼算我欠你?」
你看你看,天天酗酒醉生夢死的人,聲音就跟公鴨似的,難听死了。還有,他那說的是人話麼?從剛才就是,我好心替他解圍,他倒像個不相干的人似的,眼神,那叫一個冰冷,笑容,那叫一個諷刺,我越想越氣,深呼了幾口氣後,盡量用平靜的聲音道︰「不是我好心替你解圍,你早被一人一腳踹死了,還有小命在這里喝酒?」
「死了豈不更好!」他的聲音很輕,似喃喃自語般,眉宇間染上濃濃的悲哀,讓他整個人籠罩在絕望而悲痛的陰影中。
原來從一開始他就是清醒著的。那麼剛剛被圍攻時,他絲毫不反抗,只是一心想求死麼?怪不得,初見他時,明明是狼狽萬分的處境,可又絲毫不讓人覺得他狼狽,因為他是那樣的坦然,那樣坦然的一心求死,所以即便是更不堪的境遇,也不會讓人覺得狼狽吧。
「死?若你想死,世上有一百種一千種一萬種默默無聞的死法,你若真想死,可以跳河跳崖跳樓,可以服毒上吊撞牆,死得神不知鬼不覺,又何必非要在大廳廣眾之下讓別人把你弄死,你是貪著人家陪你一筆喪葬費,還是期望有人替你收尸?」我最討厭想自殺卻又把這點破事弄得轟轟烈烈最後自殺未遂的人了,眼前這人顯然就是其中之一。
他顯然愣了一愣,臉上的神色微有嘲諷,復又自顧自的灌起酒來,似乎不打算再理我。
雖說做了好事要不留名,但如果是被對方以這種方式忽略,我想每個人心中都會憤憤不平的。這就好比在21世紀,我奮不顧身的起身讓座,將自己置于擁擠不堪的人群之中,結果被讓之人堂而皇之的一坐上位子,不但不言謝,反而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甩都不甩你一眼一樣,那種滋味,真不是人能忍受的。我心里的怒火騰的一下全冒了上來,轉身對著那群從剛開始就有些呆呆看熱鬧的人群大喊︰「小二,去端一大盆冷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