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曦嵐如箭矢般向望月逃兵處沖去,我的心不禁一緊,忙定楮細細瞧去,這小子想干嘛?卻驚見他輕點幾下,從人群上空飛掠而過,一身白衣飄飄,猶如仙謫一般,轉眼便已經到了飄揚移動的望月軍旗處,我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只見那兩面大旗在他手中一陣翻飛,周圍數人倒下,他便用兩面旗裹了一人又閃電般飛回白馬上。我雙腿一夾馬月復,身下的馬兒便朝天青前路軍與左路軍中間安全地帶急馳而去,身邊的護衛自是緊隨在側。
往左一看,穆字旗越發的清晰了,再看望月不到四分之一的殘兵兩側,墨藍色的寒星大軍與本留在齊青關的天青軍也以收網之勢將望月軍的範圍越縮越小。合圍之勢已形成,接下來的只不過是甕中滅鱉而已。倒是不遠的汜州城門那一關,展延的先鋒部隊還未攻克,守城的將領眼見著汜河關里二十萬大軍即將全軍覆沒,也不敢開城門來解圍,天青寒星龍曜共有六十萬大軍,遠不是他們可以解的圍。
曦嵐見我沖進戰場,也策馬朝我這邊而來,馬背上還馱著一人,正是之前從望月軍中用兩面軍旗裹來的人兒。行至我跟前,他將馬背上的人隨意的扔在地上,那人顯然已被點了穴,就這麼跌在我馬前,我低頭看去,竟是那望月國使臣!
出使天青國,如今又出現在戰場,再看他一身銀盔甲,身份不得而知。我有些不可思議的望向天曦嵐,萬千人中生擒敵軍首領,對于曦嵐來說竟是如此輕而易舉的事!天青王那只老烏龜不擇一切手段的想要曦嵐繼位,看來不止是出于私情啊。
「曦嵐,你想不想知道你抓來的人有多值錢,或者說有多尊貴?」我看了看汜州城門,城牆上的箭陣與石陣,這一關已經難住展延近一個時辰了,汜州守城的將士看來是有些不簡單。我又低頭打量了一下地上的望月國使臣,他跌坐在地上不能動彈,也不能言語,那眉宇之間的桀驁霸氣在這種處境下依然,兩眼卻惡狠狠的盯著我,帶著滿滿的不置信,我不理他,轉頭對曦嵐巧笑道。
他臉上仍是那溫和的笑容,一身白衣好象依舊縴塵不染,眼里卻有了然與笑意,對趕馬過來的展延道︰「用他攻城試試。」
「展將軍,」見展延彎身將那望月國使臣安于馬上,我朗聲喚道,「盾牌擺弧陣,雲梯置兩邊,木樁豎著抬,將他綁在木樁頂上。」
展延回身看著我,眼神中閃過一絲詫異,又看向天曦嵐,見天曦嵐微笑著點了點頭,便縱馬而去。
盾牌擺弧陣遠比現在直線排列更靈活有效,箭射過來又不會拐彎,弧形的盾陣護著抬雲梯的人更安全,將那使臣綁在木樁上,若城牆上的士兵將抬樁的人射死,那麼不好意思,木樁掉下來那使臣不死也難。
果然,城牆上飛來的箭與扔下的石塊都遠遠的避開了抬樁的人,撞城門的木樁終于順利抬到了城門前。身邊的曦嵐又縱身向城門處箭矢般掠去,速度之快,竟與城牆上跳下的四個黑衣人同時到達城門外!我有些不敢置信的捂著嘴看向前方,曦嵐與那四人糾纏在一起,黑衣與白衣凌空翻飛,守城的將士一時也不敢再放箭,但也只有一分鐘左右的時候,五個人身形驀的分開,四個黑衣人赫然倒在地上。
曦嵐一手把那使臣從木樁上解下,將他擋于自己身前,逼得城牆上的弓箭手不敢朝這個方向放箭,一個縱身,來到抬著木樁的士兵後,對準木樁飛起一腳。那原本由八人合抬的粗大圓木樁竟直直朝城門飛了過去,「轟」的一聲,重重撞在城門上,一聲巨響,又重重的落在地上,引得腳下的地面似乎也震了三震。
木樁雖沒有將城門撞開,卻赫然將城門撞凹進去一大塊,同時也將城牆上的人撞慌了神。那方才抬木樁的士兵回過神來又忙跑過去將木樁抬回來,城牆上的人剛欲動手,天曦嵐卻一個飛身將那使臣又趴扔在木樁上,守城的士兵不意外的又停了手。看來那使臣的身份絕對絕對不簡單,那廝不會是望月國的皇子吧?
曦嵐對準木樁又是一腳,身形又瞬間跟著木樁,將方才扔在木樁上的使臣拎了回來,木樁直直的朝前飛去,這回竟穿過了城門!我不禁倒吸一口氣,曦嵐的武功竟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境界!我看不清那使臣的表情,料想如果他能開口,定會大叫著讓城牆上的士兵射死他,也不願意受這種恥辱。
這一變化實在太快,城門竟在瞬間被破,天青軍這邊士氣大振,幾架雲梯也置靠在了城牆上,士兵們不顧箭陣爭先恐後的爬上雲梯,而汜州這邊,守城的將領一身戎裝終于忍不住從城樓走出,出現在了城牆上。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破空之聲傳入耳際,一支利箭以驚人的速度與氣勢從我頭頂上空閃電般射向城牆上剛出現的身影,眾人還未弄明白怎麼回事,那將領已身中一箭向後倒了下去,惹得陣牆上一陣騷亂。我驀地轉頭,身後不遠處,那高頭棗紅馬上一身暗紅盔甲英氣逼人左手拿弓還保持射箭姿勢的人兒,不正是我近兩月未見的二哥穆清林麼!
我看著他,眼眶瞬間濕潤,臉上卻浮起大大的笑容,那樣堅毅沉穩,英氣迫人的二林子是我從未見過的,可是我知道,這個時候的他才是最最真實也最最吸引人的,這個時候的他,才是我們龍曜國當之無愧的大將軍穆清林!之前與他相處的種種在腦海中一一浮現,呵呵,我怎麼會給他取個蒼蠅的外號呢?
他卻沒有看到我,眼神專注的望向城牆處,右手將弓拉成滿月狀,又飛射出一箭,隨即對面有人應聲倒下。他的身邊,圍著一圈親兵,同樣暗紅色的戰袍,個個少年大器,精銳張揚,此時也一手執弓,一手挽箭,在這麼遠的距離下,將城牆上的人兒紛紛射落。他們所處的位置,在城牆上望月弓箭手的射程範圍之外,他們能射落對手,對手卻射不到他們,撇開所處位置高低優劣的因素,穆家軍的箭程已遠非一般人可比。之前天青軍的弓箭手在將敵人從城牆上射落的同時也將自己暴露在對方的箭程範圍中,可是所處位置優劣擺在那里,不僅我方的犧牲遠比敵方大,而且根本沒法接近城門。
我回過頭,繼續看向前方的戰場。如此專心作戰的穆清林,我豈能影響他,讓他分心?沒了主將,又被穆家軍的人屢屢射落,城牆上一時亂了陣腳,城門又被砸出一個大洞,天青大軍趁勢向前潮涌而上,曦嵐更是一個縱身飛入城中,好象電影版《楊家將》里李若彤演的八妹破城那一幕,沒消多久,城門沉沉從里打開,那個白色身影隨著洞開的大門映入眼簾,身後是一大片倒地的汜州守城士兵。
我的心里除了震撼與驚嘆,更有慶幸與信心,臉上又浮起大大的笑容,汜州已破矣!
我策馬退至一側,看著天青龍曜寒星三軍依次入得汜州城,留在汜河關的,是遍野的尸首和成河的鮮血。我將香囊取出,湊近鼻子深吸了一口氣,又放回懷里,然後縱馬跟上大軍,自是依舊與天青大軍一道。
城內百姓並無反抗,三軍紀律嚴明,也沒有搶掠之徑。相反,從百姓的議論交談中,似乎對望月王的統治頗多不滿,除此之外,竟還有人談起龍曜國的賢帝與賢相,言語中似對我之前提出的科舉、養老、免兵役、租地及商貿物價的控制頗為崇敬,甚至羨慕龍曜子民能有如此賢帝賢相。我的嘴角不禁咧了開來,那說話大聲、言語煽情、鼓動人心的幾個人,若說不是狐狸找來的托兒,我從此乖乖听話,狐狸讓我朝東我絕不向西,哼!
三軍一路前進,氣勢磅礡,傍晚時分便在汜州北部扎營。寒星軍在左,龍曜軍在中,天青軍在右。
我依舊與曦嵐同一個營帳,可是今天在營帳中還多了一個人,便是那被俘虜的望月國使臣。
「殿下,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我微笑著蹲,對地上的人兒眨巴了幾下眼楮,夜風探回來的消息,這人居然是望月國太子望月宗寧,沒想到他不僅親自出使,還親征此役。
他怒視著我,如果沒被點穴的話,我估計一早被他大卸八塊了。
「曦嵐,讓他說話吧。」我的笑容慢慢變冷,紅兒的命與雲輝的斷臂,這仇我可沒有忘,那天晚上的黑衣人不就是眼前這人派來的麼?
「你到底是誰?」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居然問我是誰?呵呵,看來女人與宰相在他們的意識里,是永遠聯系不到一塊兒的。
「你說呢?」我可不會傻到對著敵人仇人將自己的老底也揭了,哪怕是個將死的人,「殿下,作為幽州那晚您對我所作所為的報答,我一定會讓您活著回到望州與您父皇見上最後一面的。」
「哈哈,這一次只不過是被你們攻了個不備,想取望月,你以為憑你們三國聯合就能做到?」他驀地大笑,那神情,一如往常的狂傲霸氣。
「難道殿下還奢望葉蒼和修若會來解望月之圍?」我也微笑,狐狸那丫一早就想到了這種可能,所以之前告訴我,葉蒼與修若兩國,他自會搞定,不用我瞎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