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丑時,萬籟俱寂,只有洛陽衙門里燈火長明,一干人等聚集在一起焦急地等待。[全文字首發]人雖多,但很安靜,只有呼吸聲,他們只間沒有說過一句話,眼神的交匯處是那扇一直關著的木門。木門很普通,門後是個書房,書房里躺著的是黃天齊。原本以為沒什麼大礙,可是牛太守不放心,請了洛陽城里出名的宋大夫過來看了下,一直到現在,一個時辰過去了,人還沒出來。
有人說︰等待的時間是最長的,因為你不知道到底要等多久,每時每刻都在煎熬中度過,仿佛時間放慢了百倍。
「吱」的一聲,聲音雖然小,但在這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響亮。眾人仿佛是听到最美妙的音符,紛紛追尋而來。嘈雜無章的詢問,一人一句地轟炸,讓剛出來的宋大夫無從回答,即使他明白他們是患者的家人朋友,即使他經歷過很多次這樣的場面,但這次這些人的身份和平常的不一樣,他根本就不知道回答誰的問題才好,只能苦笑著看著他們。
擅于察言觀色的牛太守看出了他的為難,急忙舉手喊道︰「大家靜一靜,讓宋大夫說。」眾人這才醒悟到自己是關心則亂,尷尬地閉上嘴,眼巴巴地看著宋大夫。牛太守恭敬說道︰「宋大夫,你請說。」
宋大夫受寵若驚,急忙客氣回答︰「不敢不敢。其實黃大人在這次的打斗中受到嚴重的內傷,加上流血過多,用神過度才導致的昏迷。」
牛太守問道︰「那他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宋大夫想了想說道︰「睡上一覺,應該明天黃大人就能醒來。只是這段時間里最好不要讓他做些劇烈的運動,他現在的身子骨很虛,隨時都可能再次暈倒。」
趙興龍露出笑臉說道︰「這點不用說,等他一醒來,我們就把他綁在床上,哪都不許他去。對了,宋大夫,他多久才能痊愈?」
宋大夫有些為難回答︰「這點不好說,我在替黃大人用藥時,發現他對藥物有很高的抵抗性,一副藥他只吸收不到三成。不過他的內勁很充沛,有能幫助療傷的功能,我也不敢胡亂下藥,怕干擾到他的自我修復。(神座)」
「什麼,那他現在怎麼辦,傷口不會還在流血吧?」張玉敏高聲尖叫,焦急問道。
宋大夫︰「那道刀傷看似很深,實際上只是碎裂部分肩胛骨而已,我已經用上好的金創藥包扎好了,不久就能痊愈的。只是他的五髒六腑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傷害,這就需要藥石輔助才能痊愈,我現在就回去開藥方。」
「看吧,我就知道禍害遺千年,這小子難有那麼容易死,我先走了。」王臨風淡淡地說了句,轉身離開。
張玉敏急忙追上他,拉著他的衣角說道︰「大師兄,你就不要和師弟嘔氣了。你在那什麼都听到了,既然知道薛萍只是在利用你,為什麼還要和他計較這些。」
王臨風大怒說道︰「我不計較,把我點穴後放在那鬼地方,要不是你們發現我不見了,到處找我,我都不知道要在那傻呆到什麼時候,我可能不計較嗎?」
張玉敏噗哧一笑,突然醒悟這樣子只會刺激到他,急忙掩口。
鄭潮汐走了過來說道︰「王大哥,他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你那時被薛萍迷得團團轉,要不是這樣,你也不會幡然醒悟。」
王臨風狐疑地看著鄭潮汐,一臉不可思議地問道︰「鄭姑娘,你先前不是還很討厭我那師弟嗎?怎麼現在」
「這個」鄭潮汐自己感覺也有點奇怪,支吾著不知道說什麼好。
王臨風見此,對天一嘆︰「算了,我去吃飯,有事叫我。」說完徑直走出門口。
鄭潮汐被張玉敏看得有點不自在,急忙說道︰「我去喝水。」隨之而去。
張玉敏茫然地看著他倆離開,有點模不著頭腦,轉身一看,兩只老狐狸早就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不時還偷偷咬耳朵,交流意見,急忙說道︰「我去看看師弟怎樣了。」急忙鑽進書房。
這下兩人都憋不住了,大笑起來。趙興龍拍著牛太守的肩膀說道︰「我們也忙活一天了,也去吃點東西吧。現在的世界是屬于年輕人的。」
牛太守附和說道︰「你不說我還不覺得,現在肚子早就餓扁了,一整天就喝幾口水,都把自己忙忘了。張姑娘,天齊就麻煩你啦。哈哈哈。」
張玉敏被牛太守最後的笑聲弄地臉紅,鼻子里輕輕的哼出個「嗯」,惹得兩人再次大笑。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王臨風獨自走到牢房里,布置還是一樣沒變,可是來的人變了,應該說是心變了。之前自己來的時候,眼里只有歐婉,一顆心都撲在她身上。只想著她過得好不好,有沒有被人欺負現在的他很平靜,就像是去看望一個陌生人。閑庭漫步,看著牢房里的一切,那烏黑的道路,雜亂的稻草,牆上掛著的刑具,犯人們偶爾的哭泣聲,空氣中那難聞的味道都讓這里像人間地獄。在這里沒有快樂,有的只是壓抑,一種讓人身心都感覺自己被監禁的壓抑,好像只有死才是解月兌。
歐婉雙手抱膝坐在地上,還是和他心目中的一樣,端莊,秀氣。哭紅的眼楮,帶雨梨花,不時抽泣的鼻子都讓人有種保護她,把她攏在懷里地沖動。靜靜地站在門外,痴痴地看著她。
薛萍一直沒有抬頭,她知道來的是誰,也只有他才會在那傻傻地看著自己。薛萍沒有擦掉臉上的淚痕,抬起頭與其對望。「風哥,你幫幫我好嗎?」干澀地聲音從她的嘴里發出,沒有讓人有半點反感,有地只是那一絲點頭答應的沖動。
王臨風好像沒有听見她這句話,還是靜靜地站在那里,目不轉楮地看著她,可是他臉上那痛苦的表情出賣了他。
薛萍再次懇求︰「風哥,你幫幫我吧,我不想在這里呆著。再呆下去我會發瘋的。」
王臨風重重地呼出口氣,仿佛這樣就能把內心的郁悶一掃而空,他艱難地問道︰「我是該叫你薛萍還是歐婉?」
薛萍急忙站起來,大聲說道︰「風哥,我對你是真的,我沒騙你,你相信我」
「夠了。」王臨風大聲打斷她的話。薛萍有點驚訝,長大著嘴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影響中的風哥從來都沒對自己大聲說過話。
王臨風指著她接著說道︰「我還不夠相信你嗎?為了你,我拋棄所學的仁義道德,求著我師弟放你走。為了你,我們師兄弟反目成仇。為了你,我不惜生命危險,在霸刀下把你救出。可是你呢,從頭到尾都在欺騙我,你接近我只是為了你的任務,我對你來說只是枚棋子,從沒在你的心中留下分毫的重量。」
薛萍急忙擺手說道︰「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我沒有,這一切都是他們編造的謊言,你不要相信他們。」
王臨風苦笑下,擦去自己眼角那不經意流出的淚水。「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騙我,你和我師弟的對話我全听得一清二楚。薛萍。」
「既然如此,你還來做什麼?」
「我是來看看我為什麼會喜歡上你。結果我錯了,我不應該出現在這里。你現在的模樣讓我很惡心,把我見到你的第一感覺破壞得淋灕盡致。」王臨風留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留下薛萍在那淒慘地笑著。
黃天齊的恢復能力顯然很強,半夜就醒了過來。看著在趴在床頭熟睡的張玉敏,不經意露出一絲微笑,很陽光,很溫馨,眼神里充滿了一種名為溫柔的東西。他搖了搖頭,隨手拿起一件被單。但這個平時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動作,卻讓他牽扯到肩膀的傷口,不禁倒吸一口氣。
張玉敏睜開那雙迷離的眼楮,看到黃天齊那抹標志性的壞笑,高興地跳著站起來。「師弟,你醒啦。」興奮地語氣很大聲。
黃天齊沒有計較這個,微笑著點下頭,溫和地說道︰「我是餓醒的,有吃的沒?」
「我馬上去準備,你等下啊。」張玉敏急忙跑了出去。
黃天齊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師姐還是老樣子,做事風風火火的,對自己的關心一點也沒減少,而師兄黃天齊突然大叫一聲︰「師姐,快回來。」
剛跑到門口張玉敏有點納悶地跑進來,不解地問道︰「要尿尿?」
黃天齊嘴角一抽,臉瞬間就變黑,但現在不是和她爭論的時刻,急忙說道︰「師兄還在那牢房外面呢,快去找他回來。」
張玉敏用鄙視的眼神看著他︰「虧你還記得師兄,你等著他來找你算賬吧。」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黃天齊落寞一笑,如同自言自語般低聲訴說︰「我倒是希望師兄還能找我算賬。」一聲幽幽地嘆息,似無奈,似傷心,似絕望,環繞在其身邊,久久不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