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五天。
今天,是我和聿哥哥結婚一周年紀念日,我放了佣人一天假,親手準備一切。將最後一道菜端到餐桌上,我安靜地坐下,空蕩蕩的屋子,只有我一個人,孤單地等待。
鐘聲響了,一周年過去了,我仍是微笑。
不哭,陶心芽,不哭。
因為艾倫的關系,陶心芽在餐廳成了紅人,幫客人服務時,客人常跟她打趣,拿那天的事開玩笑。
而陶心芽只能微笑以對,對自己現在的好脾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要是以前的她,可不容許別人拿她開玩笑。
她的個性驕縱,好強又任性,脾氣壞,人緣也不好——除了男人緣,貌美的她從不缺男人追求。
不過她的心里只有原聿讓,對那些追求者從不放在眼里,那些幼稚的小鬼怎麼比得上她的聿哥哥呢?
她還當眾羞辱過跟她告白的人,那時原聿讓就在一旁看著,對那個被拒絕的可憐男孩連看都沒看一眼,只是揉著女孩的頭,淡淡地說︰「芽芽,不能隨便亂丟東西,下次記得要丟到垃圾桶。」
說實在的,她的個性會這麼差,寵她到極點的原聿讓也得負責。
而現在的陶心芽當然不像以前了,人死過一回後總是會長大的,再說她現在的環境可不比從前,至少以前鐘斯家的小公主可從沒打過工。
雖然有賠償金和陶家父母的保險金,不過蘇格蘭的消費本來就高,那些錢是不夠的,單是史格威爾的學費就夠驚人了。
雖然有獎學金資助,可陶心芽還是得支付半額的學費,她要是不打工,恐怕還沒畢業,戶頭就空了。
從來沒為金錢煩惱過的她,在這兩年里可是學會了金錢的重要,對任何東西都要精打細算,錙銖必較,那種不眨眼直接刷卡敗家的日子,已經離她很遠了。
而餐廳的薪水頗豐厚,老丹尼還會用剩下的食材做些簡單的消夜給她,讓她省下一餐的花費,她當然要保住這份工作,所以即使被客人拿來說笑,她遺是要微笑。
可是,眼前的客人實在讓她有點笑不出來。
「先生,您一個人嗎?還是待會有朋友會周來呢?」陶心芽極力維持鎮定,聲音甜美,笑容完美。
其實若可以,她根本不想來服務這一桌,偏偏這區是她負責的——每個服務生都會被安排負責四張餐桌,而經理會在後方監督,若服務不好,經理會直接讓你回家。
因此就算不願意,陶心芽還是得硬著頭皮上前。
原聿讓端起水杯,無名指上的婚戒在燈光下熠耀著銀光,陶心芽看著那婚戒,目光怔愣。
這個婚戒她比誰都熟悉,可……他怎麼會還戴著?
「陶心芽。」他輕輕吐出中文,讓人無法琢磨的眼眸淡淡地望著她。
陶心芽的心口緊緊一縮,真的,她差點以為他知道了,還好她還記得這個身體也叫陶心芽。
老天,她頭一次覺得同名同姓真是可怕的事。
「先生?」穩住聲音,她裝出疑惑的表情,心頭卻起伏不定,不懂眼前的男人想做什麼。
而且,他怎會戴著那枚婚戒?那五年,他從來沒戴過不是嗎?
原聿讓喝著水,冷淡的目光打量著面前的東方女孩。
他跟餐廳經理問過她,一開始只是想確認她成年了沒,他可不允許聘請童工工作。
從經理口中,他知道她二十歲,是史格威爾的學生,然後,經理還拿她的履歷給他看。
一看到她的名字,他就愣住了,那三個英文拼音,組合起來正是「陶心芽」三個字。
來自台灣,是史格威爾香水學院的學生……真巧,「她」也最愛香水,甚至離開蘇格蘭,跑到法國,進入有名的ISIPCA。
我陶心芽要念當然要念最好的學校,我絕對會成為世界有名的調香師。
那個女孩雙手擦腰,驕傲地抬起下巴,很是自信地這麼告訴他。那時的她渾身散發著耀眼的光采,頭一次讓他覺得那個一直被他捧在掌心嬌寵的女孩似乎有點長大了。
同樣的名字,同樣的興趣,這樣的巧合躁動他的心。
然後,不知怎地,他就來到餐廳。可能是東方女孩跟「她」同名的關系,還有相同的興趣,以及她那天拒絕男孩的話,都勾動他的心思,讓他想到「她」。
指尖輕撫過婚戒,琥珀眼眸幽深,淡然的臉龐俊雅卻也沉郁,這樣的他讓人捉模不透,也讓陶心芽疑惑。
總覺得,他跟記憶里的他有些不一樣……
原聿讓沒打開菜單,直接點菜。「松溜干貝佐魚子醬,女乃油栗子濃湯,主餐核果烤羊排,甜點草莓蛋糕,再給我一瓶Merlot紅酒。」
這些餐點都是「她」愛吃的。
陶心芽垂眸,記錄著他點的餐點,听到他點Merlot紅酒時,手頓了頓。
紅酒里,比起高級的Cabernet,她更愛Merlot滑順的口感,而他總是說她是小孩子,才愛Merlot這種果香味重的紅酒。
他極少喝Merlot,只有陪她時才會喝幾杯,而現在為何會點……啊,是為了伊蓮娜吧?
沒人會一個人來吃法式料理的。
「先生,要先上餐點嗎?還是要等您的朋友呢?」
「我沒約朋友,就我一個人。」原聿讓淡淡回答,看著她,突然問道,「還是你要陪我用餐?」
陶心芽愣住,怎麼也沒想到他會說這種話,讓她一時傻住,回過神時,他仍望著她,專注深邃的眸光讓她顫抖。
急忙垂下眼眸,壓住心里的慌亂,她歉然地微笑。「抱歉,我還在工作,您的餐點會盡快為您送上。」然後有禮地彎個身,幾乎是落荒而逃地離開。
老天,這人真是原聿讓嗎?記憶里,他可不是會調戲女服務生的人呀!
原聿讓看著那匆匆離開的身影,知道自己的話嚇到女孩了。
其實話出口時他也愣住了,他從不是會做這種事的人,只是,看著女孩,想到她的名字,話就月兌口而出了。
不過女孩的拒絕卻也讓他訝異,以他的身分,多少女人想要他的邀請,而她卻拒絕了。
原聿讓不禁彎起唇角,目光一直落在女孩身上。而女孩似乎感覺到他的注視,偷偷瞄過來,和他對上眼後,又像只受驚的小貓快速逃開。
他看得出女孩雖然極力維持鎮定,可動作卻隱隱帶著慌張,那模樣……很可愛。
原聿讓不禁笑了,有趣的女孩!
又被經理罵了!
陶心芽苦著臉踏出餐廳,誰教她今天錯誤百出,被罵是應該的,沒被Fire算不錯了。
歸根究柢都是那個人的錯,整晚就一直定定地看著她,那樣強烈的目光讓她想忽視都不行,她被看得心驚膽戰的,心髒只差沒跳出來。
她不懂,他為何一直看她?而且怎會一個人到餐廳,伊蓮娜呢?還育那婚戒……
種種疑惑讓陶心芽想不透,可那其實不關她的事,她已經放手了,而且她也不再是過去的陶心芽了,那個陶心芽已經死了,現在的她,不想再跟他有任何交集。
陶心芽將臉埋進圍巾,甩了下頭,不讓自己再多想,加快腳步,往公車站走去。
可才走了幾步,她看到一抹身影倚著車門,手里夾著煙,輕吐著煙霧,微暗的燈光下,那樣的身影迷人極了,卻又透著說不出的孤寂。
陶心芽頓了頓,心想——他以前是不抽煙的。
看到她,琥珀色的眼眸望過來。
陶心芽低下頭,避開他的目光,腳步匆匆。
「我送你回去吧!」在她經過他時,他開口了。
陶心芽停下腳步,沒看向他,只是低聲拒絕。「不用了,我……」
「公車已經走了。」原聿讓淡淡打斷她的話,「我剛剛看到公車提早到,然後開走了。」
蘇格蘭的公車就是這樣,班次少,時間也不穩定。
原聿讓打開車門,「上車吧!」見她仍不動,他勾起唇角。「放心,我不會吃了你。」
陶心芽咬唇,她如果走回去至少要一小時,而且現在已晚,一個人走在路上並不安全。
她抬頭看他,心里掙扎著。
原聿讓也不急,悠然地等她。
陶心芽知道自己沒有別的選擇,她也不好意思麻煩愛德華開車來接她,想來只有上車這個選擇。
「那麻煩先生了。」無奈地,她只得坐上車。
熄掉煙,原聿讓也上了車,踩動油門,往史格威爾的方向駛去。
「你住宿舍嗎?」他開口。
「不,附近的公寓。」陶心芽回答,小手緊緊抱著膝上的包包。
窄小的空間里只有兩人,她能聞到他身上的煙草味,骨節分明的雙手操縱著方向盤,右手上的婚戒隱約熠閃著銀光。
陶心芽忍不住看著婚戒。
「怎麼了?」發現她一直看著他的手,原聿讓眉頭微挑。
陶心芽回神,趕緊收回目光,有點緊張地開口。「呃,你的婚戒很好看。」然後,不經思索地又開口。「你怎麼一個人到餐廳用餐,你的夫人呢?」
一問完,陶必芽就後悔了。她問這個做什麼?她都跟他沒關系了。
車里突然沉默,這樣的沉默讓陶心芽局促不安,好一會兒,原聿讓終于出聲。
「她去世了。」頓了頓,他勾唇︰「我以為關于我的事,雜志報導極多。」
是很多,只是她蓄意避開,從不去听聞。
但他話里的意思卻讓她震驚,難道……他沒和伊蓮娜在一起?
「你沒再婚?」陶心芽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你不是有個相戀多年的女友嗎?怎麼沒娶她?」
原聿讓輕笑,剛好紅燈,他停下車子,轉頭看她。「看來你也知道那些八卦。」
陶心芽尷尬地別開眼,「你在蘇格蘭那麼有名,多多少少听過。」咬著唇,她又道︰「听說你的妻子不是你自願娶的,你原本要娶的是相戀的女友……就算你結婚了,也仍是和女友在一起,那為何你妻子過世了,你沒再婚?」
這些不是她該問的,這是他的私事,可是她忍不住。她不懂,她都離開了,他怎麼沒娶伊蓮娜,畢竟他是那麼喜歡伊蓮娜不是嗎?
面對她直接的詢問,原聿讓倒沒生氣,見綠燈亮起,他踩下油門,聲音仍是沉穩。
「我沒再婚讓人訝異嗎?」他笑,沒回答她的問題。
他的話讓陶心芽知道他不想回答,識相點的,就該停止這個話題。
她緊抱著包包,月兌口而出。「憑你的身分地位,多少女人想嫁你,何況,你還有個愛人,沒了阻礙,當然該跟愛人在一起。」
吱——
車子猛然剎車,雖然系著安全帶,陶心芽的身體仍因車子突來的停止而往前彈。
她抓著安全帶,沒看向他,低著頭。
「難不成你是愧疚?對亡妻感到虧欠,所以才沒再婚?」舌忝了舌忝唇,她忍不住譏誚。「為何要覺得虧欠?你又不是自願娶她的,是她破壞了你和女友的不是嗎?你根本不必……」
「下車。」他終于開口,沉靜的聲音透著冰冷。
陶心芽噤聲,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下車。
她一下車,原聿讓就踩下油門,急速沖刺的力道讓輪胎在尥面烙下痕跡。
陶心芽站在原地,這里已經是史格威爾附近的公寓區,她住的公寓就在前面。
她捂著嘴,這才發現自己全身都在發抖。
她忍不住蹲,雙手緊抱著包包,咬著唇瓣,將小臉埋進雙膝。
她不知道……不知道他沒和伊蓮娜在一起,她以為她離開後,他會娶伊蓮娜;可沒有,他竟還戴上他們的婚戒。
他在想什麼?他是想藉此贖罪嗎?可不需要呀!從頭到尾使壞的都是她呀!
他根本不需要歉疚,她的死不是他的錯,他根本不需要懲罰自己。
她已重新活過,她拋棄過去,不讓自己再去踫觸當初的一切,那些愛與痛,她要徹底遺忘。
她以為她不在了,所有人就不會再因她而痛苦。
可是,她沒想到他竟戴上婚戒,戴上對她的愧疚,這麼生活著。
兩年了……這兩年來他都是這麼過的嗎?
陶心芽緊緊咬唇,這個事實讓她徹底慌了、亂了,怎麼會這樣呢?
「聿哥哥……」她悶悶地︰心疼地、哽咽地吐出兩年沒喊過的名,「聿哥哥……」
傻瓜,為何要這麼折磨自己?她根本不值得他這麼做。
「心心?」
出來散步的妮亞和愛德華看到蹲在前方的身影,走近一看,沒想到竟是陶心芽。
妮亞緊張地沖上前。「心心,你怎麼了?」
陶心芽抬起頭,她的眼眶泛紅,沒有淚,卻充斥著沉重的壓抑和悲傷,這樣的陶心芽讓他們嚇到。
他們認識的心心向來開朗愛笑,他們從沒看過她傷心難過的模樣。
「發生什麼事了?誰欺負你了?」妮亞急忙問。
陶心芽抱住妮亞,身體抖得厲害。
她無法告訴他們一切,只能無聲地顫抖,心里是茫然和深深的痛,為那個人而痛。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她不想再跟他有交集,她想徹底忘記過去,忘記那個自私可笑的陶心芽。可是,知道他這麼對待自己,折磨自己,教她怎麼無視,教她怎麼繼續遺忘?
聿哥哥……芽芽該怎麼辦?
愧疚……
原聿讓也以為是愧疚,他將油門踩到底,冷著俊龐,握著方向盤的手浮著青筋。
女孩的話在耳邊回蕩。
娶陶心芽是被逼的沒錯,他沒想到那個他百般疼寵的小妹妹竟會對他下藥,等他醒來時,兩人赤果地躺在床上,面對父母的驚訝,他信任萬分的小妹妹含著眼淚,怯怯地說他喝醉酒強迫她。
向來疼愛陶心芽的父母憤怒不已,要他對陶心芽負責,要他和伊蓮娜分手,娶陶心芽為妻。
他從來就不是會任人逼迫左右的個性,就算是父母,不合理的他也不會听從,何況,就算他真的踫了陶心芽,那也是因為她下藥設計他!
陶心芽的舉動讓他惱怒,他萬萬沒想到她會對他使這種手段,他疼愛的小妹妹雖然驕恣任性,卻從來不會耍心機,可沒想到他竟看走眼,她背叛了他的信任。
在她背叛他的那一瞬間,他就將對她的疼愛全數收回,僅剩下被設計的憤恨,他絕對不會娶她!
可素來病弱的母親卻拿身體威脅他,還因此氣得住院,為了母親的身體,他最後不得不同意和伊蓮娜分手,娶了陶心芽。
可娶了她又怎樣?他永遠不會原諒一個背叛自己的人,不管她的理由是什麼,他都不會原諒。
她口中的愛,他嗤之以鼻,五年的婚姻,他采取漠視。
就算陶心芽吵鬧,跑到公司找麻煩,甚至還在公司甩伊蓮娜巴掌……種種無理取鬧的行為,只讓他對她更加厭煩。
他幾乎不敢相信這是他曾經疼寵的小公主,那時的陶心芽,在他眼里成了可憎的丑陋女人。
那五年,他一直跟伊蓮娜同進同出,他知道這行為讓陶心芽很難堪,讓她被眾人嘲笑,可那又如何?這是她自己選擇的。
他就看著,看她要鬧到什麼時候。
可沒想到,他等到的是她的死亡。
那張簽名的離婚協議書讓他心口狠狠一抽,緊握著她留下的婚戒,他心里仿佛壓著一塊大石,沉甸甸的,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沒想到她竟肯簽字離婚,他以為拋會固執地繼續痴纏,不將他讓給任何人。
他清楚知道她的個性有多不服輸,有多驕傲,她怎麼可能放手?
可她真的離開了,屬于她的東西全收拾得干干淨淨,房子里沒有留下一點痕跡,連一張她的照片都沒有。
她走了,連一聲都沒說,就這麼走了。
從此以後,她再也沒出現在他面前,海爾也與他斷絕來往,被她擾亂的世界終于恢復平靜。
他的日子仍是過著,只是像少了什麼。
她是他看著長大的,就算她背叛他,可她這麼離開了,再多的怒與恨,也煙消雲散了。
他甚至後悔不該那麼對她,那麼她就不會搭上那班飛機,也就不會年紀輕輕地就走了。
他想,是愧疚吧?所以他無時無刻想著她。
是愧疚吧?讓他想著她時,心是那麼痛,痛得幾乎無法呼吸,然後開始恨起她的離去。
那恨,一天比一天深,折磨著他。
一年過去了,母親要他把伊蓮娜娶進門,說伊蓮娜待在他身邊那麼久,無怨無悔地等著他,要他別再耽誤人家了。
他欣賞伊蓮娜的聰穎自信,喜歡她的善解人意、不下于男人的能力,處事圓滑,美麗大方,沒人會不喜歡這樣的女人。
他曾想娶伊蓮娜,只是最後因為陶心芽,他們分手了。
他知道伊蓮娜仍愛他,他曾告訴伊蓮娜,若有好男人就別錯過,可伊蓮娜卻听不去,她執意陪在他身邊,執意等他。那五年里,兩人雖然朝夕相處,可一直都是朋友關系。
他是痛恨那段被強迫的婚姻,可絕不會擁有婚外情。他的身分和骨子里的驕傲都不允許他發生任何丑聞讓家族受辱,再說,既然都分手了,伊蓮娜是個好女人,他也不想讓她受這種委屈。
陶心芽去世後,伊蓮娜仍在他身邊,他知道她在期待什麼,少了陶心芽,他們終于可以在一起了。
可是,他寧願陶心芽沒消失……
踩下煞車,藍色跑車在原地硬生生轉了半圈,寧靜的夜里,輪胎發出刺耳的鳴聲。
打開車棚,原聿讓抬頭望著滿天星空。
他常帶著陶心芽來這里看星星,她總在他耳邊嘰嘰喳喳的,天真地數著星星,不然就問他,那是哪顆星?
在他身邊,她的話總是特別多。
聿哥哥,你看,那兩顆星星連在一起耶!這兩顆星星一定是我和你,我們要永遠在一起唷!
曾經,她嬌憨地窩在他懷里,像只小鳥兒那麼快樂。
可是,那只小鳥兒走了。
然後他才發現,那個會吵會鬧、讓人受不了、讓人生氣的陶心芽有多珍貴,他寧願她繼續無理取鬧,就算繼續要心機也無所謂,只要她還活著。
原聿讓沉痛地閉上眼,唇角揚起一抹苦澀。
愧疚……
「呵,若是愧疚就好了……」他笑著低語。
他讓憤怒蒙蔽了眼,直到小鳥兒離開了,他才驚覺自己失去什麼,可來不及了。
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原聿讓抬起手臂遮住眼,低低的聲音飄在空中,瘩 而不可聞。
「芽芽,聿哥哥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