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慣了他這個說風就是雨的性子,凌欣妍也懶得跟他計較,只是覺得,當著黎昕的面兒就這麼吵吵嚷嚷的,不太好。
悄悄朝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稍微收斂一點兒,給人面子就不行嗎?可惜這家伙一旦見到了情敵,就跟被豬油蒙住了眼楮似的,一心只想把對方給燒死,完全不管自己的個人形象會不會受到影響。
黎昕也不跟他置氣,只是回以淡然一笑,「祁少好大的火氣!莫不是最近在欣妍這兒都踢到了鐵板,所以這會兒拿我來撒氣?」
很少會在他的臉上看到戲謔的表情,更不會調侃別人,如今對象成了祁允澔,顯然不會讓對方有驚喜的感覺。
「少在那兒挑撥離間!我們倆的感情好著呢!對吧,寶貝兒?」佔有性的走過去摟住凌欣妍的香肩,毫不避諱地當著外人的面兒叫著他們私底下獨有的昵稱,無非就是為了志得意滿地高高抬起下巴,想看到情敵那面如死灰的樣子。
不過他面對的是黎昕,這可是有著強悍的心理素質的職場精英,人家什麼世面沒見過?會被他那氣勢給嚇到嗎?簡直就是笑話!
無意卷入他們倆的無聊爭斗中,凌欣妍明哲保身地後退了一步,意興闌珊地聳了聳肩,「你們繼續,要練口才盡管在這兒練,空氣不錯!我帶凡凡到里頭吃點兒東西。」
看著那道倩影毫不留戀地進了屋,兩個男人頓時覺得無趣,立馬就轉移了話題,開始聊起A市近期比較引人注目的地塊。
男人還真是個奇怪的動物,前一秒鐘還針鋒相對,恨不得把對方給打倒,再也不能翻身。這才過了多久?立馬就坐到一張石桌旁邊,聊得起勁兒了。
撇開情敵的對立身份不說,祁允澔和黎昕其實還是互相欣賞的,畢竟大家從事的都是同一個行業,而且彼此都有著不錯的口碑和成績。加上年紀相仿,各種觀念和準則自然也都差不多,溝通起來才發現,原來共同點還挺多。
聊著聊著,透過窗口,看到凌欣妍在逗著凡凡,兩人的目光都不由得柔和起來,「她是個很特別的女人,總是叫人移不開眼光。」黎昕不無感慨的說。
祁允澔無比驕傲地接過話茬,「那當然!她只是我一個人的。」宣示主權的同時,不忘冷冷地瞥了對手一眼,他似乎無時無刻都在警告別人,凌欣妍是他的專屬所有物,不是誰都能覬覦的。
如果可以,他都恨不得在凌欣妍的身上掛一塊牌子,注明她的所有權,昭告天下。
好笑地看了看他,黎昕不緊不慢地反駁道︰「只要欣妍一天都沒結婚,她身邊的人完全有可能會易主,這點我從來都不擔心。至于你,別怪我沒提醒你啊,男人麼,即使口頭上的花言巧語再多,花邊新聞出現的次數多了,沒有哪個女人會受得了的。」
他敢發誓,自己絕對沒有半點兒要諷刺別人的意思,只不過是「好心」地告訴某少,以他今時今日的表現,很有可能會把凌欣妍往外推。
再多的信心,也經不起這麼幾次三番的折騰,久而久之,不但會影響到雙方的感情,還會讓人失去了一起走下去的信心。
「去你的,妍妍對我可有信心了,我們倆之間完全都沒有秘密。你呀,最好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別在她身上浪費時間了,她這輩子就只能是我的。」淡笑的眸子里透露出異常堅定的神色,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不是他自大,而是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祁允澔很肯定,凌欣妍對他是完全信任的,所以他才會毫無保留地把陸雨菲的事情都和盤托出,不顧這是東子三番四次叮囑要保密的任務。
他明白一個受過感情傷害的女人會有多害怕重蹈覆轍,更知道她心里的顧慮,有生之年,他只想用自己的力量去為她和點點創建一個溫馨幸福的家庭。不管要面對的是什麼,始終都會陪在她們身旁,不再讓她們經受風吹雨打。
向來不甘心處于劣勢,祁允澔很快就扳回一城,「你光說我干什麼?你別忘了,穆晴晴那個瘟神之所以咬著妍妍不放,還是因為你呢!從來都只有紅顏禍水一說,如今看來,我又學會了一個全新的詞兒--藍顏禍水。幸好妍妍已經辭職了,不然啊,還指不定在你的手下有多少個心理變態的員工,等著要折騰她呢!」
總算見識到某少的毒舌功力,黎昕不禁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哪有那個本事去控制人家的主觀意識?她要喜歡我,我難道還能左右她的想法不成?再說了,我從頭到尾都沒有給過她任何回應或者容易引起別人誤會的舉動,是她硬要鑽牛角尖。女人一旦太貪心就不好了,既想要物質上的享受,又想有夢想中的情人,哪可能事事都能十全十美?」
這話倒讓祁允澔小小的驚訝了一下。
他沒有想到,黎昕也知道穆晴晴和那明書記的事兒,否則他絕對不會這麼突兀地說出這番話來。轉念一想,A市的上流社會能有多大?況且穆晴晴還是在黎昕的手下干活兒,有什麼風吹草動,他能不清楚嗎?
只是這麼自大的話,讓祁允澔覺得似曾相識,他不也經常說,人家硬要喜歡他,他也不能攔著嗎?呵呵,看來但凡條件優秀的男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自大。
將睡著的凡凡放到榻榻米上躺著,又給他蓋好毛毯,凌欣妍這才踱到窗邊,桑祈軒還維持著原來的姿勢站著。一動不動,就跟個雕塑似的。
听到身後有腳步聲在靠近,他連頭都沒回,「謝謝你。」凡凡缺失的母愛,是他無論付出再多都沒有辦法彌補得了的。也許再長大一點兒,孩子就會開始問,為什麼他沒有媽媽,為什麼他的媽媽不在身邊。
每次面對兒子那雙無辜的大眼楮,他總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最近也常常帶著凡凡到祁允澔的公寓去做客,無非就是讓孩子有多一些機會和點點玩兒,到底都是小孩兒,有個伴兒會好很多,這些都是他的父愛無法給予的。
不願再繼續這個略顯沉重的話題,桑祈軒揶揄地笑道︰「你行啊,都這麼多的杰出青年搶著要追你呢,我看祁少也夠嗆。」
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見到兩個男人坐在石桌邊上促膝長談,凌欣妍也只是笑笑,「比起軒少的魅力,我這又算得了什麼?你就別取笑我了。」
像是忽然被觸動了什麼,桑祈軒臉上的笑意一滯,幽幽的說︰「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曉鷗不喜歡听到關于我的風言風語,我就能為了她做到始終如一。可能是年紀大了吧,也可能是有子萬事足,現在唯一能讓我關注的,只有凡凡。」
听出他話里的落寞和哀傷,凌欣妍也沒有搭腔,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又會觸動了他心中的那根弦。
但凡熟知祁允澔那幾個人的,沒有誰不清楚他們這個每個月一次的發小聚會,對他事事上心的陸雨菲自然不例外。
讓她郁悶的是,每次祁允澔都不會邀請她一塊兒去,起初她也只是以為,兄弟間的聚會,帶上女朋友去也許會讓人笑話。可當她得知凌欣妍是和祁允澔一起出席的,還不止一次的出現在他的兄弟面前時,陸雨菲就不淡定了。
被她一個電話火急火燎的叫了出來,凌采薇才坐下,都沒貼著凳子,就听到對面的人急切地求證︰「采薇,今天你姐姐是不是出去了?她有說是去哪里嗎?」心里暗自祈禱著,希望自己听到的消息不夠準確,凌欣妍並不是和祁允澔一塊兒。
原本的好心情被她這個問題給驅走了,凌采薇沒好氣的說︰「好端端的提她干什麼?你不知道我有多忌諱這個人嗎?她上哪兒我怎麼可能知道?我都恨不得她變成透明的,不要再出現在我們家里頭!」
真是晦氣!本想著跟好朋友見面,至少能緩解一下心中的郁悶,不用整天都想著家里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這倒好,一見面就哪壺不開提哪壺,存心要跟她過不去是吧?
對上她陰沉的臉色,陸雨菲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趕緊抓住她的手,歉然地哀求道︰「我的好采薇,人家錯了還不行麼?那你打我一下,消消氣兒!我這不是都急壞了嘛,不然也不會忘了你的大忌啊!」
相識多年,又怎能不了解她的性格?
凌采薇嗔怒地橫了她一眼,嘆了口氣,「行了行了,撒嬌賣萌這一招啊,你還是留著去對男人使吧,在我身上不管用。把我叫出來就是為了那個女人的破事兒?菲菲,我已經不止一次提醒過你了,那個祁允澔不是你能招惹的。你覺得他對你的感情有幾分是真的?如果他真的喜歡你,就不會跟那個女人有任何來往,他編造的那些個謊言你都相信?男人有哪個不是鬼話連篇的?你看我爸,外界公認的好好先生,這還不是整出一個私生女了嗎?」
提到「私生女」這個特殊的稱謂,凌采薇還是咬牙切齒的,她根本對凌欣妍母女倆是恨之入骨。她本該和其他人一樣,有一個健全而正常的家庭,而不是長年累月都要在偽裝出來的親情包圍下生活。
這麼多年了,眼看著父母感情冷淡,分房睡的同時,還像陌路人似的,一天到晚都沒有半句話的交流。換做是你,在這樣的家庭里頭長大,你能有笑容嗎?
從小,凌采薇就敏感地知道,父親對母親是不喜歡的,連帶的,對她的關注也不多。甚至有時候,她總感覺父親在透過她,看著什麼。後來才知道,面對她的時候,凌浩然是在思念著那個當年「意外死亡」的野種!
她也曾想過,要用自己的努力去引起父親的注意,要成為他的驕傲,讓他因為自己的成績而展露笑顏。可是一切都是徒勞,她做的再多,也比不上凌欣妍一個虛無的身份。
是的,就因為她是那個女人生下的種,就能得到父親更多的垂愛。這次認祖歸宗後,就更是對她千般呵護萬般疼愛,仿佛要將過去二十多年缺失的親情都一次性補償回來。
那巴不得將整個世界都捧到她面前,博取她歡心的姿態,徹底把凌采薇給灼傷了。憑什麼?!她難道就不是凌家的孩子嗎?為什麼這些年父親可以對她視若無睹,如今卻對這個半道來認親的女人如此愛護?!
「我知道他喜歡的還是那個女人,一直都知道的。可是采薇,也許你沒有愛過一個人,你不知道那種飛蛾撲火般的心情!即使你明知道對方不會給予同樣的回報,你也還是會義無反顧的去對他好,不求任何。但我眼睜睜看著他和另一個女人出雙入對,我的心就像是放到油鍋里似的,各種煎熬啊!我就不明白了,她一個離了婚還帶著孩子的女人,為什麼就能讓他死心塌地地願意在她身上投入感情呢?」不顧凌采薇還在失神,陸雨菲徑自苦惱地訴說著自己的苦衷。
這話倒是成功地把凌采薇的思緒給拉了回來,她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這有什麼呀?不過就是所謂的一見鐘情,加上沒有得到過,這才新鮮嘛!男人不都這樣嗎?你看著吧,他們倆也好不了多久的,祁允澔這樣的家世背景,你覺得他們家能接受凌欣妍?呵呵,即使她傍上了我們家的雄厚背景,也不見得就能討得祁太太的歡心。」
篤定的樣子,好像她就是個拿著水晶球的女巫,能洞悉世間的一切,又好像所有事情的發展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半信半疑地看著她,陸雨菲有些動搖了,「你說真的?可是允澔都喜歡她這麼多年了,怎麼可能說放就放?況且我看他像是挺認真的。」
她也沒少請私家偵探去跟蹤祁允澔,自然會對他和凌欣妍的事兒了若指掌,那些不經意間的舉動和神態,不是裝出來的。
也正是因為點點滴滴的畫面,讓她那顆心就越來越下沉。本來戀愛中的人就容易患得患失,如今還有個這麼強勁的情敵,這還怎麼有信心?
輕哼了一聲,凌采薇冷笑道︰「認真什麼呀?我問你,如果你看上的人沒有跟你結婚,你能甘心麼?說白了,祁允澔不過就是沒有得到過,所以惦記著罷了,真要談婚論嫁,他還不見得就答應了呢!」
瞥見好友被自己說動了,又繼續勸說︰「你要是還不放心,不妨也積極點兒唄!菲菲,你要真想跟這個男人過日子,那就得主動些,你不會也采取點兒什麼措施麼?她凌欣妍是個女人,你也是個女人,怕什麼呀?我告訴你,有兩個方法你可以試試。」
心中一動,陸雨菲略帶遲疑地追問︰「什麼法子?」兩眼因為見到了希望而亮了起來,一掃方才的陰霾。
她已然被愛情遮住了眼楮,一心只想用盡法子去討好祁允澔,要跟他有更大的進展,而不是現在這樣若即若離的。每次她想靠近的時候,祁允澔總是會拉大距離,而當她心灰意冷的時候,他又會出乎意料地靠近。
如此反復折騰,快把人給整瘋了,她始終猜不透那個男人究竟意欲何為,卻有不受控制地被他的魅力所吸引,無法抗拒。
沖她勾了勾手指頭,凌采薇神秘地壓低了嗓門︰「第一,從祁太太那兒去下手,你應該知道祁允澔是個孝子吧?他們家老爺子平常不在家,老太太倒是經常會把他叫回去陪著,若是你能把老太太搞定,還愁沒有機會接近祁允澔?」慢慢琢磨著她的話,陸雨菲點了點頭,「嗯,這倒也是。」她現在被動的就是不能主動去找祁允澔,每次給他打電話都說在忙,究竟在哪兒也不知道。
如果能順利混到他家里,即使他再想找借口躲著自己,有老太太做擋箭牌,那就是最有力的武器了,不怕他不出現。
有人指點迷津之後,陸雨菲的心情豁然開朗,迫不及待地抓住凌采薇的手,「采薇,還有一個法子是什麼?快說!」看來還是旁觀者清啊!
三言兩語的就說到點子上了,總好過她一個人悶在家里,苦苦思索半天都沒有對策。
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凌采薇淡笑︰「稍安勿躁!這第二嘛,就更簡單了,你得表現得比凌欣妍更善解人意,更小鳥依人,讓祁允澔看到你的好。最好呢,不時地制造一些小‘誤會’給他們,如果連這點小小的考驗都經受不住,那就說明他們倆的感情其實也不咋地。到時即使不用你去點破,我相信祁允澔自己也能看清了吧?」
那和善的笑容,仿佛她是在設身處地地為別人著想,是在為好友排憂解難,而沒有半點兒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