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喀叩叩……」兩個超市袋子里的東西落滿地，隻果跟橘子都滾過姚大中的腳邊。
姚大中皺起眉頭，「東西全掉了。」
田蜜蜜趕緊撿起掉落四處的蔬果，「您……您說您是姚哥哥的爺爺？」
「征信社的人可沒有跟我報告說你還有結巴。」姚大中就杵在樓梯中央，讓田蜜蜜東彎腰西彎腰的撿。
「我……我沒有結巴。」
姚大中緩慢的來到五樓，對于平時坐慣電梯的他還真是吃力，「還不趕快過來開門？」
「好，好。」田蜜蜜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上樓的，她趕緊放下手邊袋子先開門，「爺爺請進。」
姚大中瞄了一眼田蜜蜜，沒說什麼的進屋。
「您……您請坐，我去幫您倒水，還是您……您要喝飲料？有……有柳橙汁也有咖啡。」
姚大中難受的掏掏耳朵，「給我一杯水。」
「好，好。」
姚大中沒有在客廳坐下，反而拄著手杖看看屋子的環境，牆壁應該是重新粉刷過，衣櫥真的可以當古董了，後陽台竟然還有古老的藍色冷水龍頭，根本沒熱水！
「爺爺請喝水。」
「跟在我後頭干嘛？」
「拿水給您喝。」老人家一回頭，田蜜蜜心跳更快。
「放在桌上不就好了？」姚大中往客廳走。
「好，好。」
「你也住在這里？」
田蜜蜜點頭，見姚大中回頭，「對……對，我住在這里。」
「你今天不用上課嗎？」記得還有幾個月才畢業。
「大四課比較少。」
「平常都是你燒菜給我們宗柏吃？」
「是。」
「他嘴很挑呢。」
「不，不挑，姚哥哥都吃光光。」
難怪臭小子最近胖了點，「怎麼，你很會燒菜啊？」
「不敢當，不過廚藝是比姚哥哥好一點。」
「說的這是什麼話，我孫子一出生下來就是要當我集團的接班人，還用得著學煮飯嗎？」
「對……對不起。」
姚大中看著眼前這個雙手緊握又低下頭的女孩子，普普通通，說不上特別漂亮，家世頂多清白，腦袋瓜子也看不出來有何聰敏之處，真的是很難匹配他優秀的孫子啊。
不是他自夸，別說腦袋瓜子，他的孫子就是外表也比一般人英俊瀟灑多了。
「我啊，一早到現在都還沒有吃東西，你去燒個幾道菜來。」醫院里的伙食難吃死了，再吃下去他真的會死。
田蜜蜜眼楮一亮，「爺爺您想吃什麼？」
「有什麼東西就煮什麼東西，不然我還要等你出去買菜，再掉滿地再上來？我不想餓昏，快去廚房弄幾樣東西出來。」姚大中揮了揮手。
「爺爺您等我一下，我手腳很快。」
坐在客廳的姚大中，看著廚房里，田蜜蜜這邊切切、那邊炒炒的身影，實在看不出這是一個剛把東西掉滿地又結巴的利落身影。
姚大中搖了搖頭，如果可以把孫子養個肚腩出來也好。
姚宗柏疲憊的爬上五樓，按下自家門鈴，離開公司時走得太急，沒有拿家門鑰匙。
門一開，「姚哥哥你怎麼了，生病了嗎？」
姚宗柏抓下額上的小手放在嘴邊親吻，一把抱住田蜜蜜，「今天一早醫院就打來說爺爺失蹤，我找了一整天還是找不到爺爺，我真怕他一個人在外頭出了什麼意外，他還以為他的身體跟年輕的時候一樣啊。」
「那個姚哥哥……爺爺在我們家欸。」
「什麼！」
田蜜蜜晃了好大一下，頭都要暈了，「噓，爺爺在我們房間里睡覺，他吃完飯說很累，我問他要不要到我們房間去睡覺，房間里才有床，爺爺要我別吵他，就走到房間里面去睡覺。」
「你怎麼沒有打電話跟我說爺爺來這里？」
「我想說你很忙嘛，而且又不知道爺爺要不要讓你知道他有來。」
姚宗柏松了一口氣的進屋，田蜜蜜把門闔上，「我早上去超市買菜，回來就遇到爺爺站在樓下門口。」
姚宗柏來到房間門口，姚大中已經睜開眼楮，緩慢的起身，「吵什麼吵，回來就回來，這麼大聲做什麼？」
姚宗柏上前幫忙，「爺爺您才做什麼一聲不響的離開醫院，您知不知道家里的人，讓您弄得緊張兮兮，人仰馬翻？」
「那當然，我什麼遺囑都還沒有立下，他們一堆人當然人仰馬翻。」
「蜜蜜你倒杯溫水到客廳。」姚宗柏扶著姚大中往外走。
「好。」
「欸，給我喝點有味道的，柳橙汁好了。」
「好。」
「一堆人歸一堆人，爺爺您有沒有想過我爸媽，我離開兆淵集團的時候我媽都沒哭，今天我媽流了一缸淚。」
「那你趕快打電話跟你爸媽說一聲不就好了。」姚大中揮了揮手。
「爺爺您真是……」姚宗柏拿出手機。
「我說你們好歹也買張沙發回來，這種硬邦邦的椅子坐了還真是不舒服。」姚大中拍了拍椅子。
「爺爺請喝。」田蜜蜜在一旁坐下。
「我說你有蟲是不是，扭來扭去的坐沒定性。」姚大中口渴的拿起杯子。
「我的沒有蟲。」擱在雙腿上的小手已經沒有上午絞得厲害。
姚宗柏掛上電話，「爸媽說他們馬上趕過來。」
「過來做什麼，媳婦兒肯定吵死了。」
「爺爺，您怎麼不在醫院好好待著，醫生說這幾天要是沒有狀況，您想出院就可以出院。」
「悶死了，成天聞著那藥水味兒，不想往生也得往生。」
「噗！」田蜜蜜趕緊捂著嘴，「對不起。」
「爺爺您沒事跑到這里來做什麼，今天要不是我早點回來，您又想跑到哪里去。」
「怎麼，怕我欺負她啊？」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早就想來看看你住的這是什麼破爛房子，一住還可以住上兩年多，真是的，都忘了你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了是不是？」姚大中還是很不滿意這屋子。
「姚哥哥你吃飯了嗎？」姚大中斜睨過去，田蜜蜜鼓著勇氣，「對不起打斷爺爺，可是我真的很想問一下姚哥哥吃飯了沒。」
「我一整天都在外頭找爺爺還沒吃任何東西，你多準備一點，等等爸、媽會過來。」
「好。」
「你不用問問我嗎？」姚大中叫住要轉身的田蜜蜜。
「我當然知道爺爺還沒有吃啊。」爺爺怪怪的。
「你們都已經每天住在一起了，就連去個廚房也要盯著不放？」姚大中還真是受不了。
姚宗柏笑了一下，「她今天一定讓爺爺您嚇到了。」
「是啊，結結巴巴一整個早上，還真是折磨我這副老耳朵。」
「蜜蜜，飯記得多煮一些！」
「我知道！」
「我說你啊，想不想回來兆淵？」
「想歸想，可是有蜜蜜，我日子過得很好。」不管爺爺說什麼，他都不可能放棄田蜜蜜。
「那如果帶著這女孩子。」姚大中往廚房的方向努了努嘴，「回來兆淵，日子是不是過得更好？」
姚宗柏挑眉，「爺爺？」
「你就把她帶回家吧，我也想早點把遺囑立一立，早點退休休息了，如果兆淵集團不是交給你，我也別想樂得輕松。」
「爺爺，我如果把蜜蜜帶回去是要娶回家的，我不會讓她沒名沒分的跟著我。」
姚大中給了一個白眼，「我都要你帶她回去，又差得了名分不名分？」
姚宗柏笑著，「爺爺太精明，我不得不問清楚，否則我現在日子很好，不需要有所改變。」
「你想結婚了吧？」
「不瞞爺爺，其實我跟蜜蜜再過不久就要結婚，為了不想讓蜜蜜在婚事跟學校之間兩頭忙，我決定等蜜蜜畢業再結婚。」
「你這個臭小子，如果我沒同意，你是不是就打算私下結婚，也不讓我跟你爸媽知道？」
「爺爺您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我一定會發帖子給爺爺跟爸、媽，只是你們來不來就不是我可以勉強。」
姚大中很不爽的拿起手杖往孫子的身上打，「混帳東西，什麼你發帖子給我跟你爸媽，你結婚是我跟你爸媽來發帖子，沒有倫理道德的家伙，書都讀到哪里去，就是小娃兒念的三字經里也有人倫常理！」
姚宗柏忍住痛不叫出聲，縮著左肩站起來，可是虛弱的爺爺竟然也跟著站起來，還越打越有勁。
「我打死你這個不孝的敗類，虧我跟你爸媽辛辛苦苦的栽培你長大，沒想到遇了個女人就跟著跑，連家里長輩都不要，家也都不回，這回要不是我住院，我看你還得透過征信社的照片，怎麼，你死了是不是！」
「唉，唉呦……」姚宗柏又是縮肩又是抱頭的繞著客廳走，這客廳真的很小欸。
拿著鍋鏟的田蜜蜜一邊炒菜，一邊看客廳，客廳怎麼這麼吵雜？都要蓋過轟隆隆的抽油煙機聲音，田蜜蜜嚇了一跳的繼續炒菜。
天啊，應該不會打到廚房來吧……
「你這個混球，我今天不好好的教訓你怎麼行，連家產都可以不要，你倒跟我說看看，你這樣子跟敗家子有什麼兩樣？」手杖精準的往姚宗柏右肩敲上去，姚宗柏不敢說不是。
「爺爺，我知道自己錯了。」
「沒良心的混帳，誰不知道我這老頭就只疼你這個孫子，指望你傳承我辛苦一輩子的江山，指望你也早點生個像你一樣聰明的曾孫給我，誰知道你……誰知道你可以連我都不要！」
「爺爺，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不要你啊。」
「睜眼說瞎話，看我不打死你這個不老實的兔崽子才怪！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離家出走！」
「爺爺，我明明是讓您趕出來……唉呦！」他的背啊！
「做錯事情還敢怪我，打死你！打死你！」
炒完菜的田蜜蜜不敢把抽油煙機關掉，總覺得自己可以隱身在轟隆的抽油煙機聲音里，她默默的將菜一一端上桌，怎麼辦，電鍋跳了起來，飯煮好了，怎麼這麼快？
田蜜蜜這下連碗筷跟白飯都準備上桌。
「那個，爺爺……」田蜜蜜只好再大聲一點，「爺爺！」
「怎樣！」姚大中氣喘吁吁的回頭，手杖還高舉在右手上，還沒落下。
「那……那個飯菜都煮好，可以上桌吃飯了。」一雙小手都快絞爛。
姚大中沒力的垂下手杖，頭一回，一雙利眼倒是炯炯有神的有股狠勁兒，「還不趕快打電話叫你爸媽過來，想要餓死我是不是！」
「知道了，知道了。」姚宗柏渾身酸痛的站直身子，他早想把那該死的手杖丟掉。
「姚哥哥……」
「不準過去，給我過來飯桌上坐好。」
姚宗柏給她沒事一個的眼神，他不痛……拿出手機，不知道爸媽找不找得到這小巷弄。
「做人家媳婦兒的怎麼沒有先把飯都給添好？」姚大中皺眉的拉開椅子坐下。
「我馬上幫爺爺添飯。」田蜜蜜趕快拿起飯匙跟碗。
「這種小事情下次別忘了，連這種小事情都還要我來提醒，真是的。」
「爺爺您的飯。」
「添好飯就坐下來，杵著做什麼，當雕像啊。」接過碗的姚大中其實很餓，上午要孫媳婦兒給他燒的幾道菜，吃得他胃口大開，干脆叫他們結婚之後搬回大宅吧。
「是。」
「兔崽子打完電話就快點過來，瞧你這媳婦兒像機器人似的一個口令，一個動作，搞什麼鬼？」姚大中舉箸，他不等兒子跟媳婦兒了。
「從第二個小巷子彎進來，找不到就在路口打電話給我，我出去接你們。」掛上電話的姚宗柏坐到田蜜蜜身邊，笑得溫柔，「你別不自在，爺爺都把你當自己人了，是吧，爺爺？」
「當然是，不然我坐在這里做什麼？」
田蜜蜜微微的紅了臉，拿起碗筷，姚宗柏實在很想親親抱抱田蜜蜜，待在廚房里的她，還不知道爺爺甚至叫他們快結婚的事情。
「蜜蜜，上個月的報表你整理好了嗎？」
「快好了，再給我十五分鐘！」田蜜蜜往辦公室里喊著，雙手快速的敲打鍵盤。
她現在終于知道，為什麼哥哥聘請的秘書都待不久的原因，這幾天她從一早進辦公室，雙手到了天黑還不得停歇，這工作量實在多得驚人。
田蜜蜜不敢松懈的加快速度，一會兒姚哥哥會過來接她回大宅，每個禮拜五晚上是他們固定回大宅陪長輩吃晚飯的日子。
姚宗柏走進自動門，穿梭在鱗次櫛比的辦公桌間，這當初與田德立一同創立的公司只有二張桌子，可是現在已擠滿員工，難怪田德立要找尋空間更為寬敞的商辦大樓。
埋在電腦螢幕里的田蜜蜜根本沒有發現他的身影，可是大肚婆卻突然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籃球肚晃了一下，瞧她眉都皺了，卻還是大刺刺的推開椅子。
「哥哥，我把報表整理好了。」田蜜蜜高興終于完成今天的工作，她揮著手上的報表轉身要進去辦公室。
「田蜜蜜！」姚宗柏心驚的上前。
「姚哥哥，你來了啊，太好了，我也剛做完事情，今天你不用等我，我們可以馬上回家。」
「只準你幫忙到今天，以後都不準來這里工作。」姚宗柏上前拿下田蜜蜜手中揮舞的報表，丟在一旁桌上。
「呼，其實我也正想跟哥哥說我只幫忙到今天呢，好累喔。」田蜜蜜酸痛的一手撐上後腰，不是她不願意幫忙，只是她真的肚子太大，負荷不住。
「腰又酸了？」
「有一點。」
「坐了一整天又沒躺下來休息肯定腰酸，這樣有沒有好一點？」姚宗柏熟練的幫妻子舒緩後腰。
他真後悔答應讓田蜜蜜過來幫忙幾天，要不是田蜜蜜一直在他的耳邊說，她想幫她的哥哥，他怎麼可能還讓肚子都已經八個月大的老婆出來工作。
爺爺在出院不久之後，便催著他干脆早點把田蜜蜜娶回家，而他跟田蜜蜜也本來就打算在她大學畢業之後結婚，結婚沒多久，田蜜蜜就馬上懷孕，爺爺可是高興得不得了，當孩子生下來的時候，他們也差不多結婚滿一周年。
「姚哥哥，沒關系，」田蜜蜜推開姚宗柏按摩她腰部的大手，「這里有很多人欸。」
「要是讓爺爺知道你竟然出來工作，我肯定又要挨打。」他還沒把爺爺的手杖丟掉。
「我只是來幫忙幾天，不是出來工作，哥哥說他會盡快找到秘書。」
「我看下禮拜一，先把我的秘書調過來幫忙幾天。」
「不用了，我剛電話面試了一個高材生，她說她可以馬上上班。」田德立松了一口氣的出現在自己辦公室門口。
雖然妹妹很想幫他是好意，可是說真的，沒有懷孕的妹妹都不一定能應付他的工作，更何況妹妹現在是位大肚婆，他可以吼其他人，可以催其他人，但是吼不了妹妹，催不了大肚婆，听見妹妹只想幫忙到今天，他是高興的。
「恭喜你終于找到秘書，希望這個秘書可以多撐幾個月。」姚宗柏將桌上的報表扔給田德立。
他曾經問過田德立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兆淵集團，其實他早知道田德立會婉拒他，他很懷念那段跟田德立一起創業的日子，這輩子他再也找不到比田德立更要好的朋友。
現在的他很心滿意足，不是因為回到兆淵，而是跟自己心愛的女人結婚。
「哥哥，那我禮拜一早上就不過來了。」
「你好好在家里待產，別亂跑，爸知道你這幾天過來幫忙，還念了我一頓。」
「嘻嘻，姚哥哥，我們禮拜天回去看我爸好不好？」偎在姚宗柏身上的田蜜蜜仰頭。
「好，禮拜天你沒有跟爺爺還是媽有約吧？」這兩個人老是說他的媳婦兒不夠漂亮，沒有高貴的氣質，可是卻又老愛找她去看畫展，或是學跳舞。
「爺爺說他這禮拜天要去跟朋友打高爾夫球，婆婆要公公陪她去跳華爾滋，可是公公好像不怎麼喜歡跳舞。」
「好，禮拜天就去岳父那里。」
「我回去先跟爸說一聲，你們禮拜天要回來，他肯定明天一早就上菜市場。」
「姚哥哥我們先回家好不好，我好想躺下來。」
「德立，那我們先走了。」
「快回去吧。」田德立揮了揮手。
看著妹妹與妹婿幸福的背影，田德立突然有點兒羨慕，不過終究只是有點兒，三秒鐘不到，田德立便轉身進辦公室，他想，公司的規模是到了該擴大的時候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