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雲雙手負後靜靜的站在竹林中,進入這里的瞬間變化讓她警覺頓生。
余光掃視一圈,空空的,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又向前邁了兩步,除了衣衫與草地的摩擦聲再無其它。
紫竹長葉密密麻麻,隨著消失在縫隙間的風微微搖擺。
不知為什麼,越發靜謐,她的心跳動得越是迅速。
「咚~咚~」兩聲古琴之音突兀的回響起來,惹得她心髒猛烈抽動了兩下。
頓了半息,萬馬奔騰一般的音符轟然在她耳邊強烈的炸裂開來音符串串,讓她只覺天旋地轉,頭疼欲裂,險些失了重心。
強行穩住身體,緊緊咬住牙關,屏住呼吸,集全身之力凝聚精神于眉心一點,目光狠狠的盯住一棵細竹,她拼命的抵住樂聲刺痛的攻擊。
那琴音時而繾綣悠長,時而曲折跌宕,時而裊裊輕盈,時而漫漫低沉。
不知過了多久,她已感到眼楮已經無法視物,全是綠盈盈的一片。
終于,腦中的樂符似也有所疲累,逐漸轉小,漫漫消失殆盡。
結束的剎那,她全身氣力身盡失,身子一軟幾乎昏倒在地。
就在此時,一股莫名的清涼從她額頭瞬間而下漫過全身,她的意識一下便清醒過來
這……她回過神來,心有余悸的猛吸了兩口氣,剛才頭裂的感覺依然十分清晰。
周圍依然一片清淨。
白木雲索性盤膝坐下,閉上雙眼,按照與父親學習的打坐心法,均勻呼吸調整狀態,準備恢復體力養精蓄銳。
又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剛剛感覺重新冷醒下來之時,一個輕微的腳步聲卻悉悉索索從遠處向這里走來。
雙目圓睜,猛的縱身躍起,躬身站在原地。她後腿蹬地,前腿微曲,如在弦之箭凝聚了全力準備一擊
腳步停留在了與她五步遠之處,隱隱一個高大黑影此時就在那里一動不動。
她沒有開口,眼神冷冽的嚇人,隔著竹海,與來人遙遙相視,氣勢不減。
「雲兒……」一個溫柔的聲音從那邊傳來,帶著絲絲熱切與欣喜。
她听得愣住,這怎麼依稀像是他的聲音?
「雲兒,是我。」
沒錯就是樊叔叔可……他怎會出現在這里?
警醒的她依然沒有作答,動作也依舊保持攻擊之勢。
黑影抬起手撥開細竹,穩步從陰影中挪出。爛襖,黃臉,竟然真的是樊平
此時,他臉上掛著濃濃的笑,眼神中盡是溫柔之色。
心中的熱切難以壓抑,白木雲的雙腳不受控制的就向眼前之人跑去。
停下
一個聲音如針刺一般,好似穿過了什麼不知名的屏障,在自己的腦海回蕩起來。
這一刺的感覺讓她全身上下猛烈一抖,整個人猶如大夢初醒一般緩緩放下了已經邁在空中的腳掌。
她眼前再也沒有樊平的身影,除了松軟的土地和嫵媚的細竹……
這剛才是幻覺嗎?她的心開始不受控制的猛烈跳動起來。
「有意思。」正在這時,一個女子的聲音飄然而至,白影如煙霧在她不可置信的眼神中,一點一點在自己眼前凝聚而成。
這個女子一身白衣,長發未束,隨意的披答在兩肩上。圓眼細眉,雖不算美麗,但雙眼中的閃亮光芒卻讓她散發著一股靈動的氣息。
她側歪著頭,眨著兩只大眼,不解的看著白木雲輕聲道︰「你竟然可以從我的幻境中直接月兌離,怪事怪事」上下打量著她,忽然自語道︰「難道是祖師令牌有古怪?」
「這竟然就是幻境」白木雲又驚又怒。
眼前之人竟然可以看出自己內心所想,而且還幻化出來讓自己分不清現實,這太匪夷所思了還有剛才的音律攻擊,如果不是自己堅定信念,估計此時早已被送出第二關了
「你可敢松開令牌,接受測試?」白衣女子邪睨的眼楮中充滿玩味,有些挑釁的說道。
「你是誰?」
「我就是這一關的主考」白衣女輕輕一笑,「怎麼你敢還是不敢?」
白木雲嘴角冷冷一抽,沒有答話。
她從衣中扯出一條絹帕,將墨玉令牌小心包好,躬身彎腰,鄭重的雙手將它放置在地上。然後站起身形,冷傲的回上了白衣女子的目光。
「小小年紀就有如此膽識」那女子贊賞的說道,「那就做好準備吧」
話音一落,她的身影瞬間不見,隨即整個天空都發生了扭曲。眼前的竹林詭異的擰在一起,不斷的旋轉起來。兩息之間,唰,一切又重新凝固了。
白木雲驚異環視了四周後發現自己居然置身在白家的閨閣之中。暖暖的陽光從半開的窗中透射過來,外面傳來熟悉的丫鬟小梅的破羅嗓音︰「小姐,練琴的時間到啦」一個人影慌慌張張的推開了房門,沖了進來。
「你怎麼了?」小梅胖胖的臉上掛著笑容,輕輕拉了下自己的胳膊,「快點啦,先生等著呢。要不老爺又該罵我了」
白木雲感到這雙手是那麼真實,傳來了小梅高于常人的灼熱體溫。她整個人就這麼被她拖著出了房門。午後的陽光格外刺眼,她不僅抬手擋住整個臉。
「雲兒,你在磨蹭什麼?」白河輕喝的看著她,眼中有著責備,「先生已經等你很久了,還不快些過來。」
父親白木雲心中一陣激動。從小到大,父親是自己唯一的依靠,所有能記憶起的日子中,他從沒有一天離開過,直到樊平的到來。
此時此刻,他臉上掛著的怒容卻讓自己如此想念。
明知這是幻像,她依然月兌口而出︰「爹爹」
「快些跟我來。」
在他轉身的一剎那,白木雲一把抓住了他的大手。他略一皺眉,但依然緊緊握住了她。父親的手上布滿繭子,模起來有些剌人,但卻永遠都是白木雲心中最堅實的一道防線。原來幻境也能有猶如真實一樣的觸感和交流。
來到書房,父親輕輕推門而入,走到已在屋內坐正之人的面前,深深一禮開口道︰「先生,讓您久等了。」
白木雲心中卻是震驚得不能再驚這那里是什麼教琴的先生,而是剛剛所見的樊平他靜靜的坐在那里,仿佛沒有看到自己,沒有抬眼,修長雙手放在琴弦之上,並未彈奏。
她又輕輕喚了他一聲,樊叔叔,他也沒有理會。
猛然間,樊平毫無預兆的從琴下抽出一把長劍,快如閃電一般直直的刺入了白河的心口位置,再向回用力一抽
剎那,父親身上血如泉涌一般噴濺了出來,將樊平面無表情的臉上灑滿了紅色
「不」這個突變讓白木雲幾乎睚眥俱裂,狠命尖叫了出來
她直直撲到了白河身邊,一把扶住了他。
血洞中依稀可見仍然跳動的心髒,帶動大量的血液汩汩冒出。
她慌張的抬手去捂,卻看到血在瞬間變轉為了黑色
就在她心中慌亂之時,一個聲音柔和的出現在耳畔,「雲兒,把赤水珠還給我。」
她猛然回頭,看到一個如噩夢般的濃眉少年與自己近在咫尺。同時余光中看到一把閃著熒光的綠扇此時竟然漂浮在半空中,攪起一股濃濃血腥味沖入鼻腔。
「你……」她還沒來得及說話,自己的右手卻被人一把拉住。
「父親」她回過頭看到重傷的白河倒在地上,眼簾低垂,嘴角也溢出鮮血,眼看便要咽氣。
「赤水珠」方文淵又在她身後厲聲喊道。
「雲兒……」白河氣若游絲的說,「把人家的東西還給他。」
「我沒有拿過那個珠子啊」白木雲被夾在二人中間,焦急父親的傷勢,幾乎要掉淚了
「不要騙人了」白河突然從地上坐了起來,咧開依然留著血的嘴,似沒事人一樣,陰沉沉的盯著她,眼中充滿了憤怒
白木雲感到胸前一熱,緊接著心髒一陣劇痛,好象被什麼尖銳之物撕開一般
她低下頭不可置信的看到一柄劍刺穿了自己的身體,而握著劍柄的正是自己的父親,白河此時他五孔都開始冒著黑血,胸襟已完全被染成黑色,方臉上掛著憤怒,如仇人一般狠狠的看著自己
「還給我還給我」方文淵淒厲的叫聲宛如惡鬼一般充斥在整個腦海。
她愣愣的看著白河由憤怒轉為開心的詭笑,整個人呆呆的向地面倒去。
看著依然站在紫竹林緊閉雙眼,面容慘白的白木雲,那個白衣女子嘴角露出了勝利的微笑,開心的自語道︰「雖逼我用了五成功力,但還是我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