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漸離見林抱素皺著眉頭,不說一句話,站在原地徘徊了好一會兒,終于開口問道︰「可是不舒服了?」
林抱素被他一問,也專注的感受了一體狀況,並沒有覺得有絲毫不適,便搖搖頭。
陸漸離再不知道說什麼,心里卻暗暗著急︰墜兒已經去了有一陣子,怎麼還不見回來?
林抱素倒是沒注意這些,只是看著陸漸離坐臥不安的樣子,以為他又在糾結燕窩粥的事情,便問道︰「王爺,即便臣妾將粥喝下,對王爺判斷凶手又有何裨益呢?」
陸漸離不妨被她這麼一問,心中也開始翻騰︰原本林抱素執意拒絕將粥喝下,他已然斷定她是心虛的了,方才林抱素一番言之鑿鑿的辯解,雖然怪異了些,倒並非沒有道理。而如今林抱素知道粥內有毒,卻仍然一副處變不驚的態度,反而讓他有些不能捉模。
所以到現在,即使林抱素將粥喝下,他也不敢斷定這毒到底跟她有沒有關系。
至于信任,于他而言,過于聰明的女人都是不能輕易相信的。
林抱素見陸漸離只顧低頭沉思,料定他也沒有對自己完全撤出防備,想來之前埋下的疑點太多,倒是不好再多解釋。
兩個人都各自想著心事,墜兒已經傳著將藥取回來了。
墜兒沒有進屋,只在門外回話,林抱素便吩咐道︰「去交廚房熬了吧。」
陸漸離馬上跟了一句︰「端進來。」
果真見到墜兒端著一碗還冒著熱氣的湯藥進的屋來。
林抱素頗有些不解︰「這是什麼藥?竟然熬的這麼快?」
墜兒垂首回道︰「回王妃,奴婢去的時候張大夫已經將藥煎得了,盛在碗里就讓奴婢端過來了。」
林抱素瞟了一眼陸漸離,心里不由發笑︰看來自己還真是撿了大便宜,若不是有前人鋪路,自己哪這麼快就能喝到解藥?
陸漸離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心下明白林抱素已經將始末看穿,只好裝了不知道的,只催促道︰「不趕快喝下?還等什麼?」
林抱素將墜兒遣了出去,望了望桌上的粥碗和藥碗,突然萌發出一個念頭︰「王爺,這藥臣妾不必喝了。」
陸漸離兩眼頓時迸出了厲色︰「難道你還怕這藥也有問題?」
林抱素搖搖頭︰「王爺,臣妾不是信不過王爺,倘若王爺想懲罰臣妾,看著臣妾毒發受苦便是,也不會差人給拿來解藥。」
「那你不肯喝下又是作何道理?」
「臣妾以為,這事情未必有那麼簡單。敢問王爺,這可是白姑娘的燕窩?」
陸漸離不好再隱瞞,只短促的應了聲︰「嗯。」
「那王爺為何不去調查白姑娘院中之人,反而將嫌疑落在臣妾和兩位姐姐身上?」
「她院內的人自然是月兌不了干系,但卻沒有主動陷害月池的道理,本王斷定,必是有幕後之人指使。」
林抱素點點頭,又問道︰「容臣妾置喙,王爺為什麼沒想到是白姑娘自己所為?」
陸漸離「嘩」一聲收起扇子,面上有些怒意,語氣里也沒有方才的關切︰「你怎麼會這麼想?月池她給自己下毒?就為了讓本王懷疑你們三人?那麼之前兩年為什麼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就單單等你過府才行動?」
林抱素腦中頓時閃過當日看見鳴兒跟別人在影壁後邊談話的場景,而今她越來越堅信那藏著半個身子的人,就是青玉。後來陸漸離飲下有毒的酸梅湯之事證明,青玉身上必然有很多疑點,那麼鳴兒未必就是干淨的。
「王爺,合府上下都知道王爺對白姑娘的情意,再說白姑娘素來不與外人相交,誰會冒著被王爺責罰的風險去傷害白姑娘?而且,王爺向來對白姑娘保護周全,即便有人想插手,難道還有機會麼?」
「本王不懂你究竟想說什麼,正因為這樣,本王才懷疑是有人暗通了月池院內的下人,陷害月池。」
林抱素看向陸漸離︰「果真如此嗎?若是真的,王爺當日為何輕易將青玉和付佔坤二人放走?難道真是因為日後所用?那只不將他們殺了便是,也不至于如此便宜他們。」
陸漸離一時語結,這個女人甚至比自己了解的還要精明些。
「王爺,人若欺人,想必是因為有利益驅使,可是人若自欺,便會萬劫不復。」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王爺果真沒有懷疑過麼?」
「沒有,月池是唯一一個我可堪信任的。」
林抱素輕輕嘆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王爺,你信任白姑娘並無差錯,但是不要因此錯怪別人。王爺為何疑我?臣妾若是存心加害于她,何不一次將她置于死地?」
陸漸離微微有些難堪,話說到這里,他也覺得那幕後人不會是林抱素,只是他更信任月池多一些罷了。
二人聊了這許久,陸漸離猛然想起那碗湯藥︰「只顧說話,藥還沒喝,你準備受毒發之苦不成?」
林抱素也恍然醒悟,忙端起藥碗就往嘴邊送。
陸漸離此時卻中了魔一樣,猛然伸出手將藥碗自林抱素的手中揮到地下,瓷碗破碎的聲音,讓林抱素驚的渾身一激靈。
陸漸離眼中染上陰戾,自牙縫里擠出一句話︰「王妃,現在恐怕遲了些。芳菲和琳瑯不出片刻就毒發,如今我二人談了半天話,你為何不見半點跡象?」
林抱素也是一頭霧水,但事實是她確實沒有絲毫不適,面對陸漸離的咄咄相逼,她也有些茫然,想來也沒有別的原因,便說道︰「或許臣妾比她們晚些發作,如今沒有解藥,王爺不妨再多擔待一會兒,以便親眼看到臣妾毒發再做結論。」
陸漸離氣呼呼的坐到椅子上,心里卻暗潮洶涌,說實話,之所以讓墜兒去取藥,就是不想親見她毒發的樣子,可是如今過去這麼許久,都未有跡象,想來根本也不會發作。
至于緣由,怕是只有林抱素自己清楚。
總之,自己差一點又被她蒙蔽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