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妙文和鸚兒沿著草地又往山里走了半個時辰,來到了一個山澗處,在鸚兒的領引下,又往里走了百步,終于到了。
此處依山面水,山靈水秀景色宜人,春天新葉初長茂綠的樹、連綿的青山,幾只山雀飛過,在山谷里鳴唱,儼然像是一個的人間天堂。山澗上面的水傾流而下,在陽光的照射下,隱隱看到彩虹飛架,真是美不勝收。
于氏就是葬在這里,墓地南北向修建,因為年頭久遠,墓碑已經顯得陳舊,上面長著幾簇雜草,顯得更加淒涼,在于氏邊上不遠,是董妙文的那個文淵閣大學士的父親,墓修得還很顯新,而且,似乎有人看管打掃過。
看到這里,董妙文心里就有些氣了,想是這八成是那個柳氏干的好事,于氏死後,她被扶正當了夫人,照著酈梁的國禮把董茂葬在此處,卻輕待元配于氏,這是明顯的不敬,若讓人知道就是婦德有失之罪。
董妙文臉色有些凝重,讓鸚兒把籃子先到一邊,一起把于氏墓周圍的雜草拔了干淨,又用布把墓碑上的積土抹干淨,才用干淨的帕子把手擦干淨,讓鸚兒把兩大碗供果和點心放到墓前。
又從籃子里拿出那壺酒,倒了一杯遞給董妙文,董妙文端起酒杯,恭恭敬敬地在心里默念,于氏夫人,我代替你的女兒,也是身不由已,還望見諒,現在我來祭奠你,雖然不知道你的女兒現在何處,但願上天保佑你們母女能夠團圓。想罷,反水酒灑到了地上。
鸚兒又把那把香點燃,交給她,董妙文舉著香,小聲又默念了一遍,插在于氏的墳前,然後下拜磕了幾個頭,這不僅是代真正的董妙文拜祭于氏,更是出于對這個女子悲慘一生的同情。本來以為尋到一個良人,誰想到最後未能長長久久,反而郁郁而終,沒想到自己的女兒最後也不知魂歸哪里。
想著想著,眼淚滑出了眼框,董妙文為于氏母女悲哀,也是為了自己的遭遇,與家人永久的分離,不知還有沒有再見之時。
鸚兒看著董妙文低聲抽泣,忍不住扭頭也用帕子擦了一下眼楮,然後悄悄的又從藍子里,取出幾疊紙錢,拿出一個小陶盆,用火石點紙錢,一點一點的燒給于氏。
時間慢慢的流逝,兩人靜靜地做完了一切。鸚兒又把三支香遞給董妙文,眼楮向不遠處董茂的墓看去,董妙文明白了,雖然她對這個便宜爹有看法,但畢竟是為人子女,該有的禮數是不能省的。
董妙文來到董茂墳前,心里默念,董茂呀董茂,你真是枉為人父,糊涂之極,把親生女推入火坑,雖然你也死了,但也希望你做人父,能在下面保佑真正的董妙文有個「好歸宿「。
一切完畢,董妙文呼出一口長氣,哭了一場,心里好像暢快了許多,不像先前那麼郁忍了,她自從來到這個世界,處處小心,處處留意,生怕被別人發現她的不同,時時隱藏自己的情緒,今天借著掃墓好好的發泄了一場。
過幾天,她的醫館就要開張了,終于可以做點有意義的事,也不枉她多年的學習,也許投入到工作中,會讓她忘掉更多的不快。想到此處,董妙文會心一笑,她已經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燒香拜祭,又哭過了一場,臉上的淚痕混合著香和紙錢的煙塵,很是不好看,董妙文喚來鸚兒一起去山澗的潭邊,洗一把臉。
倆人行到潭邊,潭水清澈見底,董妙文拿出手帕,放到水里洗滌了一下擰干,擦洗臉上留下的痕跡。鸚兒也用水抹了一把臉,開始清洗那個小陶盆,洗干淨後放進籃子里用布蓋好,湊到董妙文耳邊說她去方便下。
「去吧,小心點兒。「董妙文點點頭提醒鸚兒,怕春天蛇蟲鼠蟻多了。
鸚兒嗯了一聲,向著山根大樹後走過去。
董妙文尋了一處石頭,端坐了下來等鸚兒,一邊欣賞山水秀色。
「啊,媽呀!「一聲大叫從山邊傳來,董妙文以為鸚兒遇到了蛇蟲之類的,忙起身向聲音的方向趕去。
鸚兒大叫著從樹後跑出來,呆看著董妙文,嚇得直喘氣,半晌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遇到蛇了?「董妙文撿起附近的一根枯樹杈,握在胸前看著驚慌的鸚兒。
「不……不是,我……看到一雙腿。「半天才擠出幾個字來,鸚兒手抖著指向樹後的草叢里。「好象是鬼啊?「
「青天白日的,要真是鬼,也只會晚上出來,哪里大白天的跑出來嚇人。「董妙文雖然現代教育,電視里這樣的片子很多,這些鬼怪類初級知識還具備的。
「看你平時罵起人來生龍活虎,怎麼會怕鬼呢?」董妙文好笑的看著臉色蒼白的鸚兒。
「那些人再壞,也是人呀,當然不能和鬼比了。「鸚兒小時就被大人講的鬼故事嚇到過,所以對鬼怪之事自然膽小,也是她的一個死穴。鸚兒拽著董妙文的衣袖躲在後面,四周看了幾眼,這荒山野嶺,人跡全無的地方,越想越是可怕,顫聲道:「小姐,我們還是快走吧,我感覺陰風陣陣。「
董妙文回頭瞪了鸚兒一眼:「哪里有陰風,不要自己嚇自己。「鸚兒怕鬼,她可不怕,受過多年的教育,這種怪力亂神的事還不能影響到她,董妙文決定去草叢一探究竟。
「小姐,你要干嘛啊??「鸚兒看著董妙文要往里面走,說話都帶著哭腔了。
「你怕,就呆在這里,我去看一下。「董妙文才不信什麼鬼怪,說著又往前走,不過手里的枯樹杈握得更緊了,用樹枝拔開草叢開路。
「小姐……」鸚兒眼看著董妙文已經往樹後去了,站著短時間衡量了一下利弊,來時還信誓旦旦的向張媽保證過,如果小姐真的遇險了,她可怎麼交代呀,銀牙一咬,從地上搬起一塊石頭:「小姐,等等我!」,很壯烈的舉著石頭,快速跟著董妙文沖過去。
董妙文來到樹下,因為是春天,草叢長得還不高,隱約間看到身著青色褲子的兩條腿,董妙文馬上判斷這根本不是鬼,明明是個大活人。馬上扔下手里的樹枝,蹲子用手拔開草叢。眼前出現一個面朝下,身穿青衣的一個男子,身上的衣服有些污跡,明顯有幾處撕破了。
董妙文站在山腳下,抬頭看了看上面,上面應該是個山崖,這人有可能是從上面滾下來的,說不定還活著。
董妙文身為醫者,馬上來了精神,來到男子頭前,用手指模了模脖子上的大動脈,還有跳動,只是比較微弱。董妙文沒有一點猶豫,馬上費力的把男子翻過身來。
那男子因為從山上滾下來,臉上全是擦傷,血跡混合著泥土,已經看不清面貌,再往身上看,董妙文倒吸了一口涼氣,儼然胸前有一處刀傷,自左上到右下大約有不到一尺長,身上有一灘血跡。
鸚兒見董妙文蹲在那里,半天不說話,就把石頭舉過頭頂,準備見勢不妙,就扔出去:「小姐!「
董妙文听到鸚兒叫她,回頭一看,楞了一下,看到鸚兒那個姿勢嚇了一跳,轉而明白了,哭笑不得的說︰「楞著干嘛,快把石頭扔了,不是鬼,快來救人。」
鸚兒不放心,舍不得把石頭扔了,還死命的抱著,一听小姐說救人,就壯著膽走到近前,偏著頭一看,還真是個人,氣得把手中的石頭往邊上一撇:「嚇死我了,還真以為大白天看到鬼了。「
「快來幫忙。「董妙文瞥了一眼在邊上的報怨的鸚兒,看來她以後有時間,要給鸚兒好好上幾堂課,一點救死扶傷的專業精神也沒有。
鸚兒余驚未消,小聲嘟囔著和董妙文一起把那人從草叢里拖出來,連拖帶拽地把人弄到了一處平坦的大石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