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曇華的及笄禮前兩日,周老夫人突然吩咐楊氏將宴會準備了起來。因為李家交好的人家本就不多,而魏家那頭的幾個女眷也不在瓊州城。所以只準備了兩桌也就盡夠了。
是琴鶴親自過來說的這個事兒,還帶過來一件已經做好的衣裳。料子是素雅的月光緞,上頭有纏枝花紋,卻用的是和料子同色的線,所以不仔細看,倒是以為不過是件普通的衣裳。不過行走動作之間,那些花紋便是若隱若現的浮了出來,加上月關緞本身的紋理光澤,倒是有一種月光流淌的紋理。
這樣的料子並不是什麼普通貨色。這樣的料子,怕是在瓊州城里一個月找不出十匹來。而且,那繡花也不是一般人能繡出來的,線也不是一般的線。首先是同色的花紋,一不小心就會錯。而線也是要和衣服材質一樣,否則的話,就顯得突兀死板。
這樣一來,這麼一件衣服,至少是百兩銀子上下。若不是真正有錢的人家,或是及其重要的場合,怕也是沒有人舍得穿的。
這件衣服肯定不是臨時起意做出來的。沒有半個月的功夫,肯定是不可能做出來這麼一件衣服。
琴鶴看著曇華若有所思的神色,卻是有些苦笑,更是轉移了話題︰「大小姐若是還有什麼要求,只管告訴奴婢。老夫人還說,待會兒再去翻翻庫房給大小姐找一套首飾,到時候大小姐好戴。」
曇華一笑,搖搖頭︰「哪里用得著如此,祖母的首飾還是自己留著戴吧。就是這衣裳,也太貴重了。」
琴鶴只是抿唇笑︰「這些東西,也就只有大小姐配得上了。換了其他人,還未必能讓這些東西物有所值。若是白白糟蹋了東西,是不是?」琴鶴這話分明就是別有所指。
曇華自然也知道琴鶴說的是誰,當下也是一笑,「這可未必,我也不過是個小姑娘,和人也沒什麼不同。哪里就像是你說的那樣了。對了,我听說你婆母最近身子不好了?」
「嗯。」琴鶴倒是沒想到曇華提起這個,愣了愣後才答到。神色也是有些沉下去——這些日子婆母病了不只是沒了收入,銀子更是流水一樣的花了出去。要是只這樣還好,畢竟吃藥花錢只要能好也無所謂。可是偏偏那些銀子花出去,不僅沒有效果,反而似乎越加嚴重了。
「我庫房里倒是有好些藥材。」曇華柔聲勸了幾句︰「若是你婆母那兒沒人伺候,就找管事嬤嬤說一聲,請個外頭的婆子來幫你伺候。老夫人那兒你是離不得的,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讓你公公和丈夫也多擔待一些。」
琴鶴听著,眼圈兒幾乎都是紅了,又朝著曇華行禮道謝。
曇華只是笑︰「這是什麼話?當初我答應過你的,自然說不能食言。若是有什麼難處,只管告訴我。但凡我能夠的,自然是不會不管。再說,過幾年我出了門子,到時候相幫也幫不了你了。」
琴鶴目光一閃,隨後便是低了頭,又遲疑了一回,忽然出聲道︰「大小姐可還記得嶺南的古家?古家有一位公子,前兩年成了親,只是奈何那位夫人是個沒福氣的,成親一年不到就突然得急癥去了。如今剛出了孝期,正琢磨著再找一個續弦。」
曇華抬起頭來,目光有些灼灼︰「古家的人,前些日子可是來我們府上做客了?」
琴鶴應了一聲。「古家的二夫人從咱們瓊州城過,想起以前和太太的交情,就來拜訪了一回。二小姐去見了客,二夫人很是喜歡,就提起了這麼一件事兒。後頭听說二小姐訂了親,還有些遺憾。不過隨後太太就提起了大小姐來。」
曇華冷笑了一聲,「她倒是很積極。」這意思,分明是打算將她和那個古家連在一起了。續弦,也真虧得鄭氏好意思說出來。
而且,她記得古家是經商起家,是嶺南首富。後頭也有幾個爭氣的子弟走了科舉路子,在嶺南著實是數一數二的望族。就是在整個南方,也是有極其巨大的影響力。
「古家可是不差。」曇華皺眉,意味深長。
琴鶴卻是搖頭︰「這個我卻是不知道了。」
曇華點點頭,又說了幾句話,便是讓琴鶴回去了。臨走的時候,又讓春梅尋了一些常用的藥材給琴鶴帶回去。同時還給了一包銀子。
等到琴鶴走了,曇華便是隨手拿起衣裳來看,觸手滑膩,滑動中有淡淡的光暈流淌,真真是如同月光一般。這樣的衣裳穿在身上,必然是很好看的。可謂是顧盼生輝,且衣服又是淺色,不挑人,更是沒有什麼讓人不喜之處。
「你說,這衣服到底是打算給誰穿的?」曇華輕笑了一聲,認真的側頭去問一旁的醉秋。
醉秋撇撇嘴,一臉的不不屑︰「除了那一個,咱們府上還有誰能用得上這個?要是給外人,老夫人能舍得?一匹緞子一錠金,老夫人可不是什麼大手大腳的人。」
「老夫人當年是過了苦日子的,你這個促狹的。听你這話的口氣,倒像是個大富翁似的。」曇華「噗嗤」一聲笑出來,將手里的衣服往托盤里一扔,看著醉秋打趣。
醉秋倒是沒半點尷尬之色,「我雖不是大富翁,可是姑娘難道買不起這個?我只是抱不平罷了,拿著這個東西就想收買人,當我們眼皮子淺呢。再說,這東西原本也不是給我們的,這不是惡心人麼?」
的確是很惡心人。這東西,她倒是寧願不要。曇華看了一眼那衣裳,隨後又笑了︰「我們吃心,怕是還有人比我們更吃心呢。你說,原本該她得的東西給了我,她心里難受不難受?若是我再穿著去她跟前晃一轉,你說她會怎麼樣做?」
醉秋也是一下子笑出聲來︰「姑娘還說是促狹的。到底誰才是促狹鬼?這樣的主意也能想出來。不過,若我是她,我是肯定不願意見了姑娘穿著這衣裳招搖過市,巴不得潑了墨水在上頭,壞了衣裳才好。」
曇華抿唇一笑,伸手拿起衣裳來︰「既然如此,那正好試試這件衣裳了。看看一匹緞子一錠金的月光緞,是不是真的那樣好。」
衣裳倒是也沒什麼不合適的地方,只是腰略寬松了幾分,而上身又略有些太過貼身。不過也不奇怪,朝華如今到底還小呢。
衣裳一上身,醉秋立刻便是驚嘆了一聲,隨後興沖沖的笑道︰「姑娘,咱們也去弄一匹來,讓夏竹親手操刀重新做一件。肯定也是好看。」
「你就會給夏竹找事兒。」曇華笑著搖頭,沒好氣的瞪了一眼醉秋︰「再說了,你說得輕巧,這東西這樣貴,難道我的錢都是大風刮來的?有了這銀子,拿去做別的不好?買這麼一塊布,穿在身上卻也不見得就真怎麼著了。就是真買了,我穿了別人怎麼想?怕是一位我多少銀子呢。這不是白白招了人眼紅?」
醉秋嘟嘴嘆了一聲︰「姑娘還是快點離開了李家吧,瞧瞧這日子過得糟心得。這也不能那也不好的,等離了這里,咱買個十匹,換著穿,看誰還能說什麼。」
曇華笑著看一眼醉秋嬌嗔的樣子,只是搖頭不言。哪里就有這樣容易了?這個事兒可不是這麼說的。如今在李家顧慮重重,可是真出了這個門子,說不得顧慮會更多。以前不能做的,同樣仍是不能做,甚至有許多以前能做的,之後卻是不能再做。
沒辦法,嫁人之後,你是新媳婦,上有公公婆婆長輩,跟前還有丈夫,若是姊妹多的還有小姑子小叔子。到時候哪里敢輕狂?不過是矜矜業業的怕走錯了半步罷了。
要說真要隨心所欲,怕也只有等到自己成了老夫人那個級別的,上頭沒有長輩約束,底下的有全都是自己的晚輩,也就算是徹底地輕松了。不過,要熬到那個時候,怕是什麼閑情逸致也沒了吧?
一時間又換了新的插戴,曇華這才出了門去。打听清楚朝華在鄭氏那兒,便是一笑︰「走,咱們去給太太請安去。」
醉秋知道曇華的意思,笑得跟偷油的老鼠似的。倒是春梅和夏竹有些莫名其妙。不過等不及問幾句詳細的,就被曇華身上的衣裳吸引了目光,「這料子——」
夏竹倒是眼尖的,短暫的驚詫之後便是看出些缺點來︰「這個色若是髒了,怕也就是毀了。還有,腰上有些松了,上身有有些緊了。裙擺上若是用其他色再裝飾下,肯定更出色。這麼看著,好看是好看,太素淡了。」
曇華只是笑,卻是不說破這衣裳其實根本就不是給她做的這件事兒。倒不是覺得春梅和夏竹是外人。只不過是不想讓大家一起覺得不痛快罷了。而且春梅和夏竹性格和醉秋又是不同,知道這個事兒,也沒什麼好處。
說說笑笑的便是到了鄭氏的院子外頭,見了曇華他們幾個,院子里的丫頭倒是有些錯愕,愣了愣才回過神來,忙笑著上前來請了安,又轉身進去跟鄭氏稟告。(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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