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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那小姑娘實在忍不住了,手伸到背後,敲了敲她的桌子。辛慈把小腦袋湊上前去,問她有何貴干,對著她的就一扎著兩個麻花辮的腦殼兒,啥都看不明白。
夫子見這丫頭實在是沒一點自覺,眼神也不怎麼好使,輕輕咳嗽了兩聲。
「輕輕」咳嗽是夫子的風度,不代表他心里一點都不生氣。可對于辛慈而言,那真是天大的冤枉。
第一,她很自覺;第二,她眼神也很好使。這開學第一天呢,就被夫子把這倆臭屎盆子扣到腦瓜上,擱誰誰心里都撓得慌啊。
辛慈這下子反應過來了,難不成這半天的異樣都是沖她來的呀!夫子在叫她上去了,辛慈趕緊拍拍,蹬著兩條小腿自認為很瀟灑很帥氣的上去了。
「夫子,我來啦————」
陳清名淡淡的用眼角余光掃了辛慈一眼,「辛慈,你剛干嘛去了,不知道錢樂下面一個就是你啊?」
「……抱歉,夫子,我剛沒留意。」
「下回上課的時候專心點,眼楮別亂瞟。」夫子面不改色,聲音卻冷了一兩分。
辛慈很識時務的點點頭,立馬巴巴地不用他吩咐就跑到他身側去了。
辛慈在心里暗暗的想,她已經給夫子留下很不好的印象了,這會兒一定得趁機好好表現表現,否則夫子這雙眼楮以後還不得老盯著她啊。
看她過來了,陳夫子恢復了神色,在沙框上書寫了一個字。
辛慈瞅了一眼,原來是一個「大」字。夫子這是太看得起她了是不?這寫字吧,筆畫越少就越難寫,夫子一上來就給她來這麼難的顯然對她的「期望」頗高啊!
陳夫子一個字寫完後,沒有照著前幾次那樣回頭問辛慈是否听明白了。而是很自然而然的推去了自己寫下的字,重新又寫了一遍,剛想再推去寫第三遍的時候,猶豫了一下,慢慢的回過頭。
辛慈整一個都懵了,夫子這到底是弄哪一出啊?咋別人寫一次就回頭問一聲她就寫了兩遍,要不是該死的猶豫了那一小下,夫子他還得接著寫第三遍啊!
羞辱!這絕對是對她的羞辱!這夫子也太狠、太傷人了,整一個傷人不見血啊!
怪了,這夫子之前又不了解她的情況,也沒有教過她,咋就知道她看一遍就看不明白啊?
該不會是阿爹帶她來的時候,她那一段話說得不夠漂亮?顯得笨了還是迂了?
應該不是,辛慈很肯定。她那一段話縱使不能給夫子留下一個她很聰明、很機靈的印象,怎麼都跟「蠢」、「笨」這類字眼掛上鉤啊?
還是……辛慈狠狠瞪了一眼樂子。該不會是夫子把她跟這個笨小子看成一窩了吧?想著他來了那麼多遍,怎麼著也得給她來上個幾遍先。
反正辛慈找了許多原因,就是不願意承認剛才她反應遲鈍、夫子喊了她半天她都沒啥反應的這一事實——
「辛慈——」陳清名皺了皺眉,他怎麼看這丫頭那圓溜溜的大眼楮一瞬間就跟唱戲似的,五顏六色呢?
「你看明白了嗎?」。
「夫子,你這啥意思啊?」辛慈苦著臉問,非得讓她給個說法,可不帶這麼瞧不起人的。
陳清名面無表情的回過頭,推掉沙框上的「大」字,繼續寫下第三遍。
得!辛慈的這句話直接被他理解為「她看不明白,請夫子再寫一次我看看」了。
辛慈堅決果斷地按住了夫子的手,沒讓他把第三遍寫下去。別怪她一大把年級的人了還這麼沖動,她實在不能忍受區區一個「大」字,就三畫的事,還要讓夫子給她來三遍。她不怕夫子累,自個兒怕呀!
「辛慈——」夫子慍怒,這小丫頭,這麼簡單的字看上個兩遍還不會,還不給他認真點兒!
「夫子,我會了。」
「會了?……」夫子怔了怔,轉而正色道︰「真的會了?」這麼簡單的字,就算會了,也不至于這麼激動,還抓著他的手啊。
「真會了,就三個比劃的事,有多難哪。還勞煩夫子寫了兩遍,真是辛苦你了!」辛慈看著一本正經實則有些陰陽怪氣的道。
她也不想陰陽怪氣,只是要是不這樣可就顯示不出自己的憤怒,要是不這樣,接下來的戲還怎麼唱?
喲呵!陳清名難得的瞪大了眼楮,這小丫頭,口氣挺狂啊?
他不信,又在沙框內寫了一個字。
「天」!四個筆畫,多了一畫。誰知他還沒寫完呢,辛慈就伸著小指頭在沙框的一角寫了個小小的「天」字。
一個大些的「天」,一個小些的「天」,倒是很相得益彰。
她怎麼知道他要寫的是個「天」字?他這兒還沒寫完呢。難道她之前就會寫這個字?
陳清名將信將疑,又在沙框里寫了一個「本」字。可誰知,他剛寫了三筆,辛慈就跟著他一道在沙框的角落里一筆一劃、無比熟練的寫了兩個字。
一個是個「木」字,一個是個「本」字。看到陳夫子第四個筆畫,那一捺長長的甩出去後,放心的寫下了這兩個字交了差。
陳夫子這下可是吃了不小的驚。這小丫頭,底子不錯啊?
最後一次,陳夫子來了一個在他看來超高難度的字,「慈」!沒想到,這丫頭就跟他肚子里的蛔蟲似的,他剛一動筆,她就知道了他在寫什麼。飛快而又瀟灑至極的動著小手在旮旯里寫了一個工整的「慈」字!
陳清名有些坐不住了,這個丫頭之前真的沒有上過學?沒有人好好教她?——
「這些……誰教你的?」
「…………」在這個時候,回答「不用誰教,我自己學會的」一定是最酷最牛的說法,但是,這是十分不明智、十分麻煩的。
試想一下,她要是真這麼說了,人家準不會把她當成天才兒童,沒準想著她淨會吹呢。她以為她誰呢,沒有誰教,就會寫一手字?所以,她決定還是自己犧牲上那麼一回,給她的好大哥長長臉、增一點面子。
「是我大哥教我的。」
「你大哥?」她一說,陳清名就想起來了。這小丫頭的大哥,也就是辛文,是村里少數的文人之一。善寫一手好字,學問也不錯,教這丫頭習字也不奇怪。
只是難得,這丫頭,就這麼跟他大哥學學,還能學到這種程度。
辛慈看到陳夫子眼里流露出的肯定,偷偷咧開了嘴。看吧,就是這種眼神,怎麼瞧怎麼舒服!
「對啊,就是我大哥,我大哥可厲害了,又有耐心,教了我好多東西、認了好多字呢。……嘿嘿!當然,這其中與我的聰明好學也分不開……」最後一句話本不想說的,但不想說「功勞」全給了大哥,讓他白白撿了一個大便宜,可太虧了。再說,咋有本事、有能力也得讓人知道是不,否則這以後再學堂還指不定吃夫子幾個悶頭釘子呢。
陳夫子痴笑著搖搖頭,這丫頭,這麼吹牛,居然一點都不害臊!
底下的人听了講台上辛慈的話,有些捂著嘴偷笑,有些人錯愕,還有些人受不了的「嗤」了一聲。顯然辛慈這在現代很普遍的一招,在這里並不吃香啊!
陳清名笑著轉頭,沖她擺擺手,「好了,你下去吧,既然這些字你都會了,就自個兒好好回去練練。會是會了,還是要努力把它們寫得漂亮點————」
「是是是,夫子說得是。」辛慈點頭哈腰,並沒有走的意思。
陳清名剛轉過來的腦袋又轉了回去,「你還有什麼事,說吧!」
「這……」不好說,不好說矣。
看穿了這丫頭的本性,陳清名繃緊了臉,故作嚴厲的問︰「你是不是想著自個兒長了本事,應該直接將你調到中間坐啊?」
「不不不,我這哪敢哪。」其實,她剛剛還真這麼想來著,但想到小樂子那水平,她要是再這麼「丟」下他走了,可不得在小家伙的小心靈上給予致命的一擊啊?
失敗?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有她這個高手在他身邊坐鎮輔導,他就是個木頭都能把他給一點就著了!
辛慈沖著自個兒坐的位置瞅了瞅,果然,小樂子正跟個卯著頭扒在樹上的小松鼠似的,死勁地盯著她。好像生怕她「叛變」,丟下他走了呢!
可憐乖乖的,瞧這小樂子一副受傷而又外加懇求害怕的表情,倒讓她不忍心了。辛慈母性大發,真想上去拍拍小家伙的背,安慰他幾句,讓他放寬心。
樂子哥,你放心,我辛慈可不是這麼不仗義的人,要飛啊,咱會拉著你一起的!
辛慈重重的點了點頭,她決定了——今著開始,她就帶著這膽小又木的小子好好飛了,在她的英明領導和用心教訓練下,將這小子快速地領上道來!——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