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向而視，白鸞听了狐蓮的話，仍是露出不解的神色。
緊盯著狐蓮，不敢放開目光，像是有些害怕一樣，縮瑟著，緩緩向後退去。
而狐蓮，則是頗為玩味，淺笑著。
我提起裙擺，側身一動，擋在白鸞身前，阻斷兩人四目相對。
「狐蓮，哪有你這樣與孩兒說話，白鸞還小，他不懂其中道理，等年歲大了，通曉世間習俗，就懂得其中之事了。」
狐蓮緩緩正起身子，又將視線對準了我。
他道︰「希望如此。」
我眉目輕蹙，說︰「狐蓮，你不是說，人世間有無數凡人，他們之間應當是幾代同堂，能夠理的清親屬關系罷，若是讓白鸞見到那些家族的人兒，是怎樣生活，想必，也能通曉，何為母子。我等生為妖物，對于人世間的關系，了解的並不是那麼透徹。比如白鸞……阿蟬也是。」
說到最後，語調便放輕了下來，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所以，去一趟那里也好。當是散散心，長長見識，常年屈居在這里，只會低了眼界。」
我看不穿，狐蓮對白鸞說出那樣一番話，是真心，還是戲謔。
若說，只是逗逗白鸞，為何，他的神色，卻是肅然無瀾，並不像說笑的樣子。
「好。」狐蓮輕聲應答。
「白鸞，我說過的，你阿爹總是喜歡說出一些虛言，混淆視听。你莫要受他蠱惑。他所說之話，不過是戲言罷了。」
沖著白鸞勾唇一笑，白鸞心中所想的一切，都擺在臉上，讓人看了，覺得很是有趣。
撫模上他有些散亂的發髻，將冠在顱頂的銀縷發冠拿下，喚狐蓮尋了把梳子，交于我手中，領著白鸞坐在黃銅鏡前，又是替他梳理一番。
鏡中，白鸞氣勢有些低弱，他低著腦袋，抬起眼簾，瞥視鏡中站在身後，雙手插袖的狐蓮︰「阿爹，你說的，當真是戲言？」
狐蓮听罷，只是眯縫著雙眼，卻不言語。
我見了狐蓮與幼童這般較真，不悅的點了點他的腰脊。
狐蓮也不躲閃，這才開口說︰「除了那一句，你阿娘是我要娶之人以外，其他的，都是戲說。」
「好了，到此為止。不要再讓我听到有關于娶嫁之事。」
我極是不耐，手中動作也是一停，約莫是拉扯到白鸞的發，他倒吸一口涼氣，小臉之上，一對眉毛都擠在了一起。
「怎麼樣，疼不疼。」
見狀，我也是一慌，不顧礙事的裙擺，即刻蹲了下來，撫模上白鸞那張痛苦的臉，關心問道。
白鸞硬是睜開了眼楮，笑著說︰「不……不疼。阿娘，你不要生氣，白鸞以後不會再提那些話……」
「好，我不生氣。」
白鸞率先認錯，我疼惜的看著他，連聲應答。
「烏眉，這里疼。」
這時，一旁另一名男子，也不讓我省心。
蹲在地上的我，循著聲音向上一看，瞳孔不禁一縮。
之間，背對著正門，白陽映在他的後脊，正臉卻掩在一片暗淡之中的狐蓮，捂著胸口，一字字的說，像是極為痛苦的樣子。
見狀，還未平復的心，又是緊了起來。
問道︰「怎了，依理來說，感了風寒，也上不到心胸，難道是風寒犯肺？」
說著，我就站起身來，來到狐蓮身側。
他闔上眼眸，搖了搖頭，說︰「並不是那樣。」
「那是怎樣？」
「是妒火擾心。」
「嘶……」
听罷，便是睨了一眼毫不知情的白鸞，腳步向後退去，輕叱了聲。
斥道︰「當著白鸞的面，又是說這些昏話。」
「就是要當著這孩子的面。」狐蓮滿不在乎，輕眯的眼眸，惑然笑著︰「你替白鸞梳發，卻不能為我這般。見到白鸞又一絲不對勁，便關心不已。即使，他是我們的孩兒，我看在眼里，也是惹的心煩……」
狐蓮還想要繼續往下說，我踮起腳來，即刻捂住他的嘴，狠狠的瞪了一眼。
狐蓮笑著，仍由我擋住他的唇，指尖能夠感觸一抹溫潤，他迅速止住了話語。
我沒好氣的壓低著他的身姿，趴在他的耳畔，小聲道︰「狐蓮，你已是成年之人，豈能與一名孩童一般見識。沒有想到，你的心胸竟是這般狹隘。」
「怎了，現在才知曉，我狐蓮是這樣的人，所以後悔了？」
「是，後悔了。」
話語一出，我就發現，狐蓮神色有異。
還沒來得及多想，就听到一聲冷冷的低喚︰「烏眉。」
不知為何，僅是被點了名，心便是驀地一慌。
只听，狐蓮湊到我耳旁，輕哼了聲︰「烏眉，你若是再說出，那三個字來，我必然會在白鸞面前，就將你……」
我皺眉，察覺到狐蓮有些不對勁，罵道︰「真是孽緣。」
低嗔一聲，長袖一拂，將其推開。
坐在凳子上，不敢亂動的白鸞听到身後有些不對勁，不由問道︰「阿爹，阿娘。你們怎麼了。」
「沒怎麼，你阿爹說，他的病還沒有痊愈，正巧到凡人間討幾幅藥。」
瞥視了一旁青衣男子，他只是挺直腰脊，仿佛白晝之下的蓮盞一般，勾人心魂。
收回心神，迅速將白鸞散亂的發，整理好。
白鸞听了半信半疑，點了點頭。
待整理好一切，我突然想到了什麼，露出一絲輕疑，問道︰「狐蓮，這些年中，你不是一直待在深山，凡人間僅是一朝一夕變化就不是我們所能預料。你來到這里，少說也有數十年。你……當真能夠模索到前往凡人間的路？」
「我並不是一次也沒有下過山。」狐蓮托著下頜，想了想，繼而道︰「在你離開的這些年里，經常下山閑逛。那城鎮並不是建在國都，所以，談不上繁華。不過，足以我們一家三人游玩。」
我以為，狐蓮不曾離開，一直待在此處，等著我與白鸞回來。
如此一想，怕是自作多情。
不知怎的，面色一僵，隨後，問道︰「既然凡人間那般有趣，你為何不待在那里，還了俗，尋個凡**子，悠哉悠哉的生活下去。」
「那樣的話，不就是再也見不到你了麼。」
狐蓮很是干脆，接上我的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