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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鸞站在那里,未曾開口,就這般看著了過來,揚起尖尖的下頜,眸光熠熠,薄涼唇角便泛出一抹子笑意。
見他笑的古怪,心中泛起一絲疑惑,撢了撢沾染在衣擺下的灰塵,又是撫了撫略微發燙的面頰,並未發覺有何不對勁的地方,更為惑解起來。
遂問︰「你是遇上了甚麼好事兒,竟如此欣喜。」
「阿娘來了,對白鸞來說,便是天大的好事。」
白鸞毫不遲疑的接了話茬,用著頗為認真的語氣說。
他那綰裹發束的玉冠,映著璀白光線,顯得光澤極好,通透至極,只是,看久了又不免晃眼發澀,搖了搖有些犯暈的腦袋,收回視線不再多看。
「行了。」說著,雙臂向前張開,觸在略顯冰涼的門扇上,稍稍施動妖法,設下禁制的房門‘啪叩一聲’金芒稍現之後,就自行打開。
「這次的曲子若是吹奏不好,就算你出言討好我,也是無妄。」
言罷,率先踏了進去。
屋中陳設簡單素雅,牆面上掛著幾把觀賞古琴,或是色澤青翠的玉笛,為這處僻靜之所,添了幾分風雅氣息。
白鸞恐怕早就猜出,我會說些什麼話,神色不變,牽著笑意,跟在身後。
尋了涼藤搖椅,不由分所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了上去,模索著一旁擺放的新鮮瓜果,扭了枚冰鎮烏紫提子,塞入口中。牙口一磨之下,還未感受那股子冰涼多久,下一刻,足以麻痹舌端的酸澀汁水蔓延到了舌根,臉色變得很是難看。
白鸞見了,則是眼眸一瞪,驚慌問道,「阿娘,你這是怎了。」
「這果子……好酸。」
話音落下,說道最後一個酸字的時候,渾身不禁又是一個寒顫,酸水像是又要從嗓底涌上來一樣。
「酸?」
白鸞眉尖一挑,走上前來看著一旁擱置的果盤,隨意取了顆果子,有些猶豫的放入口中,輕輕咀嚼起來,沒過多久,咕嚕一聲咽入月復中。
「我吃了,倒是平淡無味,又怎是酸澀難耐。」品嘗過一口,白鸞則是更為惑然起來,發問道。
瞥見他的神色,並不像鬧著玩,很是古怪,又是挑了一枚色澤最深的果子,送到嘴旁輕然咬下一口,果不其然,仍然是酸澀無比,心神也是跟著更為沉凝下來。
至此,我才想到白鸞好似對于食物並不挑剔,只要是能夠飽月復,他都能吃的開懷。
若是過問,這些飯菜是否可口,白鸞總會稍顯一滯,隨後才展出一絲笑意,點頭回答,可口。
由此想來,莫非是他的味覺,本身就對酸甜苦辣一類不敏感?
愈發的回想,就能夠想到無數的蹊蹺之處,將諸多事宜拼接在了一起,像是潮水般涌了過來。
沉吟一會,想到許多件事情,都應該能夠判斷出,白鸞味覺不敏感,然而,我卻是直到現在才有所察覺,罪惡感油然而生。
「阿娘,有什麼不妥嗎?」。
白鸞見我神色愣然,半天沒有開口,關心問道。
「沒——」
下意識的一口否認,心中所想,害怕白鸞知曉他與其他人的不同之處,況且,這事僅是我的臆測,並未得到確切證實,無法與白鸞說出模稜兩可的話來,思量一番,還是將這事暫且壓下去的為妙。
「夏日炎熱,本以為阿娘會喜歡這些冰鎮果子,沒想到,竟是這般劣質,怕是火房的那些小妖們,偷換了甘美果子……」
白鸞見我不答,不僅不再追問,反而,還說著些開拓的話來。
我沉然不答,微微點頭,算是听了進去。
「阿娘,莫要再說這些,前段時間,學了一首曲子,最想要吹奏給你听。」
白鸞笑著撇開話題,隨後,他從一張錦盒當中,拿出一根通體青碧,鑿有六孔,長約三尺的竹簫。
那長簫與他的身高相差無幾,僅是雙手秉著,就覺得很是有意思。
「那你吹來听听,倒是想要看看,你有多少長進。」
說完,便是眼眸一闔,不再去想那些繁瑣之事,躺在藤椅上,深吸一口氣,定下心神,等著白鸞速速開始,隨後速速結束,好讓我寒暄幾句過後,就能避開這些個擾人神識的音律,回到自己屋中清修睡眠。
「好。」
白鸞點頭應允,好似有些不安。
執起青簫的手指不安的動了幾下,壓著孔口,淺橘唇瓣擱在吹口,五指自然蜷曲,唇瓣一抿,僅透出一抹縫隙,從中吐出均勻氣息,傳過吹口,發出嗚嗚如泣般的聲響。
白鸞有些緊張,更多的,則是躍躍欲試的欣喜。
闔上眼眸,再細微的聲響,也能夠沒入耳中,伴隨著呼吸的律動,靜靜傾听著。
「開始了。」
軟糯的聲音,剛剛落下,便听到,猶如風鳴般的樂聲緩緩而至,典雅幽靜,絲竹悅耳,足以安穩胸腔中那股子躁動,使得心境也跟著平和起來。
白鸞神色正然,手持青簫擱在嘴旁,正直身姿站在那兒,唇口微動,伴隨胸腔淺淺的浮動,吐納出均勻氣息,透過吹口,從孔中溢出,匯成雅致悠長的音色。
說來奇怪,本是對于音律一竅不通的我,在听了這樂聲之後,不知怎的,心境竟莫名沉重下來,放開神識靜靜的听著,跟著輕顫音調為之一怔,或是寡涼當中,悲痛不已。
這聲,深遠異常,仿佛是從至為冰寒之處蔓延上來,悠悠綿綿,像是有某種力量,緊緊的攥著心尖,令本就安沉不已的心跳,更為沉凝下來,止不住會屏住呼吸,手掌撫在胸前,側耳傾听,婉轉玄妙……
良久,尾音揚揚而落。
白鸞則是深吸了一口氣,平復有些虛月兌的氣息。
而我,則像是失了魂魄,倦躺在藤椅之上,略顯干涸的唇,好似被封凝了般,難以吐露半句話來。
「阿娘,怎樣。」
怯懦的聲音,期許之中夾雜著半分擔憂,反問道。
「怎……樣?」
听了他的話,我才稍稍回過神識,自言自語的念叨了一遍,仍是有些恍然若失的動蕩。
微風襲來,本該是映著烈日,卷裹著熾熱的溫度,卻在吹襲到面龐上時,激起一陣瑟瑟寒顫。
臉上,像是冰封了般,散發著一縷冰涼。
心中一慌,微微一滯,觸模了上去,指月復輕柔一刮,就模到了一灘水漬,愣了一會,才驀地想到,這是淚水。
如此反應,令我自己也有些慌張起來,從袖中模索出一方絹帕,繞在指尖,迅速擦拭著沒來得及掩去的淚痕。
至此,胸腔中那分抑郁情愫,還是沒有散去,一邊擦拭,一緩緩流淚,宛如泉眼一樣,不做停息,如珠落下。
「阿娘,你這是怎麼了,是我吹奏的那里不對嗎?」。
白鸞眼尖,立即就發覺不對勁的地方,將青竹簫啪嗒一下,擱在了桌案上,隨即,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來,站在藤椅旁,抽出我手中絹帕,挽在自己手中,隨即,凝著眉目,輕柔的為我撇去臉龐上多余清淚。
這一幕,讓我感到尤為澀然,讓小輩看到如此無能的一面,不由的想要躲閃開來。
然而,白鸞則是不允我動身分毫,他弓子,那張小臉緊湊了過來,細細的擦拭,從下頜到眼角,很是心痛的樣子。
過了會,心胸中的動蕩才漸漸消退,發熱的眼眸也跟著舒服了許多。
吸了口氣,有些顫抖的喉頭,將聲音也變了調,像是累極了,緩聲說道︰「你吹奏不僅沒有半分不對,反而好的出奇,約莫是觸動到了心中的某根弦絲,泛音如洪,撞擊著心神,使得我……有些失態罷了。」
白鸞听了,听出了其中的夸贊之意,眸中光華漸漸柔和起來。
他道︰「阿娘,往前拂動長琴,敲擊銅鐘,你都只是淡淡點頭,說道不錯。然而這一次,用竹簫奏樂,卻能夠讓你暗嘆不已。那麼,白鸞以後只吹竹簫,常常學新曲子,吹奏給阿娘你听,如何?」
「饒了我罷,白鸞。僅是這一次,就令我茫然失神,半會提不過氣來,如果從今往後,隔三差五的就來我面前奏樂,這是想讓我永久都生活在抑郁中不成?」
烏眸一轉,蛾眉微翹,嗤笑了聲,臉上揚起一絲笑意,戲謔說道。
「是白鸞沒有想得周全,挑了支悲戚哀鳴的曲子來吹奏,擾了阿娘的雅興,莫要氣惱才好……」
白鸞一听,愧疚之意油然而生,低沉下腦袋,緩慢吐出。
「氣惱到不至于,只是,你從哪兒挑的曲子,就連我這樣對于音律一知半解的人,也是不禁潸然淚下。」
白鸞解釋道︰「是從古籍上看來的,譜寫的是人,仙殊途,最終天人永隔的故事。听聞這曲子,在人間失傳已久,千百年前,曾是某位愛慕天神的戲子所做……」
我听了,心中咯 一下,忽的一涼。
原來,這曲子中是蘊藏著某人藏在心中,可望不可即的愛戀。
作曲之人,想要得到的,是天神的眷顧。
而我,則是想要與凡人永世同存。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與那名戲子有著一絲共同點,想必,這就是能夠挑動心弦,以致悵然的罪魁禍首。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