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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莢直勾勾地盯著墨羽,結了結舌頭,說︰
「墨公子,其實你長得也挺俊的。」
墨羽手一頓,他可不會為這句稱贊高興,敢情她的意思是,過去她沒發現他俊。
豆莢低下頭,用指甲劃著瓦片說︰「其實,姑娘挺擔心你。」
墨羽不語,過了良久,方故作不經意地問了句︰「今天,你和你們姑娘去哪兒了?」
「去了木樨寺,是幽王請姑娘去的。」
墨羽猶豫了一陣,終于還是問了出來︰「你知道他們都說什麼了嗎?」。
「不知道,我們都守在門外,只有他們倆進去了。不過幽王看起來很煩惱的樣子,估計是姑娘給他講了佛經,後來他就不太煩惱了。幽王剛才走了,我回來時看見的。」
「玲瓏沒去送他?」
「沒有。哎呀,墨公子,我說你別總擔心那些有的沒的,姑娘她心里只有她的酒坊,她說了,其他的都是浮雲!」
墨羽不語,所以說,其實他于她也是浮雲?
豆莢看著他略顯頹廢的臉,想了想,說︰
「其實吧,我跟姑娘認識這麼久了,姑娘她跟其他女兒家真的不一樣。別的姑娘都願意弄些胭脂水粉,再不然就是想嫁個良婿,後半生平安和順。可她根本不愛這些,她只想著賺錢,再不然就是老爺夫人好不好,或者小豪少爺有沒有好好念書。有時候我覺得她挺沒意思的,可有時候又覺得她挺有意思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
「呃,我也不知道我想說什麼。我只是覺得姑娘是真心對你好,雖然我不知道是哪種好,但你這麼悶悶的讓她很擔心。」
墨羽沉默了好一陣,仰起頭,猛灌了幾口酒。豆莢只是眨著眼看著,也不勸。姑娘說了,黃酒度數低,喝不死的。
墨羽遲疑了良久,忽然低聲問︰「你覺得什麼樣的人才能配得上你家姑娘?」
豆莢想了想,回答︰「當然應該是最好的男人了,姑娘值得最好的。」
墨羽的心里忽然一陣不舒服,嗤笑著問︰「好?怎麼個好法?位高權貴?還是富可敵國?」
豆莢被他嘲諷的語氣弄得不高興了,生硬地說︰
「墨公子,你要是呆在姑娘身邊覺得悶,看見那些王孫貴族總感到不開心的話,莫不如為了自己去闖一次,或者干脆放棄。姑娘需不需要富可敵國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肯定不想要一個自暴自棄的。」
說罷,躍下牆頭,走遠了。
墨羽覺得微醉,他的酒量本就不太好。雙眼朦朧地看著豆莢遠去,他重新仰起頭,望著天空。今晚月色明媚,可他的胸口卻像塞著一塊海綿。那海綿吸收著郁氣,不斷地膨脹,讓他一時間恍若窒息。他提起酒壇,再次狠灌了幾口酒。
次日。
玲瓏從城郊剛買好地,回來正要繼續準備蓋建酒坊等事宜,剛在藕香苑里坐定,林掌櫃就從外邊進來,恭敬地遞給她一張燙金請柬,道︰
「陳姑娘,這是侯爺派人送來的。」
玲瓏有些詫異地接過來,展開,心頭一跳,這居然是明年八月在京城舉行的賞花會的邀請函。
豆莢疑惑地問︰「姑娘,賞花會是什麼?」
「是水流國商業協會舉辦的大型聚會,每三年一次,地點輪流在京城和金陵。能收到請柬的都是全國聞名的商賈,在那兒能得到一席之位,是所有商人夢寐以求的,是對商人財力的一種肯定。在那兒混個三天,回來就能賺個盆滿缽滿。」
「姑娘,這麼說你成了全國聞名的商人了?」
「得了!」玲瓏甩著手中的請柬,「這純粹是走後門,因為侯爺是水流國商業協會的會長,所以我才能接到帖子。」頓了頓,她輕嘆了聲,「侯爺這是在給我機會啊!一定得抓住了!」
她陷入了沉思,就在這時,敞開的門板被輕輕叩響。她抬起頭,墨羽正靜靜地站在門外。
她笑了笑,墨羽緩步進來,沉聲說︰
「我有事想和你談。」
玲瓏並不意外,手一揮,豆莢退出去,關上門。室內立時變得有些昏暗,墨羽拉開椅子,坐在她對面,雙手交著。
二人陷入一陣沉默,玲瓏也不急,將目光定格在桌面的硯台上。良久,墨羽輕輕地開口︰
「我前些日子看見了貼出來的西南省征兵告示,那邊剛打完仗,急需兵丁。所以,我打算去西南大營。」
玲瓏的眉頭皺了皺,嘴唇動了動,卻沒說出什麼。思索了一陣,終于還是化作一聲︰「從軍很危險,你想好了?」
墨羽默然片刻,抬起頭,諦視著她,輕聲說︰「想好了。」
「什麼時候走?」玲瓏默了一會兒,問。
「現在!」墨羽見她沒有絲毫的不舍,有點賭氣,偏過頭去,冷聲答。
「那就後天吧。你走之前,我給你準備點東西。」
墨羽一怔,回過頭,看著她。玲瓏認真地道︰
「我只是希望你能去追求你想要的,總圍在我身邊,會讓你丟失你自己。」
「你應該知道我最想要什麼。」墨羽凝視著她,慢慢地說。
「比如?」她故作糊涂。
「你!」這次他終于說出來了。
玲瓏的心一頓,胸臆間開始覺得窒息,頓了頓,抬起頭對他說︰「我沒法答復你。如果你非要逼著我答復的話,我拒絕。」
墨羽心口一痛,仿佛內里有什麼東西在破碎。沉默了半晌,他啞聲問︰「是因為你心里有別人了嗎?」。
「沒有。」玲瓏干脆地回答。
「那你會等我嗎?」。墨羽有些迫切地問。
「我沒法去承諾你我也不知道的事。」玲瓏說,頓了頓,「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給我寫信。我一直把你當做朋友,不希望你跟我失去聯系,更不希望你在西南發生危險。」
墨羽始終低著頭,沉默了好久,終于開口,低聲道︰
「那我就後天走。我先出去了。」
說罷,起身,轉身大踏步走了。
豆莢東張西望完,小心翼翼地進來,問︰
「姑娘,墨公子跟你說什麼了?」
玲瓏略煩躁地翻了翻備忘錄,擱下,沉聲道︰
「他要去西南大營從軍。」
「什麼?從軍?!」豆莢嗷地一嗓子,叫道,「姑娘,你怎麼能讓他去從軍?那多危險啊,將軍浴血,隨時會丟了命的!」
玲瓏深深地嘆了口氣︰「我何嘗不知道危險?可他出身將門,注定了不可能過得平靜。」更何況他尚有大仇未報,他真的會將過往放下,安安靜靜地生活嗎?
除非他離了她。否則一旦她進京,墨羽還跟著她的話,羽翼未豐的他定會遭遇許多想象不到的危險。
是的,那天在客棧她全听見了。他們鬧出那麼大的動靜,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只不過水流觴大傷未愈,墨羽又過于激動,所以沒發現她偷听罷了。
沒想到啊,墨羽竟然是鎮國公的庶子、墨皇後的佷子、六皇子的表弟。上次六皇子竟然連自己的表弟都沒認出來,可見高門大戶是多麼復雜。
其實她心里早就知道,墨羽不可能去考狀元,想出頭只有軍營這一條路。成了,將拜將封王,衣錦還鄉;不成,最壞的後果她想都不敢想。
她真的該放他去嗎?她這麼問自己。可她仍覺得他該飛得更高,既然是他選擇的,他不是莽撞的人,應該深思熟慮過吧。
「將門之後?」豆莢仍在糾結這個詞。
「你去廣繡樓,給她們加錢,讓她們盡快趕制出春夏秋三季衣服各四套。西南省沒有冬天,不過還是備下一套冬裝吧。另外再做三雙布鞋和一雙靴子。還有要多多的襪套,記得要棉布的。再給我準備一支炭筆。」
豆莢忙忙地回神,手忙腳亂地記下,跑出去辦了。
她剛走,一名小伙計將兩個人帶進來,道︰「陳姑娘,這位爺說是您酒坊的總管。」
玲瓏詫異地抬頭,望見的竟是一襲絳紅色長袍的趙宣,很是意外︰「你怎麼來了?」
「收到你的信兒,說要看廣平府的賬本,我就親自給你送來了。」趙宣微笑道。他比過去瘦了不少,但看上去更精神了。
跟在他後頭的小廝,將懷里抱著的一大摞賬本放到桌上,退到門外。玲瓏笑問︰
「利州那邊如何?」
「很好。年前在撫安府和寶齊府都開了分號,如今整個湖廣省,玲瓏酒坊的銷售份額佔了九成。對了,陳老爺和夫人還讓我帶了家書給你。」趙宣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封信,遞給她。
玲瓏歡喜地接過來,對他說︰「我沒想到你會親自來。來了正好,城郊的酒坊馬上就要動工了,可凡成天忙活,我最近事比較多,你幫我去盯一盯。」
「好。」趙宣含笑答應,凝眸望著她,忽然說,「你瘦了。這一路走了將近兩年,很累吧?」
「還好。就當游山玩水了,也挺自在的。對了,你妹妹怎麼樣?我來之前,她還因為被趙三小姐推進井里,病了一場。」當初趙家倒台之時,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三小姐就把八小姐給推進井里了。
「早就沒事了。趙萍去年出閣,小茹也訂了親。」
「那你呢?」玲瓏難得八卦地笑問,「人家都有親事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成親了吧。以你現在的身家,一定有很多大家閨秀傾心。難道說,你想等著將來富甲一方,再娶個官宦小姐?」
「我現在沒心情想這些,隨緣吧。」趙宣垂下頭,淺笑了笑。
這時,豆莢快步進來,道︰「姑娘,炭筆拿來了!咦?趙四公子!」
「豆莢姑娘,別太見外,叫我‘趙大哥’就行了。」趙宣起身,笑說。
「豆莢,你帶他去休息,就住可凡隔壁吧。」玲瓏吩咐,又對趙宣說,「你等下和可凡見見,讓他帶你去酒坊看看。」
趙宣點頭,跟著豆莢出去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