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的時候,莫詩詩留劉老師吃飯,她倒挺不客氣的,坐下來客套一番便吃,馮婕倒沒有說什麼讓她難堪,可是馮健便沒有好臉色給她,一個養女的教師,或許是因為這個關系,連帶對她也給好臉色。
馮婕忽然想到,舊時代沒教養的下人便是這副小氣鬼的樣子,忍不住噗嗤地笑了出來。惹來馮健一陣白眼,以及莫詩詩詢問︰「什麼事這麼好笑?」
她搖搖頭︰「沒有,突然想起一件事,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說出來讓大家也笑笑?」莫詩詩放下筷子,含笑看著她。
到了這個關頭,不說似乎又不太好的樣子,但說實話的話難免惹來馮健更多不快,于是她說︰「我想起小時候,母親要工作,擔心我一個人在家悶,于是買了個小烏龜給我玩,我問為什麼不買小狗,我喜歡小狗。她說烏龜的命長,適合陪我。那時,我伸手模一下烏龜它就沒出息地將頭縮回去,別說陪我玩了,我連模都不能模它。」
說完後全場所有人沒有一個人是笑的,她抬頭環顧了下四周,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表情,莫詩詩還是一副憐憫的目光看著她,而劉老師卻規矩地低頭吃飯,至于馮健,就好像根本沒听到這個笑話一樣,好吧,馮婕必須承認,講笑話真不是她所擅長的。
她尷尬地看了她們一眼,正準備乖乖吃飯,沒想到莫詩詩嘆了一口氣,她說︰「劉老師,小女並不是我所親生,但我卻視她如己出,希望你明白。」
原來是身份問題,馮婕說這笑話之前是情急之下隨便胡說的,沒想到莫詩詩心細如塵,始終惦記著她的出生,又擔心落人話柄,更害怕別人以為她是養女便可以減小幾分力,她除了感激之外,更是熱淚盈眶。
劉老師听見太太這麼說,連忙也放下筷子,恭敬地道︰「是,我定將畢生所學全部教予小姐,太太盡管放心。」
莫詩詩點點頭︰「很好,都吃飯吧,飯菜都涼了。」
吃完飯,天還沒完全黑下來,莫詩詩吩咐陳司機將劉老師送回去,安安忙別的事去了,而她自己要回到房里听二十分鐘心經,剩下馮婕一個人在客廳,百無了賴,她順步走出花園。
夜色漸濃,月亮悄悄爬上了梢頭,原來院子里有一棵濃密的參天大樹,也不知道這棵樹長了多久,是這個宅子在的時候它已經在了吧。更讓人驚訝不已的是樹上有不少鳥巢,晚歸的小鳥都在樹上唱著歌,彼此呼應著,跳躍著,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
她漸漸走進後園,看到馮健躲在假山後面,她本來對他不感興趣,可是又想知道他到底躲起來干什麼,于是悄悄走到他身後,原來他就著花園里的燈在看信,不可猜這封一定是情書。
突然惡捉心起,馮婕伸手搶了那封信,轉身往後跑,一邊跑一邊喊︰「哥哥收情書啦,哥哥收情書。」
聲音不大,不過也夠把馮健嚇得心驚膽跳的,自己的事父母還不知道,如果知道他剛上初中就談戀愛,肯定會被打斷腿的,等他反應過來,想要追馮婕時,馮婕已經往後院荷花池方向奔去。
他不甘落後,連忙追了上去。
借著花園里昏暗的燈,依稀看到前面那個拿著信高高舉起來的小小個子。
不過在轉彎的時候,只听見一聲「哎呀——」然後就是「 」一聲,像有什麼東西掉到荷花池一樣。
他連忙跑快幾步,等他趕到的時候只看見滿池荷花依舊,水面蕩起幾個水波,唯獨不見了馮婕的身影。
他二話不說一個跳躍,一頭扎進水里,然後開始劃水,嘴里喊︰「你這丫頭,別嚇我,快出來——」
聲音顫抖得不行,可是他自己並沒有發現,在水里找了一會,沒找到馮婕的身影,他不甘心,又扎進水里,第二次冒出水面的時候,他喊︰「小婕,你在哪里,應應哥哥好嗎?小婕——」沒听到回應,他不容耽擱地再一次鑽進水里——
當他第三次浮出水面時,他看見馮婕坐在荷花池,托著腮,好奇地看著他,他十馬覺得一股熱氣從頭頂升起來,現在——他好想沖上去將馮婕撕成兩半。
「為什麼要捉弄人?」他並沒有立刻上岸,他擔心自己控制不住,真的會將馮婕撕開兩半。
馮婕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反問︰「哥哥剛剛是叫小婕嗎?」。
「我——」回想一下因為情急,他似乎喊了小婕,也自稱哥哥。可是,那是因為自己擔心她,並不是出自內心的。他這麼給自己解釋。
「哥哥上來,我拉你。」馮婕站起來,伸出小手試圖將水里的哥哥拉起來。
馮健臉色一變︰「你別動,我自己上來。」
「好。」馮婕听話地站著不動。
馮健上了岸,看見迎風而立的馮婕,襯著燈光,看到她無辜地睜著眼楮看著他,他卻怎麼也生不起氣來,他只是說︰「不能跟媽媽說情信的事。」
「那哥哥也不準說小婕騙哥哥落水的事。」
馮健咬了一下牙︰「好,不說。」
「拉勾。」
「拉勾。」
「媽媽看到你全身都又髒又濕,她會問的。」馮婕擔憂地道。
馮健想了想,他說︰「你走前面,如果安全,你就用手勢告訴我。」
「好。」馮婕愉快地應著,邊將手中的信還給他︰「談戀愛會影響學業的。」
「你管我。」
「我只是提醒你。」
「走吧,等一下爸爸回來被發現了就更不好了。」
「好,哥哥記得保守秘密哦。」
「行了,快走。」
這個夏天很舒服,路邊有蟲子的叫聲,還不時有螢火蟲飛進草叢中,馮健不遠不近地跟在馮婕身後,見馮婕小手往後一揮,他便往前走幾步,走進大門的時候,馮婕先走進去,看見里面沒人又轉出來對他揮手,他就這樣膽顫心驚,每走一步心髒都跳到喉嚨似的,好不容易走回房,他才松了一口氣。
這是馮婕第一次進他的房間,只見他的房間完全月兌離了兒童房的裝修,靠左手牆邊有一排書架,上面除了一些卡通書、漫畫書之外,居然還有紅樓夢,水滸傳等名著,當然少不了男生的玩具——戰車與機器人,右邊是一張棕色的書桌,書桌上除了一盞台燈,兩本書籍,與幾支筆之外,還放著一個小盒子,不知道里面都收藏了些什麼寶貝?
靠窗的那邊擺放著一張單人床,上面鋪著淺藍色的被單,窗子打開著,外面的風吹進來,喚得淺灰色的窗簾微微動,這時馮健已經顧不了那麼多,先把自己弄干淨才是正事,他沒跟馮婕打招呼,自己就走進了跟房間連在一起的浴室,關上門,將髒衣服月兌下來,扭開花灑就洗起澡來。
馮婕听見里面傳出嘩嘩的水聲才猛然想起這是馮健的房間,她臉上一紅,連忙轉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