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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午飯的時分,左瑛一行來到了紫陽城郊。
只見這里的景象跟剛剛路過的小縣城完全不一樣,距離城門還有一里路的地方,就能夠陸續看見路旁搭建了一些簡陋的小棚屋,不少衣衫破舊的人來往期間。還有個別的會朝過往的行人乞討。看這情形,就能夠猜到這些是從災縣來的災民了。
那些災民個個神色慘然沮喪,身上的衣服又髒又破,光著腳或者只穿著破舊的草鞋,踩在泥污里。兩邊的小棚屋雖然說是給了他們一個容身之所,但是里面事實上幾乎什麼也沒有——他們在逃亡中已經幾乎失去了一切。而且即便這樣,棚屋的數量也並不充裕,往往許多人擠在一間小棚屋下,又或者只有老弱能夠待在屋里,而住不下的青壯年,就在屋外鋪兩塊潮濕的木板歇息。棚屋區里還不時傳來一些哭聲,也許是小孩餓了、鬧了,也有可能是又有災民在惡劣的生存條件中失去親人了。
類似這樣的慘況,左瑛印象中似乎只有在戰亂的西非國家見到過。
左瑛一行衣著光鮮,吸引了不少災民圍上前來乞討。
看見這些災民,緋羽流露出了同情的神色,朝左瑛看了一眼,在左瑛點頭之下,忙拿出些銅錢碎銀,分發給了災民。可是這樣一來,上來向他們乞討的災民就更多了。正在左右為難之際,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騷動的聲音,眾人回頭去看,听見不遠處結集了一些人,當中有人喊著「阿彌陀佛」,有人有人喊道︰「溢泉大士來了,溢泉大士來了」。那些本來還在跪地行乞的災民紛紛起身,拍淨身上泥土,朝人群那里跑去。
左瑛幾個看見這樣的情形都不由得感到十分奇怪。
「走,咱們看看去。」左瑛率先拍馬上前,眾人也緊跟了上去。
阿史那無期一撇嘴,心中的好奇一刻也憋不住,「那‘一拳打死’是個什麼東西?至于吸引那麼多人圍觀嗎?」。
眾人听了,都不由得失聲笑了起來。
蘇博捻須上前對這個「老外」解釋道︰「姑爺,他們說的是‘大士’不是‘打死’,這里的鄉民有些口音,所以姑爺才听錯了。管子雲‘凡論人有要,矜物之人,無大士焉’,大士本來是指道德高尚、謙遜矜持的人,後來被佛教借用來稱呼菩薩或者佛,佛教中道行高、受人尊重的人也被稱為大士。至于‘溢泉’,老僕不知是哪兩個字,不好妄測,可能是跟這位大士受戒的地方有關。」
說話間,眾人已經來到了圍觀人群的附近。只見那里不光里三層外三層地聚攏了不少災民,就連不少過路的行人也跟左瑛他們一樣圍了上來。因為左瑛他們在馬上,即便保持距離也足以看清,所以駐足在了路旁觀望。
那人群中央有人抬著一台步輦,步輦上搭著棚架,雪白的紗幔從棚架頂上垂掛下來,將坐在里面的人遮蓋得若隱若現。
左瑛仔細往那紗幔里面看,只見那里面坐著的,是一個身穿白衣白袍的妙齡女子。她盤膝而坐,雙手合十,脖子上掛著一串蜜蠟念珠,烏黑的長發一半盤成高聳的發髻,一半垂墜下來,逶迤在坐墊上。她雙目緊閉,面容姣好,神情舒緩平和。她所坐的步輦是由四個人抬著的,步輦後面還跟了六七個人。這些人全都穿著一式的麻黃色布衫,神情謙恭嚴肅。
為首的一個中年男子招呼一聲,眾人一起將步輦小心地放下,隨即紛紛雙手合十跪倒在地。圍觀的人也都紛紛跪倒在地,神情都十分虔誠。
那行人當中一個中年男子站起身來,朝周圍眾人一合十,朗聲道︰「溢泉大士,菩薩心腸、慈悲為懷,只因知曉一方遭逢劫難、民不聊生,故而下山遍訪疾苦、普度眾生。」
「溢泉大士!」人群中一個瘦削的男子跪行上前,磕頭道︰「大士,弟子的家鄉突發大水,田地被淹、房舍被毀,同村的鄉民們也九死一生。弟子雖然攜老母親逃出,輾轉到此,但是妻子和兒女都已失散,下落不明。如今老母親又感染重疾。弟子已經一無所有,更無錢給母親看病,求大士救救弟子的母親!」
那中年男子听罷,來到步輦前躬下腰來。只見步輦里的女子微微一頷首,中年男子便直起腰來朝那瘦削的男子道︰「大士已經答應為你救治你的母親,你速去將病患帶來。」
那瘦削的男子感恩戴德地離去,不一會兒,那瘦削的男子和另外一個人用一副簡易的擔架,抬了一個老婦人過來。
那老婦人平躺在擔架上,身上蓋了幾層破布爛襖,滿臉通紅、氣若游絲,看樣子像是到了病入膏肓的程度。
兩人將老婦人抬到溢泉大士的步輦前,自己則避在一旁跪地等待。只見溢泉大士從紗幔中伸出一只白玉一樣的縴手,覆在老婦的額頭上,口中念念有詞,片刻後才收回合十。整個過程竟沒有睜開雙眼。
為首的中年男子又躬身在溢泉大士旁邊傾听了一陣低語,才直起腰來朝那個瘦削的男子道︰「溢泉大士說,你的母親本來身體就很虛弱,在加上逃難的路途上水土不服、飲食不潔淨,所以導致感染了嚴重的傷寒,並且被延誤了治療病情已經惡化。」
瘦削的男子即刻哀嚎道︰「那當如何?求大士發發慈悲,救救弟子的母親,救救弟子的母親!」
「不要緊張,」中年男子安撫道︰「大士剛才已經為你的母親作法,她的病情已經得到緩解,高熱已退。大士還會贈你靈符三道,你每日按時燒化沖成符水給你的母親服用,三日之後,她身上的病就可以痊愈。」
那瘦削的男子即刻迫不及待地跪行到他的母親身邊,一模她的額頭,果然感覺高溫已經降了下來,還出了一額頭的汗珠。他喜出望外,連忙不停磕頭,然後接過中年男子遞給他的靈符,將母親抬走。
眾人看見這樣,都紛紛攙扶著自己得病的親人、抱著生病的孩子,圍上來求醫。
那溢泉大士也來者不拒,所使用的手法都跟剛才治療那瘦削男子的母親一樣,以手覆額或者覆患處。如果是瘡證、外傷之類的小傷小痛,馬上就能立竿見影,患處不一會兒就變淡甚至消失;如果是較為嚴重的疾病,就會用跟那瘦削男子的母親近似的治療方法,即便不是立刻痊愈,也能看得見病情立時得到好轉。
左瑛一行人在不遠處看得嘖嘖稱奇。一個是托兒也就罷了,不可能這里個個都是托兒,這可是連左瑛這個21世紀人類都解釋不了的。
「沒想到,民間真有此等高人逸士,今日真是長見識了。」徐弘不由得嘆道。
阿史那無期則有點不以為怪,「這沒什麼好奇怪的,我們那里的祭司平常就是這麼給人治病的,只是治愈的速度沒有她那麼快罷了。」
這時候,一個衣著講究的人也上前朝那溢泉大士作揖道︰「大士,我家主人乃是紫陽城定月莊的莊主鐘練,素聞大士普濟眾生之名,十分仰慕。主人不幸,最近染病臥床家中,多方尋醫問藥也未得痊愈。方才听聞大士駕臨城外,特差小人來誠心求請。」
那為首的中年男子听完溢泉大士的低聲囑咐後,直起腰來,朝那衣著講究的人一拱手道︰「溢泉大士只為沒錢看得起病的窮苦百姓治病,請轉告莊主。」
那人听見這麼說,看了一眼周圍跪了一地的災民,好像覺得的確不該跟這些衣不蔽體食不果月復的人爭奪什麼,只好悻悻而去了。
「難得這大士還有這樣的只為窮苦百姓做事的公心。」蘇博也忍不住贊嘆道︰「當今之世,即便是清淨佛門之中,也難免有趨炎附勢、高攀權貴之徒,這當中還不乏小有名氣的所謂得道高人。這位大士看起來年紀不大,估計得道之日尚短,但是能有這樣的氣節實在是難能可貴。」
左瑛他們幾個看熱鬧看到這里,也覺得差不多了,還是趕路要緊,于是紛紛一勒韁繩調轉馬頭準備離開。
「大士、大士——」這時候,一個少女清亮的聲音在紛紛求請的眾人的聲音里突兀了出來。眾人循聲看去,只見一個約莫十五六歲、衣著破舊的少女撥開眾人跪行到了步輦前,大聲道︰「大士,我們這些災民日日忍饑挨餓,雖然有官府的施粥,但是還是會常常吃不飽,大士能不能作個法,讓我們都吃得飽飽的?」
眾人听了,有的揶揄,有的苦笑,還有人勸道︰「小福兒,施粥是官府的事,大士是管不了的。她現在正為我們作法治病,你別打岔。」還有人道︰「小福兒,像你這樣一個姑娘家卻總是上躥下跳的,少到處走動,就不會餓得那麼快了。」引得眾人發出一陣低聲的笑聲。
那叫小福兒的少女挺起腰板,撅起嘴唇,剛要理論,卻听到那個溢泉大士身旁的中年男子亮著嗓音道︰「各位,溢泉大士讓我告訴大家,她今日,也是為災民果月復之事而來的。」
這個「一拳打死」難道還能作法管飽?左瑛他們幾個都不由得改變了即刻離開的主意。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