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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史那無期身經百戰,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連忙順著寒氣逼近的風向側身往旁邊猛閃,只听見胸前的鎧甲發出一聲尖銳刺耳的金屬交踫聲,緊接著手臂上一陣火辣!
他在躲閃的同時,手中貫霄猛力朝有利刃襲來的方向揮砍過去。可是他這一刀仍然什麼也沒劈中,倒是對面傳來一陣沖鋒吶喊的聲音,鋪天蓋地而來。
他心中暗叫︰不好!一定是賊兵借著這股怪風乘機掩殺過來了,如果讓對方得手,紫陽城淪陷就在今日!可是那股黃沙纏繞的怪風卻始終漫卷而來,他既辨別不清方向、看不清敵我,又要提防隨時都要趁機攻擊他要害的敵將。這時候他想沖上前去跟敵軍廝殺卻看不見目標,想退回營中又怕將自家陣型沖亂,進不能進,退不能退,一時間心亂如麻、焦頭爛額!
就在這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鳴金的聲響,緊接著頭頂隱約有箭翎飛落的聲音,對面那片吶喊聲頓時被被一些慘叫聲和箭簇打在盾牌、鎧甲上的聲音沖突得散亂起來。
他心中已經猜到八九分是城頭上有弓箭手在掩護他們收兵了,于是連忙調轉馬頭,朝著鳴金的方向拍馬前去。眼前的風沙漸漸散去,他終于看清了眼前的情況,雙方士卒都在後撤,自家城頭上果然齊列好了弓箭手往敵方陣營射擊。紫陽城的軍隊看起來平常也是訓練有素的,好歹沒有慌亂走散,而是有條不紊地撤入城中。
這時候天色已暗,雙方將兵撤回,各自高掛免戰牌,不再挑戰。
「剛才你們到底看見了什麼?」阿史那無期返回住處的路上,問身邊的副將道。
那副將繪聲繪色地稟告道︰「回殿下,殿下正在跟賊兵將領交手的時候,我等就看見平地忽然卷起一陣怪風,呼嘯著將塵土卷起幾丈高!然後風沙就將前面的視線都擋住了,五米以外全是一片渾濁,就像掉進了黃河里一樣,什麼都看不清。正當我等驚怪躊躇之時,對面還傳來賊兵沖殺過來的聲音!那時候我等又看不見前面的情況,不知道是該也沖殺過去跟賊兵決一死戰好,還是等候軍令好,真是十萬火急!幸虧就在這個時候,听見城頭上傳來鳴金的聲音,又有箭矢飛下來掩護,我等才能全身而退。」
阿史那無期點點頭。他心想果然是那些邪教的賊將,打不過他就用下作的妖術來使壞,讓他險些著了他們的道。他肩膀上那只是簡單包扎過的傷口現在還在作痛,而且那被劃的居然還是上次讓那小女皇的不明火器擦傷的同一個地方!呸!更可恨的是,要是剛才不是閃避及時,他現在已經連這痛都不覺得了!
「對了,剛才是誰在城頭上讓鳴金、放箭的?」阿史那無期來到自己房間門口的時候,忽然想起這個問題來。
另一個副將回答道︰「回殿下,末將剛才看見陛下站在城頭上觀戰,听說是陛下讓收兵、放箭的。」
阿史那無期心中一怔。他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對戰場一竅不通的小女皇,居然能夠在剛才那樣危急的關頭當機立斷,救了他和全軍一命。
兩員副將將阿史那無期送到房間門口,就告辭離去。阿史那無期推門邁進房間,竟然看見左瑛正端坐在他的房間里,身旁侍立著的是緋羽和一位軍中的大夫。
阿史那無期在心中被嚇了一跳。這家伙怎麼越來越不經念叨了!
他遵守有外人在的時候要行禮的約定,朝左瑛左瑛拜道︰「陛下。」
「免禮,」左瑛道︰「皇夫剛才在陣上受傷,朕特讓大夫來此給皇夫治療傷口。」
大夫立刻上前,擺手朝床榻那邊一讓道︰「殿下,請。」
阿史那無期撇撇嘴,來到床邊坐下,解開衣帶,月兌下戰袍,半身,露出受傷的肩膀。
他月兌下戰袍的那刻,身上那大漠男兒特有的完美古銅膚色和遒勁有力的曲線,頓時奪去了左瑛的注意力。他的肌肉勻稱健碩卻又不會過于夸張突兀;帶著野性色澤的肌膚,在汗水的浸漬下泛著均勻的珍珠光澤,讓他身上的曲線更為突出。左瑛不得不承認,她在從前看過的任何一張平面廣告或者任何一本時尚雜志上都沒見過身材比他誘人的模特。
「喂,看什麼看……」正在叉著腰配合大夫清洗傷口的阿史那無期,用防火防賊防記者的眼神盯著左瑛道。
一般人失神地欣賞別人的身材被發現,會心虛膽怯,繼而出現瞪眼、結巴甚至語塞等癥狀,不過左瑛可不是一般人。她本著「反正你是我的人,看兩眼不行啊」的心態,不光不回避,還故意干脆坐到阿史那無期身邊,將他的身體前前後後看了一圈,然後嘴角勾起一個惡作劇的淺笑注視著他的雙眼。直看得他心里得慌,不自覺地往床邊挪。
阿史那無期想起那天晚上無意中遇見她將那個缺血的渾小子逼得雙眼含淚的情形,頓時有種自己被盯上了的不祥預感。以前他總是瞧不起那個缺血的渾小子在她面前跟只小白兔一樣,可如今看來,不能全怪他,而是這個女人的彪悍實在是渾然天成、由內而外、無懈可擊……啊呸!呸!呸!為了形容這個可惡的女人,竟然逼著他回憶起了這麼多「漢人的典故詞匯」!
「皇夫,」左瑛越湊越近,「你不是身經百戰、打遍大漠嗎?你的身體……怎麼一處傷疤都沒有?」
不提這茬兒還好,一提這個,阿史那無期就來氣。他被譽為突厥第一勇士,打遍大漠無敵手,不光無敵手,而且極少有人能夠僅僅比他略遜一籌,所以他長那麼大,身上幾乎沒有受過傷,更沒留過疤痕。雖然都認為傷疤是男子漢的象征,可他這沒有傷疤的身體才是他無敵的最好證明。
然而這個神話卻在他的「新婚之夜」被左瑛打破了。銀火的子彈打中了他的手臂,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淺,卻永不磨滅的疤痕。真不知道是誰給誰貢獻了第一次!
而且,最糟心的是,那還不是最後一次!今天他又因為給左瑛守城,而在別人的妖術中挨了一刀,天知道會不會又留下一道疤,這玩意兒可找誰說理去!
想到這里,阿史那無期看著左瑛的眼神中頓時充滿了小野牛般的怒氣。可是千言萬語、千咒萬罵,只是化為一個字——「哼!!」
左瑛又被阿史那無期有怨難申的樣子逗樂了,故意湊到他的耳邊道︰「皇夫,別那麼小氣。朕剛才也算幫了你一回,你的身體別說讓朕看一下,就算讓朕……看兩下也不過分吧?」
這時候,听著兩人對話的緋羽,心中又酸澀又害羞,已經低下頭來,不敢再多看。
那給阿史那無期清理傷口的大夫心中也奇怪道︰這皇帝兩口子怎麼居然在討論這樣的問題?哦,是了是了,一定是王公貴族比較內斂,歡愛之時都是黑燈瞎火的,有些場面這會兒才看見……
「剛才,是你、陛下讓鳴金收兵、放箭掩護的?」阿史那無期不相信地豎起眉頭問道。
「難道這麼做有錯?」左瑛以問為答。
「哼,那是誰教的?」阿史那無期質問道。
「是皇夫你教的。」左瑛淺淺一笑,「你說過,在城下作戰的時候,你們突厥勇士的弓弦就算再強勁,也比不上那些在城頭上居高臨下的弓箭手佔優勢。如果守城的敵人廝殺你們不過,要退回城中,一經弓箭手掩護,你們就很難再追了。所以,朕才會在今日覺得勢頭不對的時候,想起來要這麼安排。」
阿史那無期沒想到他在閑聊中所說的話,左瑛也這麼上心,還能活學活用。他這時候沉默下來才忽然感覺到傷口被鹽水清洗過後的疼痛。
「皇夫,」討論起戰局,左瑛變得嚴肅起來,「如今的形勢是賊兵的主力為了堵截三永軍營的援軍,在玉瓶口上結營,跟三永軍對峙了起來,所以只能分撥出兩千人來這里攻城。你為了不讓敵軍了解我們的虛實,而領兵出去搦戰,砍殺他們的將領、挫敗他們的銳氣。這一招連日來的確鼓舞了我方軍隊的士氣,又保存了城防的實力。但是今天看來,他們只要一使出妖術,情況就會有很大不同。再沒有找到辦法破解他們的妖術之前,貿然跟他們短兵相接,都會有很大危險。朕明日不能再讓你去冒險了。」
關于六塵教的人會使用妖術的傳聞,左瑛一直只當作以訛傳訛所致,直到親眼所見才不得不相信。盡管所謂「撒豆成兵」、「刀槍不入」未必確有其事,但是像今天這樣,在緊急關頭使兩招陰損的障眼法,也足夠取人性命的了。
遇到這種怪力亂神的事情,左瑛便不由得想念起一個人來。如果他在,也許真的能想到克服的方法。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