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留意到席嫣說話時，對自己的稱呼不合禮數，或許有人是注意到了的，只是她的話足已讓所有人不去在意那小得只能算是個語病的地方。
一句話，好像投下的重磅炸彈般，將臨時改為靈堂的正廳炸得嘩然。吵吵嚷嚷的鼎沸的人聲里，有著對席嫣的質問，也有著對席嫣的贊同。
席家被席嫣一語分為了兩派。議論、爭辯，此起彼伏，眾人統一的忘掉了夜無塵這個皇上的存在。好在還有丫環懂事，搬了張椅子給夜無塵坐了，否則只能傻站著等眾人議論結束。
縱是有地方坐，看著互不相讓的爭論，有發展到互相揭短的勢頭時，夜無塵的臉色開始沉了下來。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尤其像這種大家族，主事的人一沒了，吵鬧什麼其實都算是尋常小事。看著張張變得丑陋的嘴臉，夜無塵的腦中滑過先皇彌留之際的幕幕。
合著為了利益的表情都是這般的雷同。夜無塵心煩的擰了擰眉。
吵鬧的室內，除開夜無塵之外，還有席嫣這肇事的，以及席天這個剛接任主事的沒有參與。
席天看涵養極好的皇上臉色已經有了煩躁之色，心知再這麼鬧下去，夜無塵定會忍不住的翻臉。皇上翻臉那是要拿人命來說話的，于是乎他硬著頭皮重重地拍著桌吼了一聲。
「都閉嘴！」
他好歹也是帶兵的人，這聲吼還是有幾分震懾力的，加上整個屋里除了過世的老爺子，暫時還置身事外的皇上之外，他是便是輩分最高的主事人，他一喊閉嘴，便將沸騰的場面給控制了下來。
室內一安靜下來，夜無塵略吁了口氣，跟著急切地問道︰「為何說老將軍是被毒死的？」他只問了問題，卻沒喊席嫣的名字，更是連個像樣的稱呼也沒有。沒在朝里為官的席家人，都沒察覺出什麼異樣，唯獨在朝中當將軍的席天看出不對勁的苗頭。
席天有幾分疑惑的偷瞄了夜無塵與席嫣二人幾眼。他這個大佷女是兩年前入宮為妃的，怎麼看起來他二人對視的神色間並無特別的親昵呢？
畢竟席嫣是席家的孫子輩的長女，從小又最受老爺子的寵愛，他這個當伯伯的自然也對她是疼愛有加。如今老爺子是不明不白的走了，但他還好生生的活著，當然就得負起關心席嫣的主要責任。
那些糾結的事，他們這些帶兵打仗的大老粗並不了解，看來回頭還是得細細的問問嫣兒，在宮里是否受皇上的寵愛。
席天在那頭思量，席嫣在這邊解釋道︰「我也只是猜測而已。上周爺爺才與我通過信，信上並未提到身體不適，如今爺爺說走就走……」
「大佷女兒，那也不能說老爺子是中毒呀！」打斷席嫣的是分家老七席闊的正室蔡氏。
難得席嫣正經八百的講話，卻被這輩分看來比她高，實則身份並不如她的婦人給打斷了重要的內容。她心里有些不悅，臉上卻沒表示出來。她靜靜的等著蔡氏把話說完，隨後沖著她笑得很純良地說道︰「七嬸，嫣兒這可是在和皇上說話呢，七嬸真是膽大的人。」
夜無塵听得眉角輕挑，心說，她還記得他是皇上呀，他是不是應該擊掌夸她幾句呢？不過話說回來，她倒是挺會四兩撥千金的。他邊想邊掃了蔡氏一眼，卻沒想這輕飄飄的一眼嚇住了席闊。
席闊臉色頓時一變，一巴掌就扇了蔡氏的臉上，嘴里更是低聲罵著她沒規沒矩，出來就是丟人之類的話。這實稱的一耳光，扇得蔡氏嘴角滑出血絲。她不敢去瞪真正的肇事者夜無塵，只能狠狠地瞪著席嫣，卻咬緊了牙關不改再多言一句。
席嫣連看都懶得看蔡氏一眼，繼續正色說道︰「皇上是何時收到爺爺病重的消息的？」
夜無塵想了想，答道︰「朕是中午時分得知老將軍病重的。」
席嫣點了個頭，臉上看不出情緒，隨後她轉臉對著席天，問道︰「大伯，爺爺是何時開始不舒服的？」
「快到午時，你爺爺說不舒服不用午飯了，我看他臉色不好，就去請了徐太醫。」席天邊回憶邊說著，席嫣听了仍然只點了個頭，同樣瞧不出她在想什麼。
「大伯知道爺爺在說不舒服之前，在做什麼嗎？」。
席天想了想，答道︰「你爺爺在練劍。」
席嫣擰了下眉，視線落到席老爺子的遺體上，目光黯然無光。破案什麼的，其實不是她的強項，她只不過是先發了現異樣，再去串線索，反推出一個看來合理的答案而已。對，她覺得這個答案真的很合理，說不定連凶器都能找出來。
片刻後，席嫣抬起眼來看向夜無塵，一字一句地說道︰「中午爺爺說不舒服的時候，應該就是中了毒。中毒的地方在他的虎口間，而有毒的物件，多半是爺爺使的那柄劍。余下的，就麻煩皇上查個清楚了。」
不用席嫣說，夜無塵正是這樣想的。如果說席老將軍是病死的，那他真是只能自認了倒霉，但要是被毒死的，那麼整件事的性質就有所不同了。他怎麼也要把下毒之人給揪出來才甘心。
夜無塵臉上看來平靜的掃過摒住呼吸的席家人一圈，毫無預兆的起身出了正廳，站在門前他對著空氣說道︰「五夜，你都听到了麼？」
不知是何處傳來一句︰「都听到了。」話音才落下，夜無塵就吐了一個「查」字出口。好像在對應夜無塵的簡潔般，五夜答道︰「是。」就沒了動靜。
夜無塵這一去再一回，不過是片刻之間，除開席嫣與席天兩個比較了解夜無塵的人之外，在場的沒人知道他剛剛去做了什麼。
當然，席嫣其實在一開始也很不厚道的月復誹著夜無塵連招呼都不打就出去了，多半是去小解之類的話。不過當他回來時，她在他臉上看到了凝重，她頓時就明白他多半是去交待影衛去查毒害席老爺子的凶手這事去了。
哎呦，她好歹也算是提供了線索的人，今後他會不會特別的罩著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