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族長,今晚怎麼好端端地要來這片區域巡視啊?您看這雨下的……」
「就是,這里平時咱自己族人都不來,又沒什麼東西值得那些王八蛋惦記的。您該不是被族長說了幾句,想學人類來個借雨澆愁吧?」
「閉嘴!不知道最近族長因為分糧的問題跟虎族那老頑固吵翻了天麼?還敢拿著少族長開玩笑,你個混蛋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嗎?!」
獅族部落偏僻一角,幾個高大的獅人正淋著大雨小心地巡視著。被稱為少族長的男人斜眼看著吵鬧的下屬,說不清心頭的怪異感來自何方。
今天的電閃雷鳴,比往常的雷雨天氣要嚇人。本來輪不到他堂堂獅族少族長親自巡邏的,家里的氣氛太沉悶,他寧可淋著雨听這幫混球插科打諢。
又是一道撕破黑夜的閃電劈下,照得黑漆的四周亮堂堂的。嘻嘻哈哈的獅人們突然看到一坨不明生物,警惕地靠了過去。
「誰在那里?不知道這是獅族的地盤麼?看你那尾巴也不像獅族,擅闖他族的地方,你找死啊?!」
其中一人對橫躺在地上的身影呼喝著,半天得不到回應,便端起手中長槍,用鈍頭戳了那坨肉幾下。
獅族少族長見來歷不明的東西還是沒動靜,不耐煩地將其翻了個面,在看清容貌後,倒吸了一冷氣。
「這,這不是虎族的那個白痴肥妞麼?!」
「死了?死了麼?完了,完了,這肥豬哪里不好死,偏偏死在我們獅族的地方啊!」
「少族長,快把她丟到別的地方去,或者,直接埋了。她怎麼說也是虎族族長的佷女,虎族要知道了,真會跟我們干起來的。」
幾個獅人七嘴八舌的,亂成一團。少族長皺了皺眉,吼了一嗓子︰「給我鎮定點兒!」
悻悻收聲,幾人望著年紀不大卻很是威嚴的英俊少族長,眼巴巴等著他做出決斷。
沒等他說話,耳邊一聲炸雷震耳欲聾。動物般的本能讓他們遠遠避開了危險的地帶,眨眨眼的工夫,他們驚恐地看著一道閃電迅疾落下,直接擊中了那坨肥肉。
奇怪的是,那坨肥肉沒有化成灰,幾分鐘後竟然被劈活了。她歪歪斜斜地坐起,茫然地四處望了望,隨後低頭,直愣愣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她兀地說了一句他們壓根听不懂的話後,又一頭子栽倒在地,驚得幾個獅人手足無措地看向了他們的少族長。
塔米•萊茵一頭霧水地瞪著現在不知是死是活的虎女,撓了撓頭,悶悶地說了句︰「送她回虎族部落。」
「少族長……」
大合唱的哀嚎響起,一干下屬被他一個眼神噎回了更多話語。塔米還在想著那句發音古怪的話語,這肥妞在說什麼呢?
很久很久以後,他才知道,這個「丑」名遠揚的虎女說了句不根本屬于斯坦大陸的話語。
「坑爹啊,我的肉身呢?!」
斯沫從來沒想過,她在數次雷劫中淬煉出來的完美肉身會毀在「小小」的位面穿行間。她更沒想過,自己竟要淪落到借尸還魂的窘境。
她準確地穿越了,這個叫做斯坦大陸的位面就是她的目的地。
這是斯沫曾不屑一顧的魔法世界。魔法斗氣,這些在靈修界看來跟小孩子過家家差不多的技藝,卻能在這個時空叱 風雲。
獸人斯沫,虎女斯沫,廢柴斯沫,這是她出生至今,從未想過的名頭。可偏偏,她來到這個地方就成了一只未進化好的生物。
「只」,這個量詞為什麼會落到她頭上?
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斯沫費盡九牛二虎之力與這具有勝于無的身體融合。她實在想不出除了名字相同之外,哪里能跟這麼廢柴的身體有共通之處。
因為種族的關系,原主沒有魔法天賦,也沒有斗氣根基,更別提什麼靈根了。怎麼說也該有副耐摔耐打的好體魄吧?可除了一身肥油,原主啥也沒給斯沫剩下。
就算把她風華絕代的娘和老不修的師父叫到跟前,鐵定都認不出這坨肉就是昔日威震靈修界的天之驕女。
這該是多「幸運」才能落到這個地步啊……
幽怨地趴在窗台上曬著太陽,模著頭頂多出的兩只半耷拉貓耳,甩了甩上那條髒兮兮的虎尾,斯沫忍無可忍地對著某個方向豎了個中指。
「斯沫!你又給老娘偷偷下床!還不滾回去躺著?!」
清脆的女聲隱含戾氣,響徹雲霄。一腳踹開了房間搖搖欲墜的破門,大步走進的女人抖抖頭頂的絨耳,恨鐵不成鋼地使勁兒白了斯沫幾眼。
「芭芭,我躺了七天,再睡就僵了。」融合了原主記憶,雞毛子鬼叫的語言說起來分外流暢。斯沫懶洋洋應聲,眯眼看著迎面走來的橙發美人。
這個叫芭芭拉的女人是這幅身體的堂姐。跟原主不同,芭芭拉是虎族數一數二的女勇士,又長得高挑漂亮,跟球一樣的斯沫完全是兩個極端。
幾步就走到了斯沫跟前,芭芭拉才懶得理會小堂妹的抗議,拎小雞似的把她按回了床上。
目光掃過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芭芭拉又心疼又煩躁,大聲問著︰「到底是哪個混球把你搞成這鬼樣子的?你什麼時候嘴巴變緊的?說,別怕,是不是塔米那混小子?」
嘴角勾起了一個玩味的笑,斯沫此刻絕對說不上好看的臉看上去與以往稍有不同。
她把玩著亂糟糟的銀白長發,口中說的似是而非︰「他算起來還是我的救命恩人。芭芭,你就不能撇開虎獅兩族的宿怨,認真感謝他麼?」
「狗屁!那混球肯定是心虛了才把你送回來的。你在獅族部落出了事,老娘絕對跟他們沒完!」
芭芭拉氣呼呼地說著,不解氣地又剮了小堂妹幾眼。獸神在上,這死孩子沒心沒肺的,哪里知道她那天看見小板車上一動不動的「尸體」作何感想。
「得了吧,不想著救人,只想跟獅族拼命的虎族女勇士……已經鬧得兩族快火拼了,還嫌最近不夠煩啊?」
操著軟綿綿音調戲謔著名義堂姐,斯沫費力地動了動肥嘟嘟的肉掌,聚光的小眼盯著光禿禿的左手,心頭百轉千回。
芭芭拉臉上有些掛不住,撇撇嘴,「打個雷都能嚇個半死的家伙,還學會調停紛爭了?切,那群混球肯定是不平衡我們虎族上次多分了戰利品,才拿著你下手的。」
「那他們還真該把我毀尸滅跡了。你當獅族真蠢到要自曝啊?」斯沫被暖洋洋的太陽一照,有些困,聲音也越來越輕。
被問得一愣,芭芭拉疑惑地看著否認了獅族是罪魁禍首的小堂妹。
她說不出斯沫哪里不一樣了。是那胖乎乎的可愛丑樣,是那軟綿綿的腔調,也是那只有小堂妹才會叫的親昵稱呼。可,真的有什麼在發生著變化。
芭芭拉覺得腦袋有些不夠用,莫非受個傷也能讓人變得聰明很多?英姿颯爽的虎族女勇士咧咧嘴,粗線條如她,想不明白的事情,絕對不會多費力氣再思考。
「你這些調調還是親自跟老爸說一聲的好。他帶人去獅族部落已經鬧了好幾天,大薩滿都快請他去喝茶了。喂,斯沫,你听到沒?」
本還在大聲嚷嚷著,見斯沫睡著了,芭芭拉不覺把聲音放輕了些,替她攏了攏被子,嘟囔著︰「難道真不是塔米?鼻孔朝天的家伙會這麼好心?」
想起金發洋灑的獅族少族長,芭芭拉不服氣地哼了一聲。臭獅子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比試打贏了幾場麼?還看不起跟她堂堂女勇士比試,真是個混球!
越想越郁悶,較真的虎族女勇士決定再去練技場刻苦練習一下,下次非把那玩意兒揍趴下不可。
小小的房間隨著芭芭拉的離開變得安靜許多,只有淺淺的呼吸聲悠悠盤旋。
斯沫睡得不算安穩。不到五百歲已是聚魂期的靈修者如今淪落到這種境界,即便她再隨性,也承受不住這種刺激。
蒞臨斯坦大陸是有原因的,還有個坑爹的任務等著她去完成。可她現在這德性,別說完成任務了,連保命都很難。
肉身毀了,修為沒了,本命法器不知所蹤,還有她那裝滿了多年珍藏的芥子戒也死活不見蹤跡。她究竟是哪根筋不對才應下了那群老不死的賭局啊……
夢境里,斯沫時刻不停地重溫著穿梭位面時經歷的大爆炸。分明是做好了萬全準備的,怎麼會有空間撕裂的異變?
是誰想要她灰飛煙滅?那攆著元神而來的攻擊可不是鬧著玩的,如果有人想借機鏟除她,這個人該是多有勇氣才會做出危害無數生靈的決定吶……
斯沫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一遍又一遍的重復經歷讓她頭疼欲裂。那些畫面好不容易停下來了,她卻又在夢中對上了那雙澄澈清洌的眼。
平時波瀾不驚的眸子夾雜著難言的苦楚,無聲地譴責著她無人能懂的內心。
「斯沫,嫁給我,就這麼不堪麼?」
————*————PS︰開新文了,歡迎包*!票票神馬的,不要大意地砸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