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他這話意有所指,容凌豈能听不明白?
他猛然回身,雙眼里的血色比阮承揚可盛了一倍。阮承揚頂多可以說是沾些血色,可是容凌這樣的人,一旦憤怒到起了殺念,他整個人就宛如浸在了血水一般,還是濃郁到近乎發黑的血色里。男人周身那緩緩擴散開的冷氣和殺意,讓人有一股仿佛被掐住了脖子而無法呼吸的窒息感!
「這個破爛的地方,我都恨不得拿炸彈直接把這里給炸成廢墟,然後把你們三個小子直接送西天去。你還真當你這里是好地方!」
容凌冷森得猶如惡鬼附體!
阮承揚被嚇到了,他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見過這麼恐怖的人,光憑眼神,就讓人感覺到刺骨的殺意。他是殺過動物的,許許多多的動物,所以身上總是帶有若有似無、怎麼都沒法洗淨的血味兒,而這個男人也是。這一刻阮承揚幾乎可以肯定,這個男人肯定殺過人,而且,恐怕還不止一個。所以,他倒退了一步,一直陰沉沉的眼里出現了警備的驚恐。他已經強力克制自己的恐懼,但在這個男人面前,還是泄露了出來。
容凌眯眼,眼里流露一絲不屑,嘴角勾起的幅度顯露一絲輕嘲,然後大步轉身離開。他在意的無非是那個女人,路人甲,他沒工夫理會!
如今,他全身暴躁得猶如體內關了一頭困獸,掙扎著要破體而出。他的腦袋也快要炸裂了,叫囂的就是要找到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去了哪里?
他氣、他恨、他急!
這該死一千次、一萬次的阮家人!
容凌在心里頭惡聲低咒,剛才他對阮承揚說的話,絕對是他的真心話。滅了他們,滅了那個可惡的老頭,那個女人是不是就能乖乖的了?
女人不見了,連孩子都不見了,他現在暴躁得想毀了入眼所及的所有一切的原因就是,那個女人說她不在本市,他怕那個女人跑了,帶著兒子跑了,就像四年前一樣!
「該死!該死!……」
他不停咒罵。自己竟然如此大意,對那個女人一點防備都沒有!那個女人向來最愛和他作對,在他篤定一切都會按照他的希望走著的時候,她就是能扭轉局面,然後給他一個措手不及!
然後手下有報告傳來,說孩子在梟況那里,他的情緒才稍微穩當了一些。沒事,孩子還在,那麼那個女人肯定也在。她最寶貝那個兒子,肯定不會丟下兒子的!
可等他見到了小家伙,立刻心驚膽戰地听到了小家伙石破天驚的哭吼︰「叔叔,媽咪不要佑佑了,嗚嗚……媽咪壞,媽咪不要佑佑了……」
小家伙哭著,撲過來抱住了容凌的一條腿。
容凌的心,一下子拔涼拔涼的。高大的身子,那一刻,徹底地僵住了,又猶如被寒冰給凍住了。腦子里嗡嗡響的就是︰那個女人不要孩子了……連她最寶貝的孩子都不要了……她肯定是跑路了……那個女人跑了,扔下孩子跑了……她跑了,又背著他跑了……她跑了……她該死地又跑了……
他僵硬地低下頭,看著嗚嗚哭的小家伙,小麥色的肌膚難得地發了白,流露出一絲難得的驚慌和脆弱。
「你……你把剛才的話,再……再說一遍!」他的聲音都開始發抖了。
那一刻,他那高大挺拔、看上去總是無堅不摧的身體,都能看出明顯的顫抖!
梟況皺眉,看不下去了,急聲插入道︰「大哥,你別听佑佑胡說,林夢哪里不要他了!」
小家伙不服氣地扭過頭,帶著敵意沖梟況怒吼︰「媽咪就是不要我了,她都不回來找我了,半個月到了!到了!」
小家伙哭著跳腳,小臉漲得通紅。
阿真在那邊看著心疼,只得軟聲哄小家伙道︰「佑佑啊,媽咪才走了十二天哦,還有三天才到半個月,所以三天後,媽咪肯定就能回來!」
「我不管!」小家伙大嚷,「我說到了就到了,我都數了好幾遍了,十五天就是到了!到了!」
小家伙不是不會數數,相反,他很聰明,普通的加減他都可以心算,可是這事落在了林夢的身上,小家伙就變得執拗而笨拙而倔強,非得一個個地數著自己的手指頭,一遍遍地數,早也數,晚也數,然後有些自欺欺人地把時間給少算了幾天。
這不,從昨天開始小家伙就開始鬧,說半個月到了,在電話那頭就跟林夢撒嬌,說時間到了,讓林夢趕緊回來。林夢哄了他半天,仔細地算給小家伙听,說時間總共過去了十一天,她都記得牢牢的呢。小家伙不能跟林夢鬧,在電話里頭乖乖地承認了錯誤,可是一掛電話,就巴巴地掉眼淚,立刻踹走自己的錯誤,堅持說時間到了。
這天,他繃著臉去了幼稚園,又繃著臉去了嚴老爺子學了武之後,就急巴巴地又給林夢打電話,說時間到了,媽咪怎麼還不回來。林夢那邊有要緊事忙,就哄了小家伙幾句,快速掛了電話,表明晚上會給小家伙打電話。小家伙想媽咪了,很想很想,就忍不住又打電話,可是林夢沒接,然後小家伙就哭了,說媽咪不要他了。然後容凌來了,小家伙就爆發了,淌著淚哭訴了。
容凌沉著臉,听完事情的原委,心里頭的怒火並不因為了解事情的真相而減少,相反,緊繃著的那根弦更加繃緊了。什麼樣的事情會重要到讓這個女人連兒子的電話都不接?什麼樣的事情會讓那個女人連兒子都不帶在身邊?什麼樣的事情讓她離開江北市,然後這麼多天都不回來?
她在哪里?
一個小小的手機,一次電波維系的電話,又能證明什麼,又能擔保什麼?
女人跑了!然後不接他的電話,這是不爭的事實!
他害怕的是,在這十二天的時間里,這個女人已經跑得遠遠的了,又或者又龜縮到了某個角落,改頭換面,讓他怎麼都找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