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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娘去看蕭霖,揮了揮手大半婢子留在門外只跟了竹影暗香幾個貼身的丫頭進門。蕭霖靠在床沿上毫無生氣的發呆,調養了幾日病去了大半,見錦娘進來她眼皮翻了翻又合上,阿寶慌張行禮。暗處用胳膊肘捅了捅蕭霖,見其不動急的左右不是。跪下來替語無倫次的解釋,錦娘瞧了她一眼漫不經心道「你沒話同本宮講?」
靠在床沿上的中衣女子眼皮微微跳動了一下,舌忝舌忝干澀的唇瓣啞著嗓子問「紅梅呢?」
這種時候還知道關心婢女。她確實與往常不同了。錦娘並未急著回答閑閑坐定,莞爾一笑,眼角掛著慵懶與嫵媚。淡淡道「她不守規矩,我學著按你的方法辦了。」
蕭霖蹭的一下站起來大步跨到她面前道「紅梅向來膽小她見了你應該處處陪小心才對,根本是你公報私仇。」阿寶煞白著臉急忙跑過來拉她,卻被她一手推開。
錦娘任由她氣急敗壞,蕭霖這人她太了解。一點事情都可以讓她火冒三丈。發出來折磨別人憋著折磨自己。現在倒好有一屋子的空氣任她發泄。
半晌等不到錦娘開口,她只好安靜下來卻依然是緊握雙拳,兩腮漲得通紅。
碧色的茶蕊在沸水里翻騰,再慢慢沉澱下去。垂斂輕輕搖搖茶碗道「看來是該好好犒賞一下大夫,你全然好了?」簡單的一句話就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心智,連語氣都可以做手腳。蕭霖頓時收了氣焰,錦娘知道現今是改變她的最好時機,私下里她一直想為王鈺做些什麼卻一直沒有機會。「本宮沒把她怎麼樣,不過是做主給她找了個婆家。」那語氣不像是在解釋只是告知她而已。
接蕭霖過來的時候她順道把紅梅賜給了轎夫,不過要等時局穩定些,這時還關在地牢里。與紅梅共事這麼多年,這丫頭太不本分又愛嚼舌根。有她在誰也不得安分。
蕭霖猶豫著坐下嘟呶道「你是因為他嗎?」。她隱隱不安的問題,無數次問過他一直逃避的問題,她應該會對她說實話。她緊張的拽著袖子,氣若游絲,屋子里靜悄悄的。她感覺身後的婢子似乎有意秉著呼吸。
不曾想她自然的為她斟了一杯茶遞上道。「你從前最愛喝花茶,可惜冬季的盛京蒼白的毫無顏色。不過還好,听說上皖氣候不錯四季如春。」
她狐疑的接過喃喃道「你別耍什麼花樣。」
其實自她出現在她眼前時她就察覺蕭霖變了,雖然依舊跋扈卻不再是那個無理攪三分的官家小姐,她的怒氣統統都源于女子天性對愛的維護,從這點上講是無可厚非的。看了看她臉上繁復的表情,錦娘無所謂的咯咯笑道「從前你折磨人的時候需要耍花樣嗎,不過說實話我倒是挺喜歡你這直來直去的性格。可惜有些蠻不講理。」她語氣極緩和煦如風好似她們是多年的密友。
蕭霖怔怔的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她的確變了。像是破繭而出的蝴蝶,煽動著全新的翅膀。一顰一笑間皆是動人的明媚,听聞獨孤竇澤對她甚好,應該是得意春風。再不是將軍府內的失意女婢。論心術她曉得自己不是她的對手,雖然一時模不到她的用意但是她說的沒錯現如今她是案上的羔羊任人宰割。既然如此何必費勁跟她周旋,既然她肯費心那麼至少她是安全的。早以前她的脾性是絕不肯吃這苦可現在畢竟有了孩子。「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若是真有什麼我早就走了。」蕭霖細細想了一會瞪大了眼道「難不成你……」錦娘看她幼稚的表情有些好笑,如若沒有劉氏那樣的母親她將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女孩子,而不是橫行跋扈的大小姐。捏著帕子拍拍她因激動而起伏的肩頭,起身道「好好休息,要什麼只管吩咐。」
她盯著她離去的背影一時間失神。
直到侍衛重新將門合住她才緩緩回神,不覺苦笑。在別人眼里,她能在這小小的房間里得以自由已是王妃天恩。
黃昏時候婉情的婢子進來請錦娘過去用筵,她皺眉凝思,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若按常理誰也不會明目張膽,何況現在大家都是孤身站在岬角上獨自奮戰,自己好歹還有一個王妃的稱號。又一想還是小心點為好,從獨孤竇澤對她有孕的沉默度來看玲瓏月那個瘋子是什麼都做的出來。這也是錦娘不看好她又不得不防範她的原因。瘋狂足以泯滅一個人的心智,像中蠱一般無可救藥。她向來不犯這種錯誤,這一點與獨孤竇澤很像。或許這也是他中意她的一個原因。他們都是一樣的人,害怕瘋狂,害怕受傷,所以干脆把自己封閉起來。干脆選擇不愛。可女子與男子終究不同,他可以殘忍的殺掉自己的孩子或許是因為在他看來那只是一個偶然性的意外。而她不行,錦娘下意識的撫上稍稍隆起的小月復,與生俱來的被潛藏在深處的母性一下子發酵。
她向來喜歡迂回,隱忍到極點後是極其強硬的堅持。
稍帶倦意的撫撫前額道「去請姚氏過來。」
姚氏一襲素服顫巍巍的跪地請安,自進王府以來她就像被人抽了力氣一般。呼吸都透著幾絲小心。「不知娘娘找妾身何事。」
「姨娘進府以來便不似從前一般快樂可是覺得本宮招呼不周。」沒有特別的情緒,更人人覺得不安,無法掌控她的意思。果然空氣像凝固一般。
「妾惶恐……」她猶豫片刻拜了下去。
錦娘虛扶一把道「罷了,罷了。今日府上小主設宴姨娘同本宮同去吧。」
姚氏本想用身體不適推月兌,可自己也算她的長輩,大庭廣眾之下她不會不注意王妃身份。此時若是推月兌倒顯得有些矯情。便謝了恩跟隨同去。
隨意的披了件綢衣,素顏,連鬢發都未曾梳理。同女子吃飯並不用多少講究。
夜里的風有些冷意,吹在她涼薄的衣料上袂角飄飄。淡月朦朧里她抬手挑開垂落的發絲,水眸里漾著些許冷艷。或許是跟著獨孤竇澤久了她也沾染了幾絲貴氣。不動聲色間便可以讓人感到懾人的氣息。
過了後花園,隱隱能听見房里遞出來的絲絲笑意。房里的兩個人何時變得這麼要好。還是女人就是這樣毫無立場隨時倒戈。
嬤嬤剛想大喊被錦娘止住,當她邁進門的時候房里的人一怔隨後款款下來行禮。錦娘客氣的扶起。青墨低低道「妾身失禮。」隨即責怪性的瞪了旁邊的嬤嬤一眼。
「姐姐哪里話,是本宮不要她們通報的。既是姐妹相聚何須那麼拘禮。」青墨抽了抽嘴角笑的勉強,姐妹相聚,還不是自稱本宮。不動聲色間便讓人覺得這個王妃大方又可敬。
稍縱即逝的變化被錦娘靈巧的撲捉,定格。婉情絲毫看不出中間的暗涌,婢子端著托盤香氣四溢。婉情親自提袖端上,舉動間透著討好的意味。更或者是為了讓她放下戒心。有時候錦娘也會覺得自己過于草木皆兵,但畢竟小心駛得萬年船。
錦娘落座,婉情雙手在空中呆了一秒道「咦,姨娘也來了。」
青墨亦道「姨娘進府未曾好好拜見,今日我們姐妹就當是賠罪了。」
一屋子人似乎才發覺姚氏的存在,闔府人雖然嘴上不說大抵都知道錦娘的過去。用腳趾頭想也知道王妃娘娘不過做做樣子,誰會把她當回事。
姚氏面色一僵,尷尬的笑笑。平日里牙尖嘴利的她有些語塞。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錦娘親切的笑著道「怎麼還站著,來來來,都坐下。」拍了拍左側的椅子「姨娘,你做本宮身邊。」
她突如其來的親昵讓姚氏渾身一顫,卻躲避不得,小心翼翼的挪步過去。
其余二人也入了座,一句一句的扯著不著邊的話。錦娘見無人動筷便斂眉道「今兒是姐姐做東,怎這般拘束。」
二人一怔,婉情稍稍劃過一絲不自然。青墨舀了碗湯遞到錦娘面前道「听廚房說娘娘胃口不好,這骨湯里放了橙皮一點都不膩。廚娘說是當地的名菜,娘娘快嘗嘗。」
錦娘接過卻放到姚氏面前柔聲道「姨娘進府這些日子一定非常想念家常菜吧,本宮記得以前姨娘是最愛喝湯的。來,這碗就算本宮借花獻佛了。」撇過頭道「姐姐也動筷子啊。」
「哦……」婉情應了聲淺淺的戳了口燙過的溫酒。感到錦娘投過來的目光,不自然的挑了面前的幾盤子菜。
姚氏也是挺精明的一人,早也感到不對勁。訕訕的道「這是小主孝敬娘娘的,妾身不敢享用。」
錦娘突然沉下臉道「一碗湯而已,推來推去的做什麼。」
一屋子的人呼吸一緊,空氣仿佛凝固一般,反而顯得這次宴席有些多余。錦娘淺淺的撥動前額的碎發。頭一次覺得權勢這東西真好。(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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