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讓他等,屈至遠就乖乖地等在那里,可是他面前的菜都已經快涼了,可他對面的座位還是空的。
從這里去到那專櫃所在的商場,只要過了馬路向左一直走,再右轉第三家就是了,他肯讓她自己去,距離近也是一個原因,可當下他不得不開始往壞處想,是不是她在路上出了什麼意外?
一開始往壞處想,就有各種停不下的想象接連冒出來,屈至遠再也坐不住了,他將一大堆購物袋交給服務生保管,在服務生詫異的目光下奔了出去。
來到外面,他一面往那家商場趕去,一面注意著路上的每個行人,就怕與她錯過了;他控制不住地想,萬一自己把她弄丟了該怎麼辦?商場里沒人他又要去哪里找她?
正在焦慮中,他看到了廖丹晴,她正站在前面的交叉路口,手中提著她的包包,像路燈一樣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在看著什麼地方。
「丹晴!」他叫她,同時跑過去,就怕這一會的工夫她跑開了,會永遠消失在人群里;廖丹晴哪都沒去,听到有人叫她,就自然而然地轉過頭,然後就看到奔向她的屈至遠。
短短的路,都讓他跑得有些喘,屈至遠總算放下心來,跑到她面前後,揚起了一個安心的笑;她知道他一定等了很久,可他卻還那麼高興地笑了起來,連句抱怨都沒有。
「你看,我的包包找到了!」她提起手中桃紅色的提包給他看,「真的是忘在那間店里了。」
「是嗎,找到就好。」屈至遠接過她的包包,因為她的臉色實在是很差。
「真奇怪。」廖丹晴茫然地看著馬路,「我明明很順利地找到那家店的,出來後卻一下子沒了方向感,走到這里就動彈不得了,那家餐廳是在哪個方向,我怎麼會想不起來了呢?」
也就是說,她回來時迷路了,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屈至遠心里雖有了底,可他知道這對廖丹晴並不是件小事。
「這里叉路這麼多,弄不清楚也不奇怪啊。」他認真地說,並不是單純為了安慰她。
「可是路上這麼多人,沒有一個人不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在哪,大家都是有目的地不停走著,只有我連試探的勇氣都沒有,我怕萬一憑著感覺走錯了,就真的回不來了。」她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這里不是購物街嗎?照理說我以前應該也是經常來的啊,怎麼會一點印象都沒有呢?會不會有一天,我真的就這麼把自己也弄丟了?就像這個包一樣……」
「丹晴,不要著急,妳不是說自己不愛逛街嗎?也許妳以前也不是經常來這里,不要擔心,妳總會想起來的,妳……」
他說不下去了,他完全沒想到廖丹晴會整個人撲進他的懷中,像個孩子受了莫大的委屈後瞬間爆發,就那樣哭了起來。
他的胸中涌過一道熱流,他從沒見過她哭,她總是把不安藏在心里,讓人只看見她開朗的那一面。
「我好怕,真的好怕!」廖丹晴抓著他的衣服,這些天來壓抑的不安一口氣爆發了出來,「你知道嗎?當我從那間病房醒來,發現連自己是誰都不清楚時,我不敢哭、也不敢鬧,我怕那樣做只會被人討厭;如果被討厭了的話,就沒有人會願意幫我了,可我真的好害怕啊!你說,我今後到底會怎樣呢?」
「不怕,什麼都不用怕的。」他回抱她,心疼地拍著她的背,「如果害怕的話就告訴我、如果不安的話就告訴我,沒有人會討厭妳的,我倒希望妳能再多依賴我一點。」
他知道她一直都在忍耐,所以當她真的願意在他懷中哭出來時,他甚至是激動的,這說明她真正向他敞開了胸懷,她不用再獨自痛苦了。
她的心被他的溫暖燙了一下,廖丹晴覺得自己好丟臉,可就算她想控制,眼淚仍是越發凶猛地流下,她干脆整個人將臉埋進他的懷中,放聲大哭了起來,起碼這樣,路人就看不到她的丑樣子了。
◎◎◎
屈至遠為廖丹晴租的房子,是在一座高樓公寓的二十三樓,打開窗戶,外面是一座很大的公園,風景很好。
房子里的家具都是現成的,但廖丹晴不知道會不會是自己多心了,她總覺得屋里的家具都像是新的,而且屈至遠為她準備的每樣東西,都莫名地讓她產生一種親切感,好像這里並不是她的一個臨時住所,而是她已經住了許多年的家一樣。
廖丹晴買了許多心理學方面的書,而屈至遠也答應幫她查找她所認識的人,畢竟她與屈至遠斷了五年聯系,對她近年的生活不甚了解,所以只要找到一直和她有聯絡的人,就能知道她真正的住處以及她的生活圈,這些對她恢復記憶最有幫助。
屈至遠時常來看她,或者說只要他有空,都會過來;她知道他的工作很忙,能為她做得這麼周全已經很難得,現在除了自己的工作還要幫助她,哪怕他一個禮拜來見她一次都是很難得的事,可他卻幾乎隔兩天就來一次。
就是因為他過于無微不至的照顧,才讓她也變得貪婪了起來、變得不知足了,她習慣了晚睡,總是無意識地為他等門,心想也許他今天下班後會來看她。
這一天,都過了十一點,屈至遠突然敲響了她家的門,讓廖丹晴有點措手不及。
她打開門,屈至遠的身上帶著初冬的寒氣,她連忙開門讓他進來,絲毫不覺得自己穿著睡衣、半夜放一個男人進家門有什麼不妥。
廖丹晴為他倒了一杯咖啡,她從廚房出來時,屈至遠整個人癱坐在沙發里,正掐著眉心,好像很疲倦的樣子。
「很累呀?」她問︰「你不是說最近會經常加班,工作到很晚嗎?」
「是啊,誰教我有個年紀一大把還很胡來的老板。」想到這個,屈至遠也很無奈,他們公司的總裁大人谷均逸,只因為戀愛了,就決定放棄自己一手經營起的香水市場;他要放棄什麼不要緊,只是公司要作這麼大的改革,就苦了他們這些下面辦事的人。
身為Innight的財務經理,公司重組就等于資金重組,為這,他連著好幾個月都累得像條狗一樣,最近更是最關鍵的時刻,不容出半點錯誤。
「這麼說,今天也是剛下班嗎?」廖丹晴看了眼表。
「嗯,今天算早了。」
「早?」這下她可有理由生氣了,「既然這還算早的,還不趕快回家好好睡上一覺!來這做什麼,還怕我把自己餓死嗎?」
他這才曉得,原來她對他的關心只是在套他的話,好有充分的理由教訓他;屈至遠笑了下,他並不討厭她這樣套他的話,就是因為時間還早,所以他才趕過來,不然最近真的都沒時間看她了!大半夜跑來這里,他也知道自己很無聊,可他就是想看她一眼。
為此,他連理由都提前準備好了,他指了下桌上他帶來的盒子,「我只是在街上偶然看到這個,是妳最愛吃的鳳梨酥,就順便給妳帶來了。」
她打開那盒子,既然他說她愛吃,那就應該是這樣吧!看來,他還真是怕她把自己餓死呢!
「在這住得還習慣嗎?」他問。
她點頭,「外面的風景很好,從這里看出去很舒服,害我都不舍得出家門了。」
她能把這里形容為「家」,他很高興,屈至遠笑道︰「就知道妳喜歡,從以前起妳就喜歡高的地方。」
「是嗎?」不知怎的,她對這個話題並不太感興趣,她拿了塊鳳梨酥給他,自己也坐在一旁吃了起來。
屈至遠好像大老遠來,就是為了吃鳳梨酥的,專心致志地吃完後,他看了下時間,起身說︰「我該走了。」
「現在就走?你才剛來耶。」廖丹晴也跟著他一起站了起來。
她知道他住的地方和這里完全是兩個方向,他下班後來這里,等于回家的路又加上一倍,他也是一個人住,可為了怕她害怕,他一開始就決定給她單找房子,而不是讓她住在他家,就算再晚來這里,他也一定會在十二點前離開。
他為她設想得這樣周全,總把他自己當作可疑分子防著,可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她,早就把他當成自己人了。
「其實,如果太晚的話,你大可以在這睡啊!」她說這話時完全沒有多想。
可正在拿外套的屈至遠卻反應過大,以至于他那件黑色的長外套像只蝙蝠一樣撲在地板上;他們兩人面面相覷,廖丹晴的臉一下紅了起來,他肯定是誤會了!
「我是說……你看,這房子這麼大,明明還有空房間可以讓你休息啊,而且也有你的東西,比如那個杯子什麼的……」她還當作證據似地指指桌上的咖啡杯。
「那是我的杯子嗎?」屈至遠問。
「對啊,你都沒發現嗎?」那杯子是她專門為他準備的,會來這里作客的人只有他,有了這個會比較方便啊!
屈至遠更為沉默,廖丹晴倒有種又把自己逼進死胡同的窘迫感。
真是的,她沒事說這個干什麼啊!「我的意思是,反正這房子真正意義上就是你的啊……」她吃他的、住他的,總是在等他,還為他準備專用的物品,廖丹晴覺得自己真是越描越黑,想想也真是不太正常了,她不禁笑了出來,「我們這樣,好像我在被你包養喔……」
既然氣氛尷尬,就讓它尷尬到極限好了,廖丹晴唯有自嘲地一笑。
他當然知道她只是單純地為他好,擔心他睡不好,又開那麼遠的車會出事情,是他一時鬼迷心竅不知在想什麼,才讓她也慌了起來,他也只好為解尷尬地笑了下,打趣道︰「妳不喜歡被人包養嗎?」
「當然不喜歡。」明知她會這麼說,可廖丹晴連想都沒想一下就月兌口而出,屈至遠沒想到自己的心還是顫了一下。
「為什麼?」他問。
「這也需要理由?感覺而已啦。」可他們又不是,他干什麼這麼追根究底的!廖丹晴撿起他的外套塞在他手里,「好啦、好啦,要走就快走,干什麼奇奇怪怪的。」
屈至遠接過外套,慢動作一樣往自己身上套;廖丹晴好像很怕安靜似地,難得地碎碎念起來,可他什麼都听不進去,心里被別的事干擾著,突然有點亂。
「啊,等一下。」廖丹晴拉住他,抬眼盯著他的臉看,然後笑了起來,「你多大的人了,吃東西還吃得滿嘴都是!」說著,她的手指劃過他的唇角,帶走了一些鳳梨酥的殘渣。
「好啦、好啦。」廖丹晴說︰「我看你和你老板都是一樣胡鬧,下次串門子也挑挑時間吧!」
他被她推了兩步,朝著大門走去,走到門口時,他模模自己的嘴角,他的手指上什麼也沒有,可就是那樣看得出了神;然後他轉過身,兩步又跨回了客廳,讓廖丹晴有些驚訝。
「你怎麼了,忘記東西了?」廖丹晴瞪大了眼,有些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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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著棉布長睡裙,站在窗旁問他話,看見他們的身影都映在落地窗上,他因為窗中兩人的身影而感到深深的不安,他知道這樣日子不會長久,她遲早會離開這里的。
無論他花多大的心思,給她她想要的房子,把家具弄得和她原來家里的一樣,屋子里放的都是她最喜歡的東西……無論他做了多大的努力,這里都不會被她視為自己真正的「家」。
她不會安心住在這里,在她心中,他的東西始終是他的,無法成為她的;而他,竟然被這顯而易見的事實打擊到了,難道他真的以為她會永遠在這個房子里,開心地迎接他的到來嗎?
「至遠,你怎麼了?」廖丹晴有些擔心地模上他皺起的眉角,她的手被一把抓住,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她發現屈至遠的眼中竟閃現了一抹凶狠,讓她心下一涼。
他抓著她的手,另一只手攔過她的腰,將她推向他,同時整個人傾向她;熱氣向她襲來,他隨即覆上了她的唇。
她心下一驚,試著動了一下,他卻將她抱得死緊;他的唇緊貼著她,連一絲縫隙都沒有,他的長舌卷著她的舌,不容她退縮地與她的舌糾纏。
她本能地抵擋,他更是緊壓她的腰,讓她更緊地貼著他,也好讓他的舌更加肆虐地向深處入侵,他舌尖搔弄著她的上顎。
她全身一個顫抖,只覺得頭腦一熱,兩條腿頓時失去了力氣,人就要向下滑去,可他將她抱得好緊,不僅挑弄著她的口腔,還更加放肆地通過口,吸吮走她體內所有的力量!她頓時變得軟綿綿的,由抵抗轉為了順從。
等他終于結束這個要人命的吻後,她的雙眼已經一片朦朧,腦袋里嗡嗡作響。
「妳就那麼信任我嗎?竟然敢說要讓我留下來過夜!」他有些喘,是因那過急的心跳。
他挑起她尖尖的下巴,她雙眼迷離,似乎一時還無法理解他說了什麼;她的臉嬌紅如梅,被他吻腫的雙唇留著兩人交纏的唾液,看在他眼里,只讓他的心跳又由急轉慢,狠狠地一砸差點把他砸死。
她已經不再是五年前那個小丫頭了,他知道她已經是個成熟的女人,可他不應該將她當女人看啊!他照顧她是應該的,這是他應盡的義務,可他怎麼能夠吻她呢?而她又怎麼可以在一個男人面前露出這樣嫵媚的樣子!
「妳有沒有想過,也許妳對我的信任都是錯的,實際上我並不是妳心中那麼好的人呢?」她現在越是相信他,他就越是不安,尤其是心知她從沒把他給她的東西,當成自己的,表示她一刻都沒有忘記要找回她真正的生活,所以她恢復記憶後,一定會後悔她曾那麼地相信過他。
而他,也終將在她眼里,變回那個背叛者,到時候她不僅是恨他,也會恨她自己的。
「你在說什麼啊……」廖丹晴雙手慢慢捧住他的臉頰,她不曉得他忽然間是怎麼了,為什麼一下充滿了心事,「難道說,你連自己是什麼樣的人都不清楚嗎?」她沒有推開他,反而在他隱忍的痛苦下踮起腳尖抱住了他。
她頸窩的香氣充斥了他所有感官,她柔軟的身體毫不避諱地貼在他的身上,她竟然將自己如此敞開在他面前、在被他強吻後還想著要安慰他!
他一把抱住她,像是要將她捏碎一般,將臉陷入她的頸窩,用牙齒咬住她頸側的細女敕,用力吸吮她身上的味道。
「啊……」她覺得有點痛,稍微仰起了脖子,她的手在他身後交叉,將他的外套拉到地上。
他的身體和她一樣,都在發熱,圍繞著彼此的,都是同一種氣味。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正如他所說,她其實並不完全曉得,他是不是如她所見這樣的人,她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他灌輸給她的。
可是現在的廖丹晴就是她,不是其他任何人,她只知道自己並不後悔這樣做,如果他想要她,她不會拒絕,他對她這樣的無微不至,而且他又是這樣優秀的一個人,她沒理由不被他吸引,她是喜歡他的,這有什麼錯?
她的動作變成了一種默許,就算他有萬般的顧慮,此時也全都被環抱著自己的那雙溫柔的手,趕去了九霄雲外;他的激動已經超越了某條界線,他一個使力,將她壓在牆邊,幾乎是有些顫抖地,將她睡裙的肩帶撥了下來,而她並沒有抵抗。
睡裙落在她的腳邊,他低嘆,在她害羞地想擋住自己時,他先一步按住了她的雙手,並且低來,將臉移到她的胸前。
她縴細的身體,散發著蜜桃一樣的幽香。
她別過頭去,不敢看他的視線,他是那樣放肆地看著自己,光是被他看著,身體就停不住一波高過一波的戰栗。
「丹晴,妳真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