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情要不要 第五章

作者 ︰ 七季

那個男人穿著一身打太極拳時才穿的衣服,看上去也很像武術服,白色寬大的長袍,完全遮掩了男人的線條,但穿在這個人身上,散發出一種干練精悍,這個人完全襯得起這件外人穿來很怪的衣服,他個子比屈至遠矮半個頭,還留著長發,眉毛和眼楮都是細細的,可一點也不顯得陰柔,站在屈至遠旁邊,還顯得比屈至遠更為老練沉穩。

怎麼跟屈至遠扯上關系的事跟人,都這麼充滿傳奇色彩啊?不過她眼中看的人始終是屈至遠,他雖然笑著,眼中卻有愁,從來到這里就一直是這樣。

屈至遠為她介紹︰「這位就是我們公司的醫生,唐素,我想既然你都來了,就請他再幫你看一下,畢竟中醫跟西醫的說法也許不同。」

那個叫唐素的人禮貌地對她點了下頭,叫了聲「廖小姐」,看來屈至遠已經向他提過自己了。

讓他幫她檢查,是要檢查她的腦袋嗎?

「哦……那就麻煩唐醫生了。」廖丹晴也點了下頭,只見屈至遠朝門邊走了過去,她兩步追上去,在門前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對方有些詭異地低頭看她,她難掩心中的不安,問他︰「你要去哪?」

「在外面等你啊。」屈至遠在她肩上拍了一下,「不用擔心,有事叫我。」

屈至遠出去了,廖丹晴看著那道白色的門,好像自己被他扔下了一樣,就在這時,唐素的笑聲自她背後傳了過來。

「什麼『有事叫我』,屈至遠是把我當成了老虎嗎?還是把自己當成了武松!」

廖丹晴差點忘了,這屋里還有一個人,她慌忙地轉過身,看到唐素正坐在轉椅上對著她笑,他笑起來很不一樣,和不說話時完全是兩個人,可那笑容一點也稱不上親切,廖丹晴一陣發毛,忙說︰「他不是那個意思啦……」

「我知道他不是那個意思,你呢,又是什麼意思?听說你失憶了,會不會太戲劇化啊?」

「我也覺得很不可思議啊……」廖丹晴在對方的示意下,自然地坐了下來,「唐醫生,你有辦法嗎?」

唐素點了點下巴,說︰「毫無辦法。」

「啊?」她瞪大了眼,「可是至遠說……」

「他只是圖個心理安慰而已,覺得能幫到你的就盡量幫,關鍵在于你自己。」他看著她問︰「我問你,你真的想要想起以前的事嗎?」

「當然啊。」為什麼要這麼問,這不是廢話嗎?

「是嗎?」唐素的態度讓她隱隱有些不安,「有一件事,我想必須讓你知道,假如你之前的記憶恢復了,就有可能忘記失憶期間發生的所有事,而且是永遠地忘掉,就算這樣,你還是想找回原來的自己嗎?」

廖丹晴攥了攥拳頭,「一般人都會知道哪個更重要些吧!」

「那是一般來說,可是你不一樣。」唐素語調依然平和,「如果很可能忘記這段期間和屈至遠的一切,你也舍得?」

「我……」

「你喜歡他吧?不要當我多事,這的確和你是否能恢復記憶有關,這是你自己的心理問題,比什麼藥物、針灸都要重要。」

廖丹晴嘆了口氣,屈至遠認識的人,果然都很厲害,她點了點頭,「我喜歡他,唐醫生剛才說到的可能性,我也在書中讀到過了,我很清楚這點,可我還是想要快點想起什麼,這一點不會改變。」

「你是說真的,還是只是嘴硬?」

「唐醫生,你知道嗎?這些天我拉著至遠,讓他帶我去了很多地方,我盡情地任性,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同一個地點也不會去兩次,就是為了能讓自己開心,為了能和他制造更多的回憶。」她說︰「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和他在一起的我,是真的快樂,所以就算我會忘記,至遠他還是會記得啊!只要一想到他能記得我,而且是那麼快樂的記憶,我就覺得沒什麼好擔心的了,我應該把他珍視的那個廖丹晴快點還給他,這樣,我們兩個就都沒有遺憾了。」

「你會不會太武斷了?你們這樣不是也挺好的嗎?」

她搖頭,「可越是喜歡他,就越能感受到存在于我們之間的那道陰影,就是那個被我忘記了的自己;我有時候會覺得,自己是佔用了別人的生命,就是為了能認識他,可廖丹晴才是這個身體的主人,總有一天她會將這個身體取回的,我必須還給她,不然對她太不公平了。」

唐素垂著眼,似是思索了一會,他突然站起來,為廖丹晴引路,「我已經明白你的意思了,既然你自己已經想得這麼清楚,我想你也不需要什麼醫生了。」

「?」她有些驚慌地起身,「是我說錯了什麼嗎?」

唐素笑了下,「我是說真的,去找屈至遠吧,他抓耳撓腮的樣子可不多見,不過有一點,雖然我不清楚這世上的事是否全都公平,可無疑,遺憾是人人心中都有的。」

廖丹晴剛出門,屈至遠就不知從哪竄了出來。

「怎麼樣?」他問。

「能怎麼樣,你當唐醫生是巫師啊!」她刻意回避了直接的回答。

屈至遠听她這樣一說,呼了口氣,竟然莫名地覺得放下心來。

下樓時,他們兩個研究起晚上要去吃什麼,討論得熱火朝天。從電梯出來後還在繼續這個話題,廖丹晴想去吃素食,可屈至遠覺得素食雖然健康,卻缺乏熱量,冬天就要是補充熱量,建議她也該吃點肉,往自己身上補補。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走著,還沒到大門處,就見服務台前一個本來在和櫃台小姐吵架的女人,猛地改變方向,朝他們這邊跑了過來,而且直朝廖丹晴。

「丹晴!」那女人大叫著廖丹晴的名字,走到跟前,更是不由分說先抓住了廖丹晴的胳膊,看她的樣子興奮極了,「總算找到你了,你到底跑去哪了啊?」

廖丹晴完全被這突然的襲擊搞糊涂了,任由那女人拉著自己,可她對對方一點印象也沒有,那女人年紀和她差不多大,燙著金色卷發,看上去就是很熱情的人。

可她對自己,未免也太過熱情了吧?她的胳膊都被她抓疼了。

還是屈至遠反應快,他拉住廖丹晴的另一只手,把她拉來自己身邊,他知道,自己這下的力氣不比那女人小,廖丹晴一樣被他扯痛了,可他不得不這麼做,他在這個憑空冒出來的女人身上,本能地感覺到危險。

「你是誰?」他問那女人。

「哎呀,你不就是那個王子殿下嗎?」那女人一看屈至遠的臉,月兌口而出,而後馬上捂住自己的嘴,說錯話一樣忌諱地看了眼廖丹晴,廖丹晴只是莫名其妙,這似乎讓她松了口氣,但馬上疑惑又代替了放松,「丹晴,你怎麼會跟他在一起啊?」

「對、對不起。」廖丹晴還是一頭霧水,「請問你是……哪位?」

「啊?我是嬌嬌啊!不會吧,我只是燙了個頭你就認不出來了,開什麼玩笑啊!別鬧了,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今天再找不到你,我就要去報警了耶!」

屈至遠的頭一陣疼,三個人面面相覷,他別無選擇,只能以最簡練的語言告訴了這位嬌嬌小姐,這段時間在廖丹晴身上發生的事。

嬌嬌听完後,人都呆住了,結巴了半天,才理清當前的狀況。

「哇,還真的有這種事啊!」嬌嬌揉著太陽穴,深吸了好幾口氣,再直直看著廖丹晴,「丹晴,我是你大學的室友、你的好姐妹啊,不過大學畢業後我們就分開住了,後來大家都在忙著找工作,住得也遠,就一直沒有聯系;我剛找到工作,然後就想著應該找你慶祝一下,也慶祝你進了Innight,可是去你家時發現你不在,門口的信箱都被塞爆了,問鄰居說你近一、兩個月都沒露過面,我就急了,想想就跑到你公司來了,剛才還在那里和櫃台小姐吵架呢!她們偏說這里沒有你這個人,這不就讓我找到了?」

廖丹晴滿腦袋問號,她說的有些她听得懂,而有些她就听不懂了,她說,她是在Innight上班的?可是屈至遠沒跟她提起過啊,他只說他們是在這里遇見罷了。

如果她真在這里工作,那屈至遠是這里的高層,只要他問一下,別人就會告訴他她的底細,然後靠她留在公司的人事資料,不就很容易找到她的住所之類的嗎?這種順藤模瓜的事,隨便一想都能想到,為什麼他卻沒這麼做?

是公司人真的太多,他不清楚、也沒往這方面想過,還是另有原因?于是,她沒回應嬌嬌,反倒是抬頭,疑惑地向屈至遠望了過去。

「總之,先離開這里再說吧!」屈至遠拍了拍她的肩。

他心中在想,如果這是一種巧合,那大概就是所謂的命了,只因這巧合實在是太過可怕,他覺得,有些事就要改變了。

本來的晚飯計畫改變了,既然遇到了廖丹晴的大學姐妹,那首要的地點當然是去她住的房子,屈至遠不可能讓她們兩個單獨去,他便充當起司機的角色,一路照嬌嬌所指的方向開去,而那兩個女人則在後座,有著說不完的話。

嬌嬌跟廖丹晴說著,她們的大學生活是怎麼過的、大學時追求過她的男生有多少個、她的學業又有多好、人有多自立等等;廖丹晴像在听小說一樣,專注地听著,而這一切他都從後照鏡中看到了。

他擔心的不是嬌嬌的出現,而是這個女人竟然認得他,雖然沒說出名字,但看她的樣子,顯然是在哪里見過他的,怎麼可能呢?她到底對他知道多少、以前廖丹晴又跟她講過多少關于自己的事?他心中完全沒底。

「啊,好渴喔。」嬌嬌拍了拍他的椅背,探出個頭來,「那個,可不可以麻煩屈先生在前面停下,幫忙買瓶飲料啊?一直說話,嗓子都要啞了。」

那少說點不就好了?他又沒叫她一直說話。屈至遠知道自己這樣子像女人般的無理取鬧很沒道理;廖丹晴也沒想到她會突然有這種要求,忙拉了拉嬌嬌,「不好啦,不是已經快到了嗎?再忍一下就好了。」

「誰知道你家有沒有喝的?就算有,已經放了兩個多月我還不敢喝呢!」嬌嬌理直氣壯,「對不對啊屈先生?你是男人嘛,力氣大比較大,拜托多帶幾罐回來,大家都有得喝啦!」

屈至遠想了下,自己是去買飲料、還是去買汽油桶,需要那麼大的力氣嗎?不過他還是把車停在馬路邊,下車去買了。

留在車上的兩個女人,一個不安,另一個很得意。

「嬌嬌,這樣多不好……」廖丹晴很為難。

「有什麼不好的?就是要支開他啊!你這個男朋友還真不錯,滿听話的,就是看著有點不情不願。」

「你搞錯了,他不是我男朋友。」瘳丹晴想也知道,又被誤會了。

「不是?你騙誰啊,不是男朋友憑什麼對你那麼好、你又為什麼向著他不向著我?」嬌嬌見廖丹晴一副有苦說不出的樣子,不以為意地笑開了︰「不要緊啦,我當然是要幫著自己的姐妹,要是他只是藉著你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佔你便宜,看我饒得了他!」

「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當然是看他有沒有拈花惹草啊!他那樣的男人,身邊怎麼可能沒一、兩個女人?對你好,說不定只是覺得一個失憶的女人很有意思,想演一次偶像劇找樂子呢!你不是對他的私生活也一無所知嗎?他如果有事瞞著你,你會知道?」

「他不是那種人啦……」雖然這麼說著,廖丹晴卻沒有辦法肯定,對屈至遠她的確一無所知,可她對一切都是一無所知啊!不過如果要說他有事瞞著她……這一點她多少也察覺到了。

「看吧,男人都是一個樣。」嬌嬌看透了她的表情,「趁著他現在走了,我來幫你偵查一下!」

「偵察什麼?」

「女人啊。」嬌嬌說著,已經在車里翻了起來,「你不知道車子是最容易留下女人線索的地方嗎?這才叫名副其實的『突襲』,讓他防不勝防!」

原來她有意支開屈至遠,就是為了在他車里搜查「證據」啊!廖丹晴都快暈倒了,這怎麼可以!屈至遠又不是她什麼人。

嬌嬌探著身子,上半身已經到了前座,那空隙只夠容納一個人,廖丹晴想阻止手也伸不過去;嬌嬌到處亂模著,最後打開了副駕駛座前的小抽屜,從里面亂抓一通。

「?」她听到嬌嬌叫了一聲。

「怎麼了?」她心一緊,不會真有什麼吧……

嬌嬌回到座位上,手里握著一支紅色的手機,廖丹晴一看就知道,那手機是女人用的,她不曉得自己是該先難過,還是先叫嬌嬌快把東西放回去。

「這不是你的手機嗎,怎麼會在那種地方啊?」嬌嬌擺弄著那手機,「沒電了?你也不知道要充個電,這樣我就能打電話聯絡到你了。」

「什、什麼?」廖丹晴瞧著那手機,「那是我的?」

「不是你的還會是誰的?你沒看到這個手機掛鏈嗎?和我的是一樣的,我們是一起買的啊!」她還真把自己手機也掏了出來給她看。

兩部手機上的掛鏈果然一模一樣。

怎麼會這樣!屈至遠不是說她的手機和錢包都不見了嗎,怎麼會出現在他的車里?廖丹晴接過那手機,握在手心,她的手心和冰一樣涼︰她所知道的事情本來就不多,這次真有種世界崩塌的感覺了,她僅僅認知的事實,如今看來也充滿了謎啊。

「你們在做什麼?」屈至遠打開車門,一眼就瞧見兩個女人正拿著手機互相擺弄,他一眼就看到廖丹晴手里那支紅色手機,然後,聲音變得陰郁無比。

「也沒什麼啦!」嬌嬌也被他嚇到了,假笑著說︰「剛才想找面紙來著,忽然看到丹晴的手機,就拿給她了呀,你車上又沒什麼槍械彈藥,那麼緊張做什麼?飲料呢,買回來了嗎?」

他拿了一罐飲料給嬌嬌,又拿一罐伸到廖丹晴的面前;廖丹晴呆呆地看著那罐飲料,緊鎖著的眉頭,最後還是轉向了他,她攥著自己的手機,不拿他遞過的飲料。

「你也渴了吧?」他說。

她這才伸過手來,慢慢地接過他的飲料,說了聲︰「謝謝。」

這聲謝謝,要把他的心都穿出個孔了,她不問、不氣、不鬧,還是選擇對他說了聲謝,就像先前一樣,面對他回答不出的問題,她從不咄咄逼人,就算那問題與她自身息息相關。

在嬌嬌的引路下,屈至遠最後將車開到一間兩層的平房前,嬌嬌指了指二樓樓梯旁的第二道門,那里就是廖丹晴住的地方。

門前的信箱果然已經被宣傳單塞得滿滿,廖丹晴在門前愣了下,從包包里掏出了一串鑰匙,那是一直放在她包包里的。

她找到幾把比較像門鑰匙的,試了試,還真的有一把將門打開了。

「走吧、走吧,看看你家食物是不是都發霉了。」嬌嬌興奮地推著廖丹晴。

屈至遠站在門前,望著那窄小的玄關猶豫了好久,還是決定跟了進去。

廖丹晴所住的是間簡單的小套房,屋子里很明亮也很整潔,廖丹晴從客廳的茶幾上發現她忘了帶出門的錢包。

「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印象?」嬌嬌在一旁問。

她無心地搖了搖頭,瞧了眼屈至遠,這個房子對他來說太矮也太小了點,讓她突然覺得他在這里有點可憐。

「你……」她張口,卻又不知道要對他說什麼。

屈至遠也不逼問,只在那老實地站著,看著她,耐心地等待她未出口的話,兩人就這樣在矮小的屋頂下僵持著,廚房里傳來了嬌嬌夸張的大叫,她不知什麼時候竄進了廚房,果然發現了放到壞掉的食物,看來被嚇得不輕,一臉青白地又沖了出來。

「我去把食物倒掉。」屈至遠說。

「好。」她點頭。

屈至遠卷起袖子,低著頭在廚房里忙碌了起來,清理壞掉的食物、倒掉垃圾、洗碗、擦流理台,一直埋頭安靜地做著,連身子都沒轉一下,他好像是想藉由這種忙碌,來讓自己短暫地不去想其他事。

廖丹晴當然明白,所以她沒有阻止他,而是放任他在廚房瞎忙,轉而進了臥室。

她果然是剛搬來這里不久,臥室的角落還堆了好幾個大紙箱,東西也亂七八糟地擺在桌上沒有收拾;這間臥室既雜亂又清冷得不行,對這里,廖丹晴一點親切的感覺都沒有。

她的手無意間撥掉了桌上的一本冊子,撿起來一看,原來是本相簿,她翻開來,里面的第一頁是張全家福,看樣子已經有些年代了,她直覺地認出相簿里那個小女孩應該就是她自己。

廖丹晴坐在床邊,安靜地翻起了相簿,里面記錄著這個小女孩長大的過程;看完了一本,又拿起那相簿下的另一本,翻開來的第一頁,小女孩已經長成大女孩了,笑得燦爛,完全是她的臉,看樣子,相片是她過生日時拍的,她剛翻過一頁,手便停了下來。

第二頁還是生日時的照片,里面有她、她爸爸、她媽媽,還有屈至遠。

她吸了口氣,照片里的屈至遠看上去和現在沒什麼區別,只是臉上還帶著初出社會的生澀,可他面對鏡頭倒是笑得很自然;接下來的幾張全是生日時拍的,屈至遠的臉時不時都會出現,擺出各種表情,有幾張似乎是對拍照的人很無奈。

還有一張是他和她的獨照,她沒大沒小地繞著他的脖子,兩個人像哥們一樣,看得出來感情真的很好。

廖丹晴的手指撫上照片中屈至遠的臉,然後是她自己的臉,這張相片是他和廖丹晴一起照的,不是和她。

屈至遠沒有騙她,他們咸情是很好,她能從那張和自己一樣的臉上讀出這點,那他到底是騙了她、還是沒騙她?他到底在顧忌些什麼呢?

「哎呀,你又在看這張照片啊?」嬌嬌從床後面爬過來,只看了一眼便嘆道。

「怎麼?」她問。

「你還真是奇怪,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失憶了,你以前也是這個樣子,總是一個人坐在一邊,拿著這本相簿發呆,每次我偷偷過來看,你都是在看這張照片。」嬌嬌伸了個懶腰,「所以我才一眼就認出了『王子殿下』啊,不過也只是我在心里偷給他取的外號而已,誰教無論我怎麼問,你都不告訴我這人的名字,和跟你的關系。」

「他是我爸爸的同事啦……」

「不會吧?哪有人會用那種眼神,看爸爸的同事那種路人甲的!」嬌嬌夸張地大嘆,「你都不知道,有一次我打趣說他是你的真命天子,結果你對我發脾氣耶!那次真的好可怕,從沒見你那樣過,從那之後,我就不在你面前提他啦!所以說,突然見到你跟那男人在一起,還關系很好的樣子,你說我不好奇嗎?」

發脾氣?她為什麼要發脾氣?她跟屈至遠在一起時,明明就這麼開心,她還跟他溫習功課、跟他談起鳥、跟他談自己所向往的種種。

他對她是那麼清楚,不也是因為她對他無所不說嗎?那為什麼別人不能提他呢?廖丹晴閉上眼,有意讓那張照片從自己眼前消失,她的頭突然間好痛。

自從廖丹晴遇到嬌嬌後,兩人就時常約出去踫面,屈至遠漸漸地發現,廖丹晴跟他聊天時的話題,已經越來越多他不清楚的事情,她說的都是和嬌嬌去了哪里、做了些什麼,她的生活重心,好像在不知不覺中離他越來越遠。

她是否覺得跟嬌嬌在一起比較快樂呢?這不用細想也能得出結論,她以前是只能跟他在一起,別無選擇;現在就不同了,她有了選擇,在自己如假包換的大學室友,和他這個顯然有些事情對她支支吾吾的可疑人之間,她自然會選擇前者。

她總是說喜歡他,他無法相信,也幸好他沒讓自己去相信,她那種喜歡大概只是出于一種雛鳥的習慣,因為睜開眼時第一個見到的人是他,就理所當然地認為他是她最親的人了,實際上她所說的喜歡,和一般意義上的並不一樣;就像現在,見到了另一個親近的人,那種喜歡的感覺馬上就會淡了下去。

當初他堅持無視她的「喜歡」,就是為了防止今天這樣的事發生,可是當事情真的發生了,她的身邊有了別人,不再是只圍著他轉的小雛鳥,他的心除了失落以外,還涌起了另一種自己都要鄙視的嫉妒;每次听到廖丹晴提起她最近所發生、而他又沒有參與的高興事時,那種嫉妒感就會越發膨脹,在他心中佔了更多的份量。

自己是個如此沒有氣量的男人嗎?廖丹晴知道他有事瞞著她,不但不問,還一如以往地那樣跟他聊天、對他笑,而他卻在為她與姐妹淘之間的重逢嫉妒?

他知道自己這是在害怕,怕她有了比較,雖然表面上不說,心中已經給他大大地扣了分,他不再是她心中的那個「好人」;而她不惱他,是因為她已經不在乎他是真的好或是偽裝,只因她如今有沒有他都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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