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楓堡位于西方邊境,堡主及其下屬都不是在朝中有職位的人,但堡中人所做的買賣卻是生產兵器,而做的事也與軍隊無異。這一切都是被朝廷所默許的,只因為平楓堡的第一代堡主名義上雖是一介布衣,但身份卻是不折不扣的皇親國戚。
被皇家驅逐的人,遠離了京城的人,在這蠻荒之地自立門戶,幾十年後才有了平楓堡,按理說這座位于邊界處的堡壘該是與京城的皇家勢不兩立,但事實上它不止沒有成為朝廷的敵人,反而在這里充當起了朝廷一支心照不宣的軍隊,就代替正統的軍隊守衛這個地方,保護這附近百姓的安全。
而平楓堡這些年的成績,比真正的軍隊還要好上太多,時間的流逝不可抗拒,如今平楓堡已換了第三位堡主,而曾經那些與皇家人的恩恩怨怨都像是假的一樣,就算當初是有些不情願,可如今的平楓堡無論與周圍百姓還是朝廷的關系,都可說是相當的良好。
百姓們只要一提起平楓堡,也都無不發出贊嘆,慶幸自己住在這里真是太好了,在當地,他們的聲望恐怕比起京城中龍椅上的人都不遜色。
「所以說平楓堡是好人?」細細的童聲,尚是分辨不出性別的年紀。
「听那些人在鬼扯!他們是被洗腦了、是被平楓堡里那些偽善的人蒙了眼!」粗魯低沉的男聲,正值中年的男人。
一間普通的民房,沒有正堂,進了門就能看到灶台和吃飯的桌子,桌子很干淨但遮掩不住它的老舊,有種簡單到落魄的感覺。牆角堆著一個空空的籃筐,籃筐旁落著鋤頭鐮刀等日常所要用的器物,還有幾樣平民根本用不到的東西,比如一把瓖著寶石的劍、比如一對看起來就不輕的流星錘。
那流星錘所立的地方左面,就是一扇掛著布簾的門,看來里面就是臥室,而這房子總共也就是這麼大了。
此時在那布簾的門前,正直挺挺地站著一老一少,男的年約四十上下,一張臉因生氣而爆紅,臉上的青筋和圓睜的雙眼顯示他現在不是普通的生氣,而讓他一個成年人如此失態的原因,就是那小女娃方才無心的一句話。
小女娃與男人相對而站,看上去還不到十歲,穿著紅底綠花的小棉襖,棉被就和這屋內的桌子一樣,很干淨但一看就知道穿了有些時候了。這棉襖的袖子還是長到可以遮住她的手,就算她再長大些時應該也還可以再穿些年。
因為身高的關系,小女娃必須將頭仰得很高,這樣想必很累,但她還是堅持與男人四目相對,一雙清澈澄亮的圓眼一眨不眨地瞧著男人生氣的樣子,她很疑惑。
「大伯,為什麼隔壁小花說的,跟大伯告訴我的事都不一樣?」她問出自己的疑惑。
這一問不要緊,男人的臉色更難看了,似乎都能瞧見他那兩個大鼻孔里噴出憤怒的白煙。
從她剛能記事時起,大伯就告訴她,這世上最壞的就是平楓堡了。雖然她不太清楚平楓堡在哪里,是做什麼的,但大伯的話總是沒錯,可是好像除了她和大伯之外,沒有人這麼認為耶。
就像剛才,她才又為這個問題和隔壁的玩伴小花吵了起來,後來還動起手來,是她先動手的。然後小花的娘出來了,沒有責怪她打小花,卻很嚴肅地告訴她以後不許再說平楓堡的壞話,說如果沒有平楓堡,就沒有他們現在的好日子。
小花的娘總是笑笑的,很少見她這樣嚴肅,所以說她開始迷惑了,到底誰說的才是對的?想也想不明白,還是回來問大伯吧。
結果大伯一听,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星涵,妳以後就專心跟我學武,少跟外面那些孩子玩!」
「為什麼?」雖然她打了小花,但她實際上是很喜歡她的。
「因為那些人會灌輸給妳錯誤的想法,要是連妳都被洗腦了怎麼辦?如果等妳再長大一點,忘記了我教過妳的事怎麼辦?」大伯對上她那雙迷惑的大眼,「妳太容易相信別人,這樣遲早會被壞人給騙了!」
「嗯……可是……」小女娃吸著手指,「這麼說來,小花的娘是在騙我了,她是壞人?」
「不是!她不是壞人,她也是被壞人騙了而已,其他數不清的人,都被平楓堡那些人編造的謊言蒙在鼓里!」說到激動處,男人雙手托在小女娃腋下,將她整個人離地提了起來,讓她的視線與自己平行。
「星涵,妳不可以懷疑大伯的話,平楓堡是世上最壞的地方,在其中的都是一些真正的惡人,是他們害得大伯成了現在這副樣子,他們所做的那些好事都是做給別人看的,明白嗎?」
小女娃的下半身就像上吊的尸體掛在半空,很順從得一點都不亂動,然後她點了點頭,明白了男人的話。
「星涵知道了,星涵長大後一定會為大伯討回公道。」
「說得好,這才是我教出來的好孩子。」
等她長大後,一定要找到那個很壞的平楓堡,然後為大伯報仇,大伯將她養大,那麼好的大伯那麼恨平楓堡,那平楓堡就一定是壞的了。
她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