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蕩在馬路上的星奇仿若一片飄然而下的柳絮,沒有方向的邁著沉重的步子。偶爾抬頭看看天空,蔚藍的天空,明媚的陽光似乎都在諷刺自己的愚蠢和痴傻。可是,盡管這樣,星奇仍希望這是一場夢,一個可怕的夢,待夢醒時分,一切又會和往日一樣,笑語連天,沒有憂慮和苦惱,更沒有這揪心的痛。
星奇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來的,失魂落魄的他只知道順著感覺往前邁步,一路上腦中盡是幻想和期望。但是,一回到這熟悉得讓人心痛的家後,所有的幻想和期望都變成了對自己的自嘲(呵呵……游星奇,全世界怕是找不到第二個像你這樣的蠢人了吧。傻傻的被人玩弄,被人欺騙,最後還信誓旦旦的要去表白。呵呵……你以為你是誰,你不是認為你很聰明嗎?你不是對自己很自信嗎?你不是總傲氣的讓人捧著嗎?哈哈哈……你也有今天,被玩弄的滋味不好過吧?這就是對你愚蠢無知的懲罰!可以毫不猶疑的跟你說,你他媽就是一蠢貨。)
等到星奇把自己扔進沙發里時,夜幕早已盡將臨了。兩天兩夜沒吃東西的他,又加上早上輕微的發燒,所以一倒在沙發上,頭腦便昏昏的失去了意思。有那麼一瞬間,星奇覺得,這一覺應該不會醒了吧。最好不用醒來,一覺解千愁,也未必不是件好事,省的一清醒便瘋狂的想念單羽鳴,想念他的擁抱,他的吻,他的體溫……就這樣,黑暗的房間里,冰冷的空氣毫不客氣的侵犯著星奇的身體。
上天跟你開玩笑時,又怎會允許你自生自滅呢?命運的齒輪怎能讓你有自己定點?
約凌晨兩點,星奇的耳邊傳來吵鬧的電話鈴聲。鬧得星奇一陣心慌,無奈,只好接過電話,毫無氣力的放在耳邊︰「喂?」
「喂,你好,請問是游星奇嗎?」電話那邊傳來一個男人沉悶的聲音。
「是,我是,你是?哦。是。有事麼?什麼?你說什麼?好,我現在過去。」星奇忽地從沙發上起來,虛弱的差點暈倒,但也沒來得及顧自己,慌張的快速的奪門而去。
公安局。本該休息的時間,里面卻擠滿了人。個個都滿臉憂傷和擔憂,有的甚至在放聲的大哭。星奇繞過擁擠的人群來到前台。對著一位女工作人員急忙的問道︰「你好,我叫游星奇,游懷民是爸爸。一位叫趙華的人叫我來的,說我爸媽出事了。」星奇面色發白滿臉緊張的問,眼中充滿了恐懼,一心乞求千萬不要有什麼事。
「哦,你等一下。趙組長,趙組長,一位叫游星奇的先生找你。」只見女工作人員拿著對講機叫了幾聲。
不一會,一位中年微胖的男子走了過來,看著游星奇臉色微沉道︰「是游星奇吧,游懷民和陳佳倩是你的父母?」
「是,我爸媽怎麼了?」星奇滿臉擔憂和焦急的問,雙手緊緊的扣在一起,仿若在乞求一樣。
「你跟我來吧。」說著,男子便將星奇帶到了一間屋內。屋子里透著一股寒冷的氣息,好像是冷藏室一般。男子進屋便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神色暗沉,眼含同情的對星奇說︰「我很不希望告訴你這件事,但是我還希望你能接受事實,你的父母……已經遇難了。」
短短的一句話,卻讓星奇半天才弄明白。星奇呆愣著,突然含笑著滿眼恐懼的對著男子說︰「呵呵……叔叔,你別開玩笑,怎麼可能。我爸媽還在夏威夷呢。他……他們說過幾天回來,還說……還說給我帶生日禮物呢。不信,不信我打電話給你看。」星奇顫抖著雙手,想要從口袋里拿出手機,不料雙手老是不听使喚。好不容易拿出來了,結果手一顫,手機掉在了地上。星奇愣住了,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落,仿佛百年不遇的洪水一般。
男子見星奇這個樣子,也不知該說什麼安慰的話好,于是,靜靜的撿起星奇的手機,緩緩的說︰「昨天下午四點,從夏威夷飛回來的班機a7####在海面上故障墜機了,原因現在還不明,昨晚十點才打撈出機上的人員,現在還沒有發現生還者。你父母的尸首就在這。」男子說著便走到一個貌似是一個抽屜面前,將手柄往外一拉。只見星爸星媽慘白甚至浮腫的臉呈現在星奇眼前,毫無血色,毫無表情,仿佛是蠟像一般。
星奇看見星爸星媽的臉,頓時覺得時間停止了,心髒停止了,呼吸停止了,世界的一切都停止運轉了。「爸,媽!」隨著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星奇只覺得眼前一黑。有那麼一瞬間,星奇只覺得是爸媽來接自己了,眼前依舊是他們的溫暖的笑臉。星奇也開心的笑著,沒有煩惱,沒有憂愁,更沒有撕心裂肺的痛……
星奇再次醒來時,已經是凌晨五點了。人依舊在公安局里,那個趙組長給他吃了退燒藥。
「你醒啦。還好吧。你生病了,要好好照顧自己。」趙組長見星奇醒來,便趕緊給星奇遞了一杯水。
星奇緩緩的讓眼楮適應屋內的光亮。而後,昏倒前的一切事便歷歷呈現在腦海里。眼淚更如破堤的洪水,滾滾而落。
「小兄弟,請節哀,人死不能復生。死者已矣,活著的人仍需要活著。這也是你爸媽的期望不是嗎?」趙組長語重心長的勸星奇,「死者為大,入土為安,你還是盡早將你父母安葬,讓他們安息吧。」說完,趙組長便將水杯放在桌上,看了看星奇,搖了搖頭滿臉哀傷的出去了。
星奇呆愣著看著潔白的屋頂,竟覺得一切都是那麼的慘白,似乎現在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只是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但是,現實既是現實,沒有如果,更沒有所謂的似乎。淚依舊滾落著,似乎不能緩解心中的悲痛。星奇只感覺胸口像是有萬噸的巨石,穩穩的壓在身上,不給自己喘息的能力。「啊!」一陣長長的撕心裂肺的吼叫,隨著胸口的郁氣一起,震撼著房間,更震撼著外面眾多死者家屬的心。
星奇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里的,只知道趙組長說讓他先回家休息,天亮再去將星爸星媽火化入葬。星奇依舊將自己扔進沙發里,沒有開燈,似乎在此刻,黑暗才能掩蓋這所發生的一切一切。昏暗的室內仿佛在表達著星奇的痛苦和無奈,雙眼毫無焦距的呆愣的看著上方,淚水似乎不能表達此刻的悲痛,仍舊覺得這一切都是夢,是夢。可是這夢魘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是……那個時候,是與單羽鳴想認識的時候,是的,是單羽鳴,是他,一切都是他,如果沒遇到他,如果沒有招惹他,如果沒讓他幫自己找工作,如果沒讓他入住自己家,如果……是的,就是他,可是……真的沒有如果,一切都只太晚,太晚了。
星奇空洞的眼神漸漸閃現著無奈、心痛、糾結、憤怒乃至恨。種種的感情積壓在心頭,感覺自己像是被擠壓在一個狹小的空間里,沒有自由,沒有光明,有的只是滿心的愧疚、痛苦和難以言表的仇恨。
當一個人對生活失去了信念,對朋友失去信任,對愛人失去了期望,那麼能支持他活著的也許只有仇恨。
眼淚解決不了問題,悔恨改變不了現實,痛苦更是無濟于事,唯一能解決問題的只有自己。星奇躺在自己熟悉的沙發上,這里有著自己快樂的回憶,但是,從今天開始,一切……一切都將只會是回憶,不,是連回憶都不是。星奇,緩緩的坐起,迷茫無助的雙眼漸漸的變得不一樣了,怎麼不一樣?我們都不清楚,那也是有星奇他自己知道,自己是在想什麼。
突然想到徐志摩的一首詩︰
輕輕的我走了,
正如我輕輕的來;
我輕輕的招手,
作別西天的雲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陽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艷影,
在我的心頭蕩漾。
軟泥上的青荇,
油油的在水底招搖;
在康河的柔波里,
我甘心做一條水草!
那榆蔭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間,
沉澱著彩虹似的夢。
尋夢?撐一支長篙,
向青草更青處漫溯,
滿載一船星輝,
在星輝斑斕里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別離的笙簫;
夏蟲也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來;
我揮一揮衣袖,
不帶走一片雲彩。
我不是個堅強的人,但我絕對是個倔強的人。我允許愛我的人傷我,卻不允許他傷害我的親人。我愛你,但我更愛我的家人,舍了你我會心痛,舍了家人我會痛不欲生。也許你會說我不愛你,可是,為了你,我願意獻出我的生命。如果問我,你和我的家人同時危險我會救誰?我會毫不猶豫的說我會救我的家人然後和你一起面對。請原諒我對你的這樣的愛,因為我覺得沒有歉疚,我才能全心全意的愛你。我相信,星奇也會是這樣的想法,但是愛恨交織的情感又豈是三言兩語就能解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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