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天之道 正文 第十三章 竹韻兒

作者 ︰ 盛之弦月

黃界以東,青靈星。

在這以滿星遍是青靈花的青靈星,一年一度青靈花落欲結果的落花節,可謂是熱鬧之極。這與炎黃星的年關一樣,不管是修士或是凡人,都會在這青靈星落花節,好好的熱鬧一番。

青靈花,說起來也不是什麼靈貴之物,只是略帶靈氣的青色花朵,便喚作了青靈花,可就是這花,卻能開遍整個青靈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盡管是略帶靈氣,卻也架不住數量眾多,滿星的青靈花,數之不盡,于是這青靈星,便以充沛的靈氣,在這黃界著稱。

在這青靈星,無國家之分,無家族之別,有的,只是一個個凡人眼中高不可攀的仙道宗派,宗派之中,又以雲凌宗為首。

青山村,本是雲凌宗所在之處,雲凌山山腳下的一個小村落,修士身份高貴,卻也不是仙人,五谷雜糧,柴米油鹽,也是生活所需,堂堂修士,自然不願做此等落身份的事。,于是這砍柴送米,便成了這青山村之事,所幸修士自恃已非凡流,不願做那欺凡之事,所以,這報酬倒也不會少給,更不時給些不入流的靈丹靈藥,讓這砍柴送米之事,成了一樁肥差。

竹韻兒是青山村村長竹逸凡的孫女,這樁肥差自然落到了她的身上。雖是肥差,但在這落花節,卻是肥而不美,眾人皆在家慶祝,唯獨自己,要把那攜帶著柴米油鹽,五谷雜糧的馬隊,帶上雲凌山。

竹韻兒坐在馬車上,無聊的在空中打著馬鞭子,鞭笞之聲不絕于耳,在這空幽的雲凌山間回響。此處乃雲凌山,雲凌宗的地界,自然不會有哪些不開眼的小毛賊來打雲凌山修士口食的主意。

「再有半個時辰,便可到那雲凌宗,交了這個月的份子,便可回家與爺爺一起吃那落花席,爺爺做的落花糕,最好吃了……」竹韻兒不過十六歲光景,還是小孩心性,胡思亂想之間,思緒便飄到了九霄雲外,。「不知道這次,那些個修士會給些什麼,若是靈丹,那便好了,爺爺身體最近有些不適……」竹韻兒大眼楮一閃一閃。

「咦,那邊好像有個人……」竹韻兒一拉馬匹,停住馬隊,跳下馬車走上前去,才發現,這是一個受了重傷的人。

身上的白衣已然被鮮血染紅,左臂袖子空空如也,顯然是斷了一臂,頭發是灰色的,那種死寂的灰色,少年年紀不大,與她相當,面容甚為清秀,只是這少年的膚色,也是與頭發一般死寂的灰色,。

冥冥之中她感覺,若救了此人,會招惹上一些因果,可若不救,在這人跡罕至的雲凌山,又有誰能救得了他……

望著少年空空如也的袖子,竹韻兒嘆了一聲,內心的柔軟佔了上風,彎子,也不怕髒,把那少年拉上馬車。馬車上隨時備著一些急救的草藥,此時便派上了用場,竹韻兒拉開少年衣襟,不禁嘶了一口冷氣,轉過身來,快速的搗起了草藥。

少年的身體,呈現一種詭異的灰色,與頭發一樣死寂的灰色,灰色的傷口流出嫣紅的鮮血,少年的胸口,出現的是一個貫穿胸膛的傷口,至于左臂,竹韻兒雖有心里準備,卻是不敢再看,這左臂,已然齊根而斷。

竹韻兒蒼白著臉轉過身來,將搗碎的草藥微顫著敷上少年的胸膛,當草藥全部敷完,竹韻兒的臉已是一片通紅,似她這般年紀,正是對異性充滿好奇的時光,眼前這個不知名的陌生少年,單是為他敷了點草藥,便已讓竹韻兒羞澀不已。

為少年整好衣襟,竹靈兒走出馬車,望著滿山飄灑的青靈花瓣,臉上紅潮暗自退卻,心思終于復歸平靜,雲霧繚繞的雲凌山門,也漸漸浮現眼前。

竹靈兒眼中出現向往之色,隨之暗嘆一聲,跳下馬車,拿出雲凌宗給予她的傳音玉符,只見竹韻兒將玉符放在嘴邊說了幾句話,玉符光芒一陣閃爍,雲凌山門緩緩打開,飛出一個中年修士,青袍飛揚,倒有一番仙家道骨,而看其修為,卻不過黃境四層,若無其余,這輩子恐無出頭之日。

中年修士縱身來到竹韻兒身前,亦不多言,朝竹韻兒點了點頭,將幾輛馬車上的貨物收入儲物戒中,留下幾塊靈石,便轉過身向雲凌宗門而去。

竹韻兒臉露焦急之色,朝著中年修士的背影使勁的揮手,大聲喊道︰「前輩,請等等……」

中年修士听見竹韻兒喊聲,不由轉過身來,臉露疑惑之色︰「怎麼了,報酬我已交付與你……」

竹韻兒暗舒一口氣︰「前輩,是這樣的,剛才晚輩在上山之時發現一少年,受傷極重,不知是否是雲凌上宗門人……」

「受傷極重的少年?」中年修士臉上疑惑之色更濃,「你且將那人讓我看看。」

「是。」

竹韻兒快步走向馬車,拉開簾子,露出一個受傷昏迷的少年,中年修士走上前去,仔細瞧了瞧,又隨後搖了搖頭︰「這少年,我在這雲凌宗幾十年,卻是從未見過,恐不是我雲凌門人,你便拉他下山吧……」

竹韻兒臉色暗淡,卻只能答應道︰「是。」隨後便領著馬隊,緩緩下山……

傍晚時分,馬隊終于回到了青山村,滿山的青靈花瓣依舊飄灑天際,似乎在迎接著馬隊的回歸。

村中炊煙裊裊,落花時節,家家戶戶都會做落花席,來迎接那落花的飄灑,結果的新生。竹逸凡早已在家門口等候,兒子兒媳皆英年早逝,但留下一個孫女,竹逸凡自然是倍加疼愛,盡管知道這雲凌山不會有什麼危險,但總還是會杞人憂天,不由的擔心。

終于,一陣馬鈴聲從遠方傳來,竹逸凡迎上前去,看著自家孫女跳下馬車,不由臉露欣喜之意。

「爺爺,我回來了……」竹韻兒走上前去,扶住竹逸凡拄著拐杖的手臂,「可惜,這次那修士沒給靈丹,不然爺爺你這咳嗽的毛病,就可以早日康復了……」

「沒關系,靈兒你回來就好……」竹逸凡笑眼眯眯。

竹韻兒突然一拍自己的腦袋︰「對了,爺爺,今日我在那雲凌山上,救了一人……」

「救了一人……」竹逸凡微微皺眉,「在哪?」

竹韻兒扶著竹逸凡,來到馬車前,拉開簾子,竹逸凡看著那少年眉頭漸漸緊縮,這少年的膚色與頭發,竟是灰色的。

竹逸凡端詳那少年片刻,便對竹韻兒說道︰「將他抬入家中吧,總歸是條人命,能救則救……」

竹韻兒點點頭,緩緩將那少年抬下馬車,放在一塊木板上,叫來村中幾個青壯年,將那少年抬入竹靈兒家中。

吃過落花席,又為少年換了草藥,竹韻兒便隨著滿山飄灑的青靈花,進入夢鄉……

轉眼間,三天已過。

竹逸凡坐在躺在床上的少年身前,不由的嘆了口氣,三天了,這少年還是沒有醒過來,少年受傷極重,不說左臂殘廢,單是胸口那個大洞,普通人怕是再無回天之力,也不知道這少年是如何活下來的,所幸的是,這三天,那少年詭異的膚色和發色,終于恢復了正常,至于能不能醒來,那只能看老天了。

門外腳步聲傳來,竹韻兒走進房間,將手上燒好的熱水放在木桌上,看了那少年一眼,向竹逸凡問道︰「爺爺,這人……還沒醒嗎?」

竹逸凡搖了搖頭︰「沒有,不過這小子福大命大,受了這麼重的傷都還沒死,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放心便是。」

「嗯,」竹韻兒將熱水倒入茶杯,將茶杯遞給竹逸凡,「爺爺……」竹韻兒目光微閃,似有話說。

竹逸凡幾十年的人精,怎會不清楚,便微微一笑,道︰「韻兒,有話就說,跟爺爺有什麼不好說的。」

竹韻兒打定主意,放下捏著衣角的手,目光灼灼的看著竹逸凡︰「爺爺,落花節之後,再過幾天便是雲凌宗的雲凌大典,我想……我想去參加……」

竹逸凡愣了愣,隨後放下茶杯,默然不語。

竹韻兒臉露焦急之色︰「爺爺,雲凌宗不招收十八歲以後的弟子,這是……這是我最後一次機會了,以前您總不同意,我知道,您是怕我跟爹娘一樣……可是……可是若不去,我這輩子,不會有機會給爹娘報仇了……」

竹逸凡將茶水緩緩灌進自己的喉嚨,然後默然起身︰「你要去,那便去吧……」一聲輕嘆,此時竹逸凡的背影,看起來卻是如此的蕭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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