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色帶白的砂鍋里,紅艷艷的湯「咕嘟嘟」的響著,狗肉在里面翻滾著,濃濃的香味飄散在了整個小院里,那些侍衛不易察覺的吸吸鼻子、吞吞口水,垂涎不已,多麼奇特的香味啊。
「吷吷∼∼」米拉奇眯著眼楮,警戒地打量著四周,他可沒那麼輕松,緊張的氣氛是個人都能感覺得到,他可不想一走神壞了大事。
「你們不來點?」伊克多揚揚手中的筷子,對圍在四周的侍衛道,他對這些人沒有什麼惡感,他們各盡其責,各為其主,也是情理之中。
「……」這種問題有誰會回答?一眾侍衛們面面相覷,沒有人說話,不過,他們不介意等送走或者抓住眼前三人後,品嘗一下這道美食。
「給我來點,我也餓了。」沒想到,竟然是那位叫邦德的侍衛,他湊上來,將自己的劍抽出來丟在地上,以示自己沒有惡意,然後在砂鍋前坐下,學著伊克多,嘗試著使用那兩根奇怪的木棍。
「真沒想到。」伊克多糾正了邦德拿筷子的錯誤,將一條狗腿丟給他。
「沒想到什麼?」邦德從不怎麼情願的米拉奇手中接過匕首,削下一片片狗肉,問。
「沒想到你會是這種表現,還真是不客氣。」卡里架在卡倫休斯頸上的劍紋絲不動,喝了一口肉湯說道,他的眼楮卻一刻也沒有離開過邦德握著匕首的手。
「嘿嘿,你們怎麼不想想,我還能在他手下干下去麼?怪我情報掌握的不準確,只要你們等會兒一放了他,」邦德將匕首插在狗腿上,指了指卡倫休斯,「他在追殺你們的同時,第一時間就會干掉我。」
「這麼說,現在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了?」卡里有些好笑。
「可以這麼說,我希望你們不要在我跑路前放了他,我想先走。」邦德聳聳肩。
「別耍小心眼了,這里誰都別想走,我可不想在趕路的時候總被蒼蠅跟著,」伊克多眼楮眯成了一個冷冷的角,盯著邦德臉上的汗珠,「你這個人不老實,是非常的那種。」
「好了,老實說,剛才是最後一次嘗試,這次絕對是真的了。」邦德用筷子夾起一片狗肉,聞聞後放進嘴里,一點也沒有因為目的被揭穿而尷尬。
米拉奇一瞪邦德,也伸出了筷子,卻被伊克多擋住︰「也該吃飽了。」
邦德臉色一變,剛欲說話卻感到一陣難以忍受的窒息感,不自覺用雙手卡在自己的喉嚨跪倒在地,不斷抽搐!一雙瞪得老大的眼楮布滿了血絲,壓著嗓子吼道︰「怎麼可能?你怎麼知道的……為什麼,我會中毒……明明吃了解藥了……咳咳!難道,是你下的毒……呃……救救我……救救我……」
伊克多冷冷看著這個喜歡耍詭計的武士,解釋道︰「抱歉,你的消息誤差很大。沒有人告訴你嗎?我還是個魔法學徒。藍血荊特有的酸味,別人也許不會發覺,但是身為廚子的我還是能聞出來的;而你之所以中毒,只能怪你不知道一件事,為了做菜,我的調味品中有不少是魔法植物,這火鍋的底料中就有一種帶麻味的魔法植物——攀岩藤的種子,和藍血荊相配加熱,是劇毒。」
伊克多一個多月來,在老杰克那里沒學到什麼系統的魔法知識,但對很多魔法生物都有了了解,而像藍血荊這種有凝血作用的魔法植物正好是很多藥劑所需的材料,伊克多對它再熟悉不過了。
「救救我……救,救,我……」邦德的表情越來越痛苦,臉上也變成了青色,呼吸像破風箱一樣,並且不斷咳出血液。
伊克多搖搖頭,在邦德絕望的注視下說︰「你別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自作聰明,藍血荊只是微毒,攀岩藤雖然是劇毒,但它的種子卻是完全無毒的……不巧,這兩樣魔法植物相容加熱後的毒性不下于人面蜘蛛幼體的毒素,我沒辦法解。」
「呃啊!呃……」邦德痛苦的閉上了眼楮,不斷在地上打滾,雙手撕扯著自己的衣襟,七竅中都溢出黑紫色的血液,卻沒有死去,只能不斷的掙扎著。
一柄黑色的劍刺進了邦德的胸膛,瞬間截斷了他的心脈,干脆的要了他的命。伊克多抽出劍,掃視周圍,其他侍衛都後退一步,在他們心中,這個男人是個下毒的好手,誰知道自己這些人是不是已經中了毒?還是遠離他好一點。
伊克多無視其他侍衛那仿佛見了鬼似的表情,望著地上的尸體低聲道︰「看你只是用了藍血荊,不是個太陰毒的人,給你個痛快。」藍血荊的毒是不會致命的,只會讓中毒者渾身乏力,斗氣運行不暢。而反觀藍血荊和攀岩藤的種子加熱後的組毒,死法就太恐怖了,無法呼氣,窒息致死,還伴隨七竅流血……伊克多暗暗心驚,暗道自己以後放調料要小心點,別一不小心把自己小命丟了。
米拉奇看著那一鍋還在沸騰的狗肉火鍋,臉上的表情就像吃了死蒼蠅,手中的筷子還夾著一塊,看看邦德那淒慘的死狀,猶豫半天也沒敢送進嘴里。懊惱的丟下筷子,米拉奇站起身來,看天色,已經後半夜了。算算時間來,威克他們應該到盧爾城了?
伊克多在卡倫休斯身邊坐下,拍拍他的肩膀,說道︰「能告訴我,你為什麼這麼快就找到這里來?這個問題一直讓我很費解。」
阿倫休斯看來要比格爾高有氣魄太多,沒有大喊大叫、痛哭流涕,但從沒遇到過這種事情的他臉色還是不好看。伊克多拍他的肩膀時,確實嚇了他一跳,當听到伊克多的問話,遲疑了一下說道︰「純屬巧合,其實,如果你不在今夜殺格爾高的話,我反而會幫你們,但是,你卻偏偏在一個很重要的節骨眼上殺了格爾高,這個罪名很可能會被算在我的頭上,所以,只能算你們倒霉。」
「這麼說,我們看到的那些蒙面武士都是你的人?根本沒有什麼所謂的強盜?」伊克多皺眉問。
「確實是這樣,但那些人並不听我指揮……我只想讓莊園受到些破壞,再丟些東西,不管是什麼原因造成這些損失,就算是強盜干的,家族都會對格爾高失去所有的信任。」卡倫休斯也沒有隱瞞,這些已經不重要了,要留下這幾個人才是唯一的解決辦法,不然,他自己必將面對家族的懲罰!
「你和格爾高什麼關系?」伊克多好奇的問。
「兄弟,他是我的哥哥。」卡倫休斯道。
「唔,親的?」伊克多有些意外。
「是的。」卡倫休斯點頭,不小心觸到了脖子上的劍鋒,嚇出一身冷汗。
伊克多無語了,親兄弟都是這個樣子的,那些堂兄弟什麼的還不知道爭成什麼樣子呢。伊克多起身,沒有再談下去的興趣,看天色,大概有個四點多了,就是步行,威克他們也能到盧爾城了,只要進了天罰的隊伍,在多米爾還真沒有人敢隨便搜查。
「咱們也走。」卡里從身後捏著卡倫休斯的雙手大拇指,站起身︰「請你再送我們一程。」
「放下子爵大人!你們可以離開。」這時站出來一個光頭的侍衛,看樣子地位也不低。
「由不得你。」米拉奇狠狠推開這個侍衛擋住門口的手臂,出去牽馬了。那個光頭侍衛瞪著米拉奇,卻沒有一點辦法,他還真不敢怎麼樣,真應了米拉奇的話︰「由不得你!」
從倉房里取出一捆麻繩,將卡倫休斯五花大綁,平放在一匹馬的背上,看得一眾侍衛臉上抽筋,他們是一直跟著這位子爵大人混的,自然想得出吃了這麼多苦頭的卡倫休斯會是怎麼個恐怖模樣……
伊克多三人也上了馬,卡里將馱著卡倫休斯的馬的韁繩系在在即的馬鐙上,手中的劍一刻都沒有離開過卡倫休斯的脖子。
「謝啦!以後有時間一定請你們吃狗肉火鍋,不送了!」伊克多對看著站在那里舉止無措的侍衛們,抱拳叫道。
「駕!」說完,伊克多一揮韁繩,追向已經跑遠的卡里和米拉奇……
「呀!」一聲低呼,雅尼摔倒在地,她雖然接觸了斗氣,但是資質很差的她完全沒能掌握。在這黑漆漆的小路上,雅尼害怕極了,但她不後悔,她總是心神不寧,她好想快點找到伊克多,確認他安然無恙!
「駕!駕!」身後傳來人聲,雅尼嚇了一跳,回頭,發現很多火把!還有越來越近的馬蹄聲!「是誰在趕路?」雅尼不知道,但她不想讓別人看到,悄悄藏在了一棵柳樹後面。
「吁!」那些騎兵很快到了,在雅尼藏身的地方停了下來,其中一個聲音問︰「真的在這里?」
「長官,就在前面那個村子里,有五個凶徒,他們殺了格爾高子爵,我們卡倫休斯子爵大人已經趕過去了!」
「好!後面的兄弟們,堅持一下,就到了!駕!」馬蹄聲再次響起,遠遠去了!
「怎麼辦?怎麼辦?」雅尼從柳樹後面出來,看著遠去的騎兵們,急了一腦門的汗!「走那條小路!不行!我就是走小路也快不過馬啊!」
「誰!?」雅尼嚇了一跳,回頭,發現是一個正系著褲帶的男人,這個人頭上斜斜頂著頭盔,腰間別著把劍,肋下夾著火把,看來是剛剛解手去了。他的身後跟著一匹黃彪馬,時不時打個響鼻!
「呦,這是哪家的小丫頭,半夜三更的出來做什麼?莫不是春閨寂寞,勾漢子……嗷!」這個口花花的士兵被雅尼狠狠踹在月復部,就地一滾掉進路邊的水渠里。
雅尼偷襲成功,拉過韁繩,翻身上馬。她以前在葛拉里希公國的時候沒少賽馬,馬術自然不差,在黃彪馬的頸項撫模幾下,輕夾馬月復,在那士兵沖上來前跑開了!
「哇啊啊啊!你這女賊!還我馬來!」那士兵氣得不行,扶著頭盔在後面追著,但他兩條腿怎是人家四條腿的對手,很快被甩沒影了……只能隱隱听見一個很清脆的聲音︰「大叔!對不起啦!您的馬兒我借一下!我有急事!」
「給我站住啊!你到哪兒還我馬啊!回來!還有!我才二十九,還沒結婚呢!怎麼成大叔了!?」那個士兵嚎叫……
而在伊克多那邊,走了大路的三人拎著卡倫休斯正好撞上了那一隊騎兵!
「什麼聲音?」米拉奇問。
「很多馬的聲音……看火把!」伊克多指著遠處的星星點點,說道。
「怎麼回事?」卡里也有些奇怪︰「伊克多,沒人跑掉?」
「絕對沒有。」伊克多肯定的說,他一直在關注那些侍衛,怎麼會容有人跑掉報信呢?
「不管了,塞住他的嘴,繼續走!」卡里道,三人用麻繩繩頭塞了卡倫休斯的嘴巴,繼續拍馬前進,很快就與對方迎到一起。伊克多四人將馬趕到一邊,等著對方通過。
「前面的人!你們是干什麼的?!」是那隊騎兵,少說也有一百人。
「有人受傷了,我們去帶他看大夫!」伊克多喊道。
「哦。你們是啟塞鎮的嗎?」對方又問,但已經準備繼續趕路了。
「我們是啟塞後面多多撒村的。」伊克多隨機應變,把米拉奇的村子說了出來。
「嗯。啟塞鎮有沒有出什麼事?」
「好像很吵,我們趕路,沒有去看熱鬧。」
「沒你們什麼事了,兄弟們!快一點啊!」
「咕咚!」就在伊克多三人松了一口氣,以為蒙混過關了的時候,身邊有什麼慣在了地上!繼而,一個殺豬一般的聲音響起來︰「就是他們殺了格爾高!快抓住他們!你們是盧爾城的士兵!?」
「糟!」伊克多和卡里、米拉奇相視一眼,一撥馬頭就向啟塞鎮馳去!
「你是誰?!」是那騎兵隊的軍官,他看到伊克多三人又向啟塞鎮跑,知道沒錯,手一揮就讓騎兵們追了過去!自己問這個躺倒在草叢里的人。
「我是你大爺!快給我松綁!」對方牛氣哄哄的吼道,這位軍官一怔,有些惱火,正想怎麼處置這家伙時,身邊傳來一個聲音:「是卡倫休斯子爵!大人!我是約翰啊!我叫來了盧爾城的守備軍!」
「你大爺的!快扶我起來!我要剝了那三個賤民的皮!」
「幸好沒出言不敬!」那位軍官腦門上見汗了……